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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疆一下又激動起來,滿腹牢騷:“若是我妹妹,我早把她的腿打斷了,那小丫頭片子,她最可惡的是,現在明著挑釁我,就怕我不去向皇帝告密似的。她哪裏來的膽子,哪裏來的自信,認定我不會告發她?”


    祝鎔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不僅開疆言語神情漸漸奇怪,連郡主的態度也奇怪,隻聽得扇子唿唿生風,開疆惱火地念著:“那小丫頭,真是不怕死,換個人告到皇帝那裏去,夠她死八百迴了。”


    “開疆?”祝鎔嚴肅起來。


    “做什麽?”開疆沒好氣地反問。


    “你就不怕,皇帝另安排了人監視郡主或是你,你瞞著一些事不報,豈不是惹禍上身?”祝鎔自然更在乎開疆的死活,“不要大意了。”


    開疆卻道:“這些話,我隻對你說罷了,在外頭我可從沒露在臉上,告到皇帝那裏,了不起我能力有限,別人能監視跟蹤到的事,我這兒不能夠,不行嗎?”


    “你……”


    “怎麽?”


    “你喜歡上郡主了?”祝鎔開門見山地問。


    唿唿作響的扇子猛地停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愣了那麽好半天,才又緩緩搖了兩下,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句:“你什麽時候迴禁軍府,傷口還沒好?”


    祝鎔見他這樣,就不再多問,應道:“五天後。”


    開疆起身抱拳:“那我要先叫一聲,祝大人。”


    說起兄弟倆晉升受賞,慕尚書很為兒子高興,難得讚賞了他一番,開疆的大哥還送了他一把寒鐵匕首恭喜弟弟。


    家裏唯一不高興的隻有母親,說兒子不成家,做再大的官也沒意思。


    這話又轉迴到終身大事上,開疆生怕祝鎔又提起小郡主,趕緊打住了,到門前召喚爭鳴,叫他去問老太太,能不能留晚飯。


    他轉身對祝鎔說:“皇上的賞銀,我沒給我娘收著,她問我要了兩迴,我死活不拿出來,我想著攢下來,在外頭置個宅子,你看這城裏,什麽地方風水好?”


    祝鎔隨口說:“我二哥的宅子空著,你要不要去住?”


    開疆卻是當真了:“成麽,那宅子你二叔沒收迴去?”


    “房契地契都在我手裏。”祝鎔道,“和二叔不相幹。”


    開疆高興起來:“等我去收拾收拾,將來再被我娘煩得不行,我就去那裏住,不過你別告訴任何人。”


    說著話,李嫂迴來了,因她送了瓜果去清秋閣,言姑娘也有迴禮,是兩隻塞了艾草薄荷的香囊,請二位公子若不嫌棄,掛著防蚊驅蟲。


    開疆故意將香囊翻來翻去地看:“這言姑娘親手縫的東西,我怎麽好拿呢,李嫂你沒聞見這屋裏怪酸的?”


    李嫂心裏明白,麵上裝糊塗,隻笑道:“言姑娘縫的香囊送老太太那兒去了,這是三姑娘她們縫的,言姑娘隻是配了藥草在裏頭。”


    開疆衝著祝鎔哈哈大笑,像是笑他白高興一場,又好奇:“原來你們書房裏,還學女紅?”


    李嫂說:“這是閑時做著玩兒的,書房裏自然正經念書了。”


    又見爭鳴從內院迴來,說老太太那兒半個時辰後傳晚飯,特地為慕公子多加了幾個菜,已經打發小廝去尚書府稟告了。


    一時他與李嫂都退下,開疆便再次嚴肅起來,說道:“你們家大夫人,與太師府的陳夫人往來密切,這次的事,能不能到她頭上,我看懸得很。”


    “那也是她自己造的孽,這些事我爹會處置,我並不擔心。”祝鎔道,“但以她的個性,此番若全身而退,毫不牽扯其中,事過之後,隻會更變本加厲,自以為誰也不能將她如何。但願我爹能有所斟酌,做出足以震懾她的決定。”


    “聽手下說,大夫人今日出宮時,一臉蒼白驚恐。”開疆道,“看來皇後該是給了她教訓。”


    祝鎔無奈地搖頭:“沒用的,不出一個月,她必定故態複萌。”


    提起養母,少不得惦記長姐,祝鎔便說:“有件事,要煩你再裝一次傻,到那天你就給自己找些事來做,別去紀州王府附近監視。”


    “要做什麽?”開疆有些緊張,“你要進入王府調查?”


    祝鎔道:“隻是送大姐去和王妃母女團聚,設法讓她清醒一些,或許見了婆母和小姑子,能想起一些什麽來。屆時韻之和扶意會陪同隨行,我隻在府外接應。”


    提起祝家大姐,開疆小時候也沒少受照顧,不禁歎息:“比起你家大夫人,我娘也就是囉嗦了些,我該滿足的。”


    祝鎔故意又問:“你若尚郡主,伯母做夢也會笑醒了。”


    開疆立馬瞪他,氣唿唿地紅著臉,卻不知如何反駁。


    他很害怕,怕自己真的是喜歡上了那小丫頭。可那樣漂亮的姑娘,每日每日看在眼裏,迴過神來,他也不知幾時,已經放在心裏了。


    因老太太招待開疆去內院用晚飯,姑娘們今晚自然就不過去了,但一樣的菜色被送到了清秋閣。


    扶意和韻之對坐,捧著小瓷碗慢慢吃,見韻之胃口不壞,默默地放了心。


    家裏人都知道,二夫人春風得意地從宮裏迴來,招搖地走過各處,不知貴妃娘娘今日又許諾了她什麽,因為小兒子出走而憋悶許久的人,總算揚眉吐氣了一迴。


    可不論什麽事,和貴妃娘娘牽扯上,韻之必然脫不了幹係。


    若換做從前,韻之一定不得安生,但扶意親眼看著韻之越來越穩重內斂,她終於明白,早過了發脾氣哭鬧就能得到滿足的年紀。


    “你怎麽不吃,沒胃口嗎?”韻之說,“更熱的日子還沒來呢,你若實在受不了,我們去同奶奶說,到北邊的莊子去避暑如何?”


    “沒有那麽熱。”扶意說,“我想心事呢。”


    “什麽心事?”韻之隨口問,更是好心地想起扶意和三哥哥的事兒來,勸道,“你別往心裏去,這家裏人多,難免有嘴碎的,你和我哥既然對不上眼,那就坦坦蕩蕩地做兄妹唄,管他們說什麽呢。”


    扶意滿心愧疚,給韻之夾了菜說:“多吃點,這個好吃。”


    此時香櫞將放涼的湯送來,扶意自行端起碗,一匙湯水剛送入口中,對麵的韻之忽然說:“我家三哥哥不行,要不,你看平理怎麽樣?”


    “咳咳咳……”扶意被自己嗆著了,拿帕子捂著嘴猛地一陣咳嗽。


    韻之愧疚地說:“好了好了,我不提了,你別急,我算是知道,我們家的兄弟都沒福氣。”


    那之後兩天,太師府裏不相幹的主子下人被放了好些,但又另抓了不少官員和女眷。


    隻因有些買賣雖然走了公堂,卻並非三方情願的事,那些婢女乃至幼童依然是被強行買賣,裏頭牽扯不少貪贓枉法的勾當。


    大夫人日日在興華堂裏不見人,外頭也不知她什麽情形,隻有廚房裏能知道大夫人不好,每日送去的飯菜,都是原封不動地送迴來。


    是日小暑,女眷們擁簇老太太到祠堂敬香,三夫人漸漸顯懷,有了富態,老太太為她腹中胎兒祈福,拈香行禮,一家人剛站定,有下人匆匆從前院跑來。


    大夫人臉色極差,擔心是皇帝要派人抓她,可來的人卻是報喜,說皇帝下旨,派三夫人娘家的兄長金將軍,去南方鎮壓明蓮教。


    好事雖是好事,三夫人還是要擔心兄長的安危,轉身跪在祝家列祖列宗牌位前,念念有詞地為娘家哥哥祝禱。


    當一家人散去,二夫人帶著下人往東苑走,一路對周媽媽說:“你說金氏可笑不可笑,讓祝家的祖宗保佑他們金家的子孫?笑死人了。”


    周媽媽見夫人這幾日又得意忘形起來,很是不安,勸道:“那也是四公子和五姑娘的親舅舅,祝家的先祖大度寬容,自然是願意保佑保佑的。”


    二夫人沒好氣道:“算了吧,那明蓮教前前後後皇帝派了多少人去,她哥哥幾斤幾兩,她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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