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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疆頓時收斂笑容,神情凝重地問:“明蓮教若反,朝廷會派誰去鎮壓?”


    閔延仕道:“你們知道,皇上不願動幹戈,一向主張招安歸順,但經此一事,若再不強硬一些,隻怕朝廷失了民心,因此皇上不得不打。但這些年,邊境動蕩不安,幾位悍將都壓在國境之上。與明蓮教一戰,隻許勝不許敗,聽祖父的意思,眼下派誰去,皇上還難以定奪。”


    這番話,聽得人內心沉重。


    勝親王父子失蹤後,對朝廷最大的損失,並非從此朝中無大將,而是整整五年,再沒有新鮮的血液送入大齊三軍。


    勝親王除百戰不殆,令敵人聞風喪膽,更有二十多年來,源源不斷地為朝廷軍隊培養無數人才。


    但是過去的五年裏,軍隊再無出眾的年輕人出現,昔日勝親王培養的將領,也被分散到東南西北。


    開疆和祝鎔互看一眼,閔延仕察言觀色,毫不客氣地說:“你們太年輕,毫無征戰經驗,如何擔當大任。”


    開疆不服氣:“大將軍們,難道生下來就會打仗?”


    祝鎔亦道:“我們自然做不得將軍,但若有機會隨軍出征,怎能不去衝鋒陷陣?”


    閔延仕看著祝鎔的傷,很是擔心:“你先養好傷,更何況為天下,並不見得非要征戰沙場,你們留在朝廷,一樣能大有作為,為何……”


    開疆在邊上笑著打斷閔延仕的話,對祝鎔道:“他一直耿耿於懷,你為什麽和我一起去做侍衛。”


    祝鎔亦是玩笑:“閔大人官階比你高,你少放肆。”


    開疆故意上前來作揖:“閔大人,請恕小的無禮。”


    一起長大的同窗好友,閔延仕不至於為了玩笑生氣,但他認真且嚴肅,告誡二人:“你們一腔熱血,我自然敬佩,可事有輕重,征戰沙場固然是為國為天下,若沒了性命,還談什麽將來和抱負,還望珍重。”


    話音方落,但見院中家仆從門外趕來,急急稟告:“公子,朝廷來人宣旨,這就往屋裏來,說是您傷著不必出門跪接。”


    開疆和閔延仕便代替祝鎔迎出去,來者見慕開疆也在,很是高興,說是不必再跑一趟兵部尚書府。


    消息傳入內院,老太太命芮嬤嬤帶著賞金前來,不久後芮嬤嬤就派小丫頭先跑迴來說,皇上晉封了三公子為禁軍統領,慕家公子為副統領。


    老太太不知是喜是憂,顯然原先的禁軍統領,因皇帝遇刺未能提前防備而遭貶謫,孫兒因護駕有功平步青雲,可他肩上的責任也更重。


    那之後,祝家啟正門設香案,供奉聖旨,祭告先祖,忙活了好一陣,勝親王府的車馬到來時,家裏正熱鬧。


    扶意和韻之迎出來,先請郡主到內院一坐。


    靠近內院,見老太太親自迎到門下,堯年趕緊上前請老人家不必多禮,可一抬頭,卻見慕開疆和閔延仕站在一旁向她行禮。


    堯年已有兩日不見慕開疆的蹤跡,知道他在皇帝遇刺中負傷,此刻親眼見他好好地站在人前,沒來由的鬆了口氣,又見臉上兩道血口子才結痂,又無端端地擔心。


    這樣古怪的心思,纏了她兩日,可她沒道理在乎那個成日裏跟蹤監視自己的人,堯年按下心思,對老太太笑道:“我來的正是時候,老太太,家裏可有喜酒吃。”


    老太太笑道:“郡主年紀還小,可不敢多喝酒,待老身命下人擺席麵來招待您。”


    口中與老人家說著恭喜,堯年和開疆對上好幾迴目光,見他下意識地別過臉遮擋傷痕,堯年便再也不看他。


    大夫人親自過來,說今日家中有喜,郡主駕臨,自然要設宴款待,外人麵前,大夫人依舊還是那高貴端莊的公爵府主母。


    堯年可不想吃祝家的飯菜,說今日是來探望二夫人,改天再備下厚禮,恭喜三公子高升。


    大夫人也懶得伺候這小丫頭,樂得她不願留下。


    待扶意和韻之擁簇著郡主往東苑去,這一邊,閔延仕便向老太太和大夫人告辭,慕開疆則是被老太太催著送迴去,說尚書府裏還等著他去給祖宗磕頭。


    年輕人散去,內院一時靜了,大夫人不願久留,可臨走時婆婆卻吩咐她:“家裏近來不太平,叫外人看不少笑話,原本該借此機會,好生熱鬧一番,一則感沐皇恩,再則讓多事的閉上嘴。可我想著,平瑞離家才沒些日子,你弟妹身上不好,你二弟心裏也不舒服,再有鎔兒不是那愛虛榮張揚的孩子,酒宴就免了吧。若有親戚世交送賀禮來,你打發迴禮便是,一切低調才好。”


    大夫人欠身道:“媳婦正有此意,不然我們熱鬧著,弟妹他們瞧著,心裏該多難受。”


    老太太笑意深深,對兒媳道:“鎔兒有出息,是你的榮耀,如今平珒還小,將來長大了,必然也不會給你丟臉。映之和敏之雖是庶出,但自小養在你身邊,如今念書寫字又長進了不少,將來送她們出嫁,必定是風風光光,這都是你們兩口子的福氣。”


    大夫人笑得僵硬,敷衍地道了聲謝,一轉身就目露兇光。


    她心裏明白,老太太並非要惡心她,就想她將幾個孩子視如己出,好生撫養罷了。


    在任何人看來,走這一步,不僅立下慈母美名,將來老了更能有所依靠。


    可人各有誌,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大夫人走出臥房,芮嬤嬤侍立在門前,見大夫人袖子底下露出半截包紮傷口的紗布,言姑娘看的不錯,果然是受了傷。


    之後描述給老太太聽,擔心地說:“莫非大小姐心裏記得,是大夫人害了她的骨肉?”


    老太太心痛不已:“是她造的孽,也是我造的孽,我的涵兒……”


    芮嬤嬤勸道:“您別急,今日言姑娘一定會和郡主商量好。”


    老太太實則也有顧慮:“我本不願與王府走得太近,王爺生死不明,皇帝態度曖昧,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可涵兒成了這樣,實在顧不得將來的事,我總該讓孩子活命吧。”


    這一邊,堯年來探望二夫人,可薑氏形容憔悴,又心情不好,根本不願見人,再者她一貫在貴妃手底下,對貴妃惟命是從,又怎好與貴妃娘娘死對頭的女兒親近。


    便隻有少夫人在門外迎候,她與堯年也算是表姐妹,說得上話,代替婆婆收了禮物,就請扶意領郡主到清秋閣招待。


    堯年見表姐的雙眼紅腫如核桃,問道:“姐姐怎麽哭了?”


    少夫人怎敢在外人麵前說婆婆的不是,她嘴又笨,支支吾吾根本不知自己說了什麽,好在扶意體貼,上前為她解圍,到底是將郡主請走了。


    少夫人鬆了口氣,再迴臥房向婆婆複命,二夫人懨懨地問:“方才隱約聽得外頭很熱鬧,什麽事?”


    “家裏,有喜事。”少夫人心裏很害怕,知道婆婆一定會生氣,根本不願她問自己,就連下人們也有眼色,本是不打算提起。


    二夫人惱道:“說話支支吾吾,你能利索些嗎?”


    少夫人哆嗦著說:“三弟他、他高升禁軍統領。”


    “他才多大?就當上統領?”二夫人睜大眼睛,“他何德何能?”


    少夫人說:“可那是為皇上擋箭的功勞……”


    “你閉嘴!”二夫人怒道,“那小子就是運氣好,打出生起就運氣好,有他在,我珞兒還有什麽前程。都怨你,我當初就不該鬆口,娶你這個庶女進門,宰相府真是一點不把我珞兒當女婿看待。老相爺但凡提拔一些,珞兒早就平步青雲,還有我瑞兒……”


    少夫人滿心絕望,雙耳轟鳴,頭暈眼花,盼著有個人能來帶她走,她在婆婆跟前,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而此刻,清秋閣裏,小妹妹們被香櫞帶出去踢毽子玩兒,扶意和韻之陪著堯年說話,避開閑雜之人後,扶意便說了老太太的吩咐,要想請王妃娘娘示下,能否見一麵兒媳婦。


    堯年自然急著想見嫂嫂,奈何母親也諸多顧慮,此刻便是道:“等我今晚就迴母親,明天一早,我再來送禮恭賀三公子高升,再告訴你們消息和安排。”


    扶意了解韻之護家的心思,便主動說:“我想著,若是娘娘願意一見,還是我們把世子妃送出來好,萬一在這府裏相見,叫人瞧見不好開脫。送出去了,即便被發現,也說不清是去了哪裏,便與王府不相幹。”


    堯年道:“我會一並轉達母親,到時候……”


    “小姐!”可堯年的話還沒說完,隻見緋彤急急忙忙跑來:“小姐,您快迴去吧,少夫人、少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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