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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時候,扶意跟著三姑娘、四姑娘一道離開內院,但一群奶娘丫鬟跟著,她也說不上話,隻方才在老太太跟前聽說,宮裏來的人,教的不過是些舉止儀態和請安行禮的規矩。


    為了這點事,她們敢責打孩子,自然是大夫人的授意,而柳姨娘平日裏對大夫人言聽計從低眉順眼,今日卻敢為了孩子,不惜得罪她。


    記得三妹妹曾自言自語,若是將弟弟交給姨娘養,或許能好些。


    扶意來家這些日子,每每聽說柳姨娘的事,都是為了孩子們,至於與西苑三夫人的矛盾,恐怕也不過是被大夫人當槍使。


    行至清秋閣前,和姑娘們分開了,連香櫞都知道,在她們走後說:“倘若這家裏沒有老太太在,三姑娘和四姑娘還不知是什麽光景。二小姐雖與父母不大和睦,二夫人也不至於這樣作踐女兒,三夫人看著咋咋唿唿的,可看得出來,是把五姑娘捧在手心裏的。”


    扶意心裏難過,說不出話來,大夫人沒有子女之緣,必然是老天爺都知道,她沒有做母親的寬容慈愛。


    自然,扶意也不願將來自己的丈夫有小妾或外室,更不能心甘情願做那些孩子的母親。


    可興華堂裏兩位姨娘,本是大夫人為丈夫張羅來開枝散葉,隻怕頭兩個生的都是女兒,讓她心內嫌棄,從一開始就討厭這姐妹倆。


    至於親身骨肉,看看大小姐的慘狀,什麽都不必說了。


    扶意不禁想起自己的爹娘,父親一輩子心血都在書院上,不問家中瑣事,對祖母也算是百依百順,在她看來幾乎與愚孝無二。


    但父親唯獨堅持了一件事,便是隻娶娘親一人,哪怕沒有兒子將來繼承書院,他也從沒動搖過。


    因祖母霸道惡毒,和父親一味容忍,扶意對爹爹原也有諸多不滿,但一想到他對母親的情意,就什麽都釋懷了。


    “不過二姑娘也不容易。”香櫞那小丫頭,還在喋喋不休,“這府裏命最好的,就數五姑娘了。”


    扶意聽得,心中卻可憐慧之小小年紀,不得不為了顛三倒四的母親,處處操心,在長輩麵前看眼色行事。


    一團和氣的大家族底下,果然問題重重、恩怨糾纏,難怪韻之說,妹妹們在清秋閣裏最開心,哪怕背書練字是極悶的事,她們也覺得自在快活。


    一年後,扶意離開這家,姑娘們又要迴到從前的生活,而她自己,那時候還不知是什麽光景。


    隔天清晨,扶意早早起來,挎著竹籃拿了剪子,在清秋閣門外折花,忽聽的身後有人說:“枝葉上有露水,仔細沾濕你的衣裳。”


    扶意聞聲迴眸,便見心中想念之人,但祝鎔一臉疲倦,該是昨晚在宮裏當差,徹夜不眠,必然累壞了。


    “你起得這麽早?”祝鎔見到扶意,本是倦意全消,欣喜地說,“我一路走來,還想著能不能遇見你。”


    扶意道:“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老太太該心疼了。”


    她也心疼,隻是不敢說。


    祝鎔則道:“家裏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趕早去和父親商量。”


    扶意問:“為了映之和敏之?”


    祝鎔頷首:“大夫人最近心浮氣躁,做什麽都不順心,可憐她們被拿來撒氣。”


    這話說中了扶意的心思,在她看來,那幾個嬤嬤動手,和大夫人本人動手沒什麽區別,把柳姨娘折磨成那樣,大夫人究竟從中圖什麽愉悅?


    “記著我的話,不要多管閑事,別得罪她。”祝鎔嚴肅起來,再次告誡扶意,“這家裏大事小事,風風雨雨過了三百多年,已經沒什麽事值得著急,凡事先想一想如何周全自己。”


    扶意輕輕一歎:“你總是對我說教,仿佛我三天兩頭闖禍。”


    祝鎔搖頭:“家裏的姐妹,自小就知道長輩們的脾性,但你不了解,我怕你心太善太軟,沒有別的意思。”


    扶意欠身,笑如晨曦明媚:“多謝表哥,我知道,請表哥早些休息去。”


    祝鎔也笑了:“我們又不是兄妹,往後不必……”


    說著話,清秋閣裏有人要出來,二人彼此一個眼神,便各自轉身,待翠珠和小丫鬟出來幫扶意拿東西,她身後已是人去無影。


    可惜摘了花,畫花的人卻不來,映之和敏之還在興華堂跟著宮裏來的人學規矩,不知又要挨多少手心板子。


    不過,今日祝鎔白天在家,午飯時,韻之和慧之都留在清秋閣,西苑的人送來五姑娘的飯菜,一麵擺碗碟一麵念叨著:“聽說三公子今天就在邊上看著,看那幾個嬤嬤教三姑娘四姑娘規矩,一上午了,她們都沒敢動手。”


    等她們都下去,慧之便安撫姐姐:“三哥哥在呢,姐姐別擔心了。”


    韻之摟著妹妹說:“過了這件事,讓奶奶帶我們去莊子裏住,你去不去。”


    慧之果然是想了想,坦率地說:“我放心不下我娘,不知哪天,她又和大伯母二伯母吵起來。我爹爹不愛聽我娘嘮叨這些事,她沒有人能說話,心裏憋得慌,就隻有對我說了。”


    扶意越聽越心疼,又感慨老天爺的公允,給這家送來這麽多好孩子,便是公子們不如姑娘們親熱,也是和睦友愛。


    那日在老太太跟前見四公子跟祝鎔玩笑,平日裏兄弟幾個並不常見麵,可那份親厚,不知道的人,還當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想來,這家族能傳承三百年,自有沁入血脈裏的品格代代傳承,既是注定的,也是後人爭取的。


    然而,她們飯還沒吃完,老太太屋裏來人,要扶意去說話,韻之姐妹倆都沒提起,也不讓她們跟著。


    扶意不知老太太要做什麽,不免緊張,韻之非要跟著,也被內院的媽媽勸下了。


    這一邊也擺了午飯,但桌上菜肴幾乎沒動,扶意進門道:“您胃口不好?頭疼又犯了嗎?”


    老太太要她坐下,開門見山地說:“有件事想問問你,端午宴上,你是否願意隨韻之一道進宮,我們多帶一個孩子無妨,你是我娘家的孩子,隻要報上去的時候寫上名字,就可以了。要緊的是,那地方,你樂意去嗎?”


    天家宮苑,成了老太太口中的“那地方”,可見知道其中不易的人,根本不願靠近。


    也就是從沒見過的普通百姓,才會將那裏想象成人間天堂、極樂富貴,扶意靜下心來想,她卻也不知道,自己願意不願意。


    老太太說:“你在韻之身邊,幫著提點她一些,哪怕是她要裝傻充愣,你也能兜著些。那孩子要裝傻討貴妃嫌,那是她樂意,可我見不得其他的孩子欺負她。”


    “姑祖母,我願意去。”扶意道,“見識一下天家氣派,我也不算白來一趟京城。”


    老太太滿心歡喜,但又再三道:“好孩子,你若是不願意,我絕不勉強,所以不叫韻之跟來,就怕她在一旁影響你,你隻問問你自己的心思。”


    扶意肯定地說:“您不要擔心,就當我也是個有野心的孩子,想見見何為天下至尊至貴。”


    這件事,自然要經由大夫人去打點上報,傳話到興華堂,楊氏一臉愕然地瞪著王媽媽。


    王媽媽尷尬地說:“我派人再三去問,沒錯,老太太是傳話,要您把言家女兒也報上去。”


    大夫人怒道:“她帶這鄉下丫頭去做什麽,故意惡心我?”


    王媽媽垂首不敢說話。


    大夫人氣道:“是見我打了幾下她的孫女,她就惱了?難道我不是為了她們好,沒規沒矩的東西,進了宮惹人笑話,將來怎麽婚配嫁人,姨娘養的孩子,若不是我周全,誰能看得上?”


    王媽媽勸道:“您別動氣,不如想法子,如何迴了老太太的話。”


    “真去迴了,她反笑我沒本事,堂堂皇後的親妹妹,多帶個親戚女眷進宮都不成。”大夫咬牙切齒地恨著,“這話不是已經傳出去了,她就是故意讓我下不來台,她這個婆婆,哪件事上對得起我?”


    這邊正氣得不行,宮裏兩位嬤嬤來了,今日早早的,就說該教的都教好了,這便要迴宮。


    跟隨她們進來的,是一臉嚴肅的祝鎔,他不冷不熱地對養母說:“母親,孩兒送嬤嬤們迴宮。”


    那二人卻似忌憚祝鎔,忙道:“不必了,坐馬車轉眼就到,不敢勞駕公子。”


    大夫人怒視著養子,祝鎔卻一臉淡漠承接她的目光,母子倆無聲的對抗了須臾,大夫人不自覺握緊了拳頭,鬆口道:“迴去吧,替我向皇後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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