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湯藥流入口中,“砰”地一聲,小碗在雲間手中碎裂,溫熱的湯藥濺濕雲間的衣袖和床單,一旁的盈盈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唿,就連雲間也嚇了一大跳,她擔心的便是如此,十三公子對她的肚子有想法。


    十三公子順手操了起桌上的一把白犀插梳丟了過去,那插梳樣式十分老氣,是張媽念著雲間沒有首飾,把自己最像樣的拿出來給她充門麵用的。


    “怎麽,好戲還沒開始,就著急銷贓了?”十三公子揉了揉手腕,別有意味地眯了眯眼眸。


    誠如他所說,雲間就是急著銷贓的,但這一屋子的人物各個身份都在她之上,輪不到她說什麽,謊話在心裏編了編,並沒有急著說出來。


    沈玉眉雖看不出十三公子和雲間各自心裏在打什麽樣的算盤,但仍是冷靜的,冷靜地堆起笑容,冷靜地問:“十三公子好些日子沒到咱們園子來了,不知道今日之事,公子有何高見?”


    “眉娘的園子近來邪門得很,身邊不帶著幾個郎中術士,本公子倒是不敢來了。”十三公子用一貫調笑的口氣迴道,知道那樁行刺之事的人,也不難聽出他言語間的諷刺。


    沈玉眉自然也聽得出他口中暗指的事情,但她開的是花樓,又不是鏢局,打打殺殺的事情,她可管不了,便裝作沒聽懂一般,“園子裏能有什麽邪門的事,至多是女人家氣量小,弄虛作怪罷了。”


    十三公子不與她客套,向身後簡單瞟了一眼,“正巧,本公子今日就帶了一位郎中過來,聽說這樁事稀奇得很,想要探探究竟,不知眉娘給不給這個機會。”


    “既然是公子帶來的人,自當好生招待,恩客們的要求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沈玉眉迴答。


    十三公子點點頭,便有一位常服打扮的大夫走進來,這大夫眉目祥和,是病人看一眼就覺得放心的麵向。


    那大夫走到床邊,煞有規矩地先在雲間手腕上蓋了張絲絹,隔著絹子將雲間的脈鬆鬆一把,轉身對十三公子恭恭敬敬地道:“姑娘久病將愈,脈上無力,雖有滑脈之象,但絕非喜脈。”


    這一句出來,房裏眾人的臉色都起了些變化,沈玉眉的心裏也暗暗斟酌,眼前的大夫和吳郎中的話,究竟孰真孰假。


    “這位是宮裏的方禦醫,醫術高明,看來本公子這眼界是開不成了。”十三公子搖著頭道。


    沈玉眉自然是不想跟十三公子做什麽糾纏的,既然他要插手這事,自己樂得置身事外,嘴上說著客套的話,專心看戲,不偏不倚。


    雲間臉上有些驚魂未定的意思,也不知究竟是驚還是喜,私心裏總是向著禦醫這邊的,認為自己沒有身孕的可能性比較大一些,對老天爺作弄她憋了兩天的這口怨氣,總算是吐出來一點。


    她從床上下來,想要客氣地感謝十三公子的關心,十三公子用手勢攔住她行禮的動作,不避諱地問:“這一次你要作何解釋?”


    “小女子不知。”雲間仍是那麽迴答。


    十三公子冷笑,對門外吩咐道:“帶進來。”


    那庸醫吳郎中便也被團成一顆球踢了進來,一進來就不停地磕頭,“公子饒命,小人見錢眼開,受人唆使,沒成想驚動了這位公子。”吳郎中說完,從懷裏摸出鼓囊囊的一包銀兩,幾步走到雲間麵前,“姑娘,這銀子我不要了,日後我還要看診,不能昧良心啊。”


    吳郎中不由分說地把銀子塞進雲間手中,急忙退了出去。張媽很快就聽懂了吳郎中的意思,生怕沈玉眉或者十三公子為難雲間,急忙端端正正地跪著,著急地道:“是小人沒有教導好,姑娘不懂事,請媽媽和公子寬容她這一次。”


    張媽說著,忙不迭地磕起了響頭,十三公子又是一腳踢過去,直將她踢翻在地,“老東西,姑娘幾時該來身子都不清楚,要你何用!”


    張媽急忙又擺好了姿勢繼續磕頭認錯,沈玉眉卻敏銳地從十三公子這話裏聽出了對雲間身體的關心,對盈盈使了個眼色,又對十三公子道:“既然都是誤會,眉娘就先帶著人迴去了。”轉眼看向雲間,“今日這事,媽媽我先給你記上一賬,待想好了如何處罰,你也莫要怨懟,先反省吧。”


    該走的都走了,房間裏便隻剩下雲間和十三公子兩人了,雲間手裏還惶惶地捏著那把銀子,一時間有些無話可說。


    十三公子兩步踏上來,一把掐住了雲間的脖頸,幾乎就要將她拎起來,雲間被推到了床柱上,手裏的銀子應聲落地,嘩啦啦地散開一片。


    傻子也知道,雲間拿不出來這麽多銀子,去買通吳郎中幫自己撒謊。


    “本公子再問你一次,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十三公子狠厲地問,雲間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兩手扒著他的手腕,似掙紮又似哀求一般。


    “沒……沒有……”見他仍沒有鬆手的意思,雲間艱難地道。


    脖頸間的力道終是鬆了一點點,但命喉仍被拿捏著,十三公子問,“這麽說今日的事是遭人算計?”稍稍想了想,力道又壓上來,“還是說,你早已與人暗通款曲,才會不知所措!”


    十三公子這話說得有些道理,若不是雲間心裏有鬼,倘若她作為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姑娘被人說有了身孕,為了自證清白,哪怕親自用手指將自己捅出血來給人看,她都是做得出來的。


    雲間的眼神忽地一閃,便被十三公子察覺出來,虎口間的力量加重,仿佛要下死手一般。


    “你!下賤!”


    說著,一把將雲間甩開,她的身子正摔在旁邊的床上。床很硬,摔得很疼。


    十三公子罵完就開始脫衣,雲間歪在床上,眼睜睜看著十三公子脫了外衣解下腰帶,才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急忙朝床的另一頭去躲,便被那人撲上來抓住了腳踝,她一整日都沒有下床,赤裸的腳踝被大掌包圍,強力的摩擦使肌膚變紅,足弓不自覺地微微顫栗。


    她想逃,又無論如何逃不開,十三公子欺身而上,身體壓住身體,手臂壓住手臂。此刻他在上,她在下,少女柔情蜜意的體香和男子冷峻逼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兩雙眼睛你追我逃,像一場戰爭,更像一場遊戲。


    兩人的臉貼得很近很近,雲間打不過他,隻好抿著唇撇過臉去,她不願看他的眼睛,不想嗅到他身上的氣息,他施在她身上的每一分力道,都讓她感到極大的屈辱。


    “這不是你想要的麽,你讓本公子買了你,你要做花娘,一雙玉臂千人枕,本公子成全你。”嘲諷之中帶著一絲絲的憤怒,他說著,伸手去扯雲間的衣服,雪白的胸口袒露在眼前,卻又無心去看,仿佛一切隻是為了懲罰,發泄一種沒來由的憤怒。


    她是韓國小公主噯,她怎麽可以與別人……將那一紙婚約置於何地!


    雲間的身體用力掙紮,又用解放出來的一隻手不斷地去推他,實在是推他不動,手掌抬起在十三公子臉上,死死地覆住他的雙眼。


    父親說眼睛是敵人的弱點,她沒有戳上去已經是很客氣了。


    十三公子的眼睛被迫閉起來,這種雙眼被覆住的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她的手心因做過太久粗活而粗糙,不似那白綾的柔軟,卻仍惹得他心中猛然一動。


    動作停下來,手上的力道也鬆了,十三公子挪開雲間覆住自己眼睛的手掌,盯著她問:“本公子這樣,還糟蹋了你麽?”


    雲間垂目,不經意瞟到他鬆散開來的衣襟,小心地道:“小女子不想讓公子做為難的事。”


    “為難?”他冷笑,“區區花娘而已,本公子早已不知要了多少個。”


    “可是……公子知道小女子並非隻是區區花娘。”


    雲間說著,這才去看十三公子的眼睛,看到他方才在眼底翻湧的憤怒潮汐漸漸散去,神情也開始變得冷靜。


    “終於還是要說了嗎?”十三公子的眼睛裏不禁然地含了些笑意,他還以為她有多大的誌氣,會將那秘密藏到幾時,在看到雲間特地讓人送來的假的玲瓏玨起,便知道她要扛不住了。


    花樓裏的一點考驗而已,這就撐不下去了嗎?


    雲間的眼睛裏也有淡淡笑意暈開,她道:“小女子究竟是什麽身份,公子早晚會知道。隻是,在這之前,小女子仍需公子答應小女子的一個請求。”


    “若是買下你之事,不必再提。”


    他還是不希望跟雲間扯上那麽明確的關係,一來是不想讓慕容仲懷疑自己與槐花社有牽扯,二來是不希望慕容仲對雲間的身份有更多的好奇,讓他有機會了解到她的來曆。那亡國小公主死便死了,倘若一定需要她還活著,也隻能為他慕容笑一人所用。


    雲間明白慕容笑的顧慮,眼底的笑容更放鬆一些,“公子若能答應小女子的請求,小女子會還公子一個驚喜,公子可到那時再考慮買下小女子之事,究竟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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