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著許多船隻的碼頭,並不是駕船大打出手的好地方,趕著離開的卡特琳娜,也沒有命令船長留在出港航道上堵守‘賞金獵人’的快速帆船,一場莫名其妙興起的爭鬥隨著‘不詳之刃’的主動退讓而就此結束。


    站在‘應召釹郎’號甲板上,看著港口外那艘飄著諾克薩斯帝國商會旗的貨船,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厄運小姐少有的仍然留著一絲後怕的感覺。


    ‘噗嗒’!


    一雙濕漉漉鰭足踏上甲板發出的聲音,驚醒了將目光投向遠方的厄運小姐,不用迴頭也知道是誰上了船。


    “哈哈~誰也別想抓到我!”


    來到厄運小姐身後,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的菲茲顯得很是興奮,他非常喜歡看到自己的對手,在快被龍鯊的大嘴咬住時那種震驚的表情。


    抬手稍微檢查了一下,雙手握著的價格不菲的燧石火槍,厄運小姐心情卻不怎麽好,她看著濕漉漉的菲茲身上那些並不嚴重的傷口,搖頭沉聲道:“我想比爾吉沃特很快就會大麻煩了,現在開始有許多活兒要幹。而且,也許還沒有報酬……”


    “嘿,別怕,‘賞金獵人’小姐。我喜歡你的城市,就像我們之前的協議,我想留下來就會努力保護這裏的!”


    菲茲對人類世界的了解還遠遠不夠,他把‘應召釹郎’的甲板當做遊戲場,在上麵翻來滾去歡樂地說道:“你沒看到那個家夥被我打得有多慘~~下次還敢再來,我要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是海葬~~”


    藍色的‘潮汐海靈’那無知者無畏的心情,讓厄運小姐不知道應該接口,她幾次試圖和海族的小家夥解釋,想到之前鬧出的許多夏蟲語冰的笑話,最後隻能放棄。


    “我們也走吧!”厄運小姐對著按老規矩避進船艙裏,以免影響到她戰鬥的船員們唿喝一聲:“揚帆!起航!”


    ……


    鐵脊山脈中段偏東的某處山穀裏,使節小隊圍在‘獸靈行者’烏迪爾盤坐的大石邊,靜靜聽他帶著濃厚北地口音,講述了導致他陷入瘋狂狀態的原因。


    那時還是少年的烏迪爾,正在靈魂行者的帶領下剛剛準備進行薩滿教義的學習,因為他是族中數百年難遇一次的超級天才。


    出生於血紅之月下的烏迪爾,在首次進行獸靈野性感應時,居然成功的感受到體內有四種強大的野性之靈,而不是通常的兩種或者三種。如果長大後,能夠對所有四種野性之靈進行完美融合,那麽他能輕易擊退那些妄圖危害自然秩序的家夥。


    大喜過望的靈魂行者,開始全心全意的培養他寄予厚重希望的部族之星,除了學會傳承於先祖的溝通獸靈之語外,還帶烏迪爾在弗雷爾卓德四處行走,不斷接受自然的考驗。


    可隨後事情開始漸漸變得棘手起來,因為靈魂使者也無法探知的原因,烏迪爾所經受的考驗數量,比所有的‘獸靈行者’經受的都多,並且他能感覺到,整個弗雷爾卓德冰原的靈體都變得比以往更焦躁不安。


    當又一次的嚴冬季節到來時,這個答案終於浮現。


    那個隻在生活於北地的人們口中相傳的邪惡人物--‘冰霜女巫’,突然現身並襲擊了兩人。


    這時的烏迪爾還隻是一個有成長潛力的準‘獸靈行者’,麵對‘冰霜女巫’的邪惡魔法,根本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因此教育並負責保護他的靈魂行者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保護了烏迪爾免受邪惡女巫的攻擊。


    之後飽受悲痛折磨的烏迪爾無法控製體內獸靈的暴動,變身為野獸發出恐怖的怒吼,準備為靈魂行者報仇,結果不幸引發了猛烈的雪崩,將他深深埋在了冰雪之中。


    大概‘冰霜女巫’以為烏迪爾必定會喪身於雪崩之下,所以轉身離去,這樣他就僥幸撿迴性命,隻是隨後無法正確掌握體內靈體的力量,漸漸迷失於其中,直至其野性驅使下的瘋狂舉動被武僧給製止。


    “‘冰霜女巫’?”聽完烏迪爾的故事,伊澤瑞爾摸著鼻頭疑惑地說道。


    其他人對這個傳說中的名字,更是一頭霧水,扭頭看向皺眉思索的‘探險家’。


    好一會兒,絞盡腦汁地伊澤瑞爾才不太確定的沉聲說道:“‘冰霜女巫’是很久以前記載於大陸奇談裏的一個人物,部份學者認為這隻是北地居民,在驚嚇中對黑夜某種現象的誇張說法;還有少數學者根據僅有的資料,推斷其是一個受到邪惡力量誘惑而墮落的人。因為據稱她陰謀釋放能力將世界轉變成冰河世紀。”


    “她生活在弗雷爾卓德的什麽地方?”使節小隊裏,對這個神秘又邪惡的‘冰霜女巫’最為擔心的拉克絲立刻問道。


    “唔,事實上……如果不是烏迪爾所講是他的親身經曆,我也不認為真的有這樣一個人物。而且資料上也沒有記載,有任何真正見過‘冰霜女巫’的目擊者。”


    伊澤瑞爾認為拉克絲的擔心有些多餘,於是出言寬慰道。


    結果,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很少開口的阿狸突然幽幽道:“也許那些見過‘冰霜女巫’的家夥都被她殺掉、或是吃掉了呢?”


    ‘九尾妖狐’說到這吃掉時,還配合著露了一下尖尖的犬牙,把趴在科裏懷中睜著大眼聽故事的寶兒給嚇得縮緊了脖子。


    “別亂講!”伊澤瑞爾狠狠瞪了搗亂的妖狐一眼,而後沉聲道:“就算真有這個人物存在,我們也基本不可能遇上。出了鐵脊山脈後,我們就一路向西南轉道進入德瑪西亞北方了,理論上來說,那個‘冰霜女巫’應該躲藏在更北部的冰原。”


    “躲藏?”阿狸針鋒相對的和‘探險家’頂牛。


    “對!如果她存在,又沒有在任何資料下留下確切的記載,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可以解釋,那就是她一定躲藏在人類世界之外。”


    說罷,伊澤瑞爾不再理會又準備搗亂的‘九尾妖狐’,他看向因為擊敗了烏迪爾而被其當做救命稻草抓住的武僧,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大號的‘孩子’。


    身後,更為糾結的拉克絲走到他的身邊,神色變化不停。


    聰明的人都能從烏迪爾的故事裏聽出來,導致神秘的‘冰霜女巫’突然現身發動襲擊的,肯定就是因為他超級強大的四靈體潛質,也許那個邪惡女巫害怕更加強大的‘獸靈行者’成長以後,變成對她有威脅的對手。


    如果烏迪爾執意要跟著李青師父的話,了解武僧的兩人估計李青師父肯定不會拒絕。


    好在這樣的擔心沒有變成現實,通過深入的交流,李青為烏迪爾找到了更好的歸宿,他為可憐的準‘獸靈行者’指引了一條調和力量的道路,不久之前武僧剛剛拜訪過,那個被四個擁有強大能量和智慧的永恆獸靈所保護著的寺院。


    也許那四種獸靈與烏迪爾身內的獸靈並不一致,但他在那裏應該能學習到控製靈體的知識。


    將前往艾歐尼亞希那拉寺院的道路,用秘法鐫刻在烏迪爾的手臂之上,因為信守誠諾而無法分身的李青師父,與準‘獸靈行者’依依惜別。


    提早用過午餐之後,使節小隊繼續向因為‘冰霜女巫’出現,而變得更為不明朗的前路走去。


    雨後的山道上,欲言又止的伊澤瑞爾與神色極度複雜的拉克絲對望一眼,最終沉默地走向隊伍前方,與獵人科裏輪流履行向導的職責去了。


    一行人直至天色漸黑,才又尋了一處合適的山穀休息。


    跳動的篝火映照之下,拿定了主意的拉克絲,在其他同伴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十分鄭重地向沉默卻又值得信任的武僧道歉,並客觀地將她和伊澤瑞爾,對那兩本諾克薩斯軍團中偷出的賬本所預示的可能攻擊方向,向身為艾歐尼亞人的李青師父坦誠說出。


    當說出了自己關於艾歐尼亞最有可能,成為帝國侵略方向的猜測之後,拉克絲如似重負地唿出一口氣,帶領一支隊伍對她來說還是個複雜的課題,但無論如何,伊澤瑞爾說得很有道理。


    一支能夠互相支持,在最危險的時刻能團結應對困難的隊伍,首先互相之間應該足夠坦承。


    拉克絲迴頭對坐在篝火邊,維持著火勢大小的‘探險家’微微一笑,感謝他始終的支持,並將這個問題的決定權一直留在她手中。


    火光中,站在相對暗處拉克絲的笑容又恢複了往日的神彩,讓伊澤瑞爾拿在手中,往火堆中添到一半的樹枝被引燃都快燒到手上還不自知。


    小圈子一角,原本托腮有一搭沒一搭,用毛絨絨尾巴逗著寶兒的阿狸,看到‘探險家’那色授魂與的樣子,輕輕一撇嘴巴低聲道:“哼!大廳廣眾之下,不知羞恥。”


    而後,在伊澤瑞爾慌亂往火堆裏扔掉手中樹枝,攪得篝火明滅不定之時,思考片刻後的武僧,仍然決定首先盡快護送拉克絲迴到德瑪西亞。


    其中的原因,除了李青對承諾的信守之外,也有他接受了拉克絲的意見:如果諾克薩斯真如他們判斷那樣,一心想要吞並毫無準備的艾歐尼亞的話,那麽唯一能真正阻止這個結果發生的,整個瓦洛蘭大陸之上,就隻有實力相近的德瑪西亞了。


    使節小隊在這一晚,終於消弭了存在於隊伍中的最大不穩定因素,並且也因此變得更為團結。


    信任,是一種首先你要付出,才能獲得迴報的感情。


    接下來,實力強大不懼野生動物的使節小隊,又在漸漸變冷的鐵脊山脈中前行了三天,然後,便是又一次依依不舍的分別。


    對於偏居於山脈一隅的獵人科裏來說,獨自進入鐵脊山脈離開獵戶村六天左右的距離,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剩下的一小半路程,將是橫穿鐵脊山脈最為危險的一段。


    如果他將使節小隊一路送到西側的北地原住民村莊,那麽迴程時這段極為危險的路程將由他獨自完成。


    也許他真的獨自一人,伊澤瑞爾還會考慮讓執意前往的強壯獵人試上一試,然後以等量的金幣做為科裏勇氣的報酬。但問題在於,已經失去了母親的寶兒也跟在科裏身旁,小隊裏誰也不忍心讓這個可愛又堅強的小姑娘遭遇不測。


    因此已經漸漸適應了鐵脊山脈環境的伊澤瑞爾,堅持與獵人科裏在此時分別,同時按任務完成的結果付給酬勞。


    清晨使節小隊在天空微微飄落的雪花之中,繼續堅定地向弗雷爾卓雷方向邁出了腳步,點綴著小堆積雪的山坡上,對小隊裏這些和藹的大哥哥大姐姐已經十分依戀的寶兒,依在父親的腿邊,不住向他們揮手告別著。


    “再見~~討厭總是欺負人的伊澤哥哥~再見啦~~~最最厲害的拉克絲姐姐~~還有提莫和崔絲塔娜姐姐!!李青叔叔你也要加油!一定最成為最偉大的和尚~~嗚嗚…我也想你,阿狸姐姐,你比山裏那些動物都漂亮,以後等我長大了,要記得迴來看我!”


    憨態可掬的寶兒那讓人哭笑不得的告別言詞,遠遠傳進有些傷感的幾人耳中,等到經過一個拐彎之後,終於讓使節小隊裏暴發出陣陣歡樂的笑聲。


    “哈哈!李青叔叔,成為最偉大的和尚。唔唔,我要不行了。一定是那條飾帶的錯,要不你還是取下來給我吧!”


    阿狸笑得尾巴都跟著抖動起來;從來沒有欺負過寶兒的伊澤瑞爾,‘傷心’地想要向最最厲害的拉克絲姐姐求點安慰,卻被嫌棄的一腳踢開;崔絲塔娜則露著拉低年齡的可愛虎牙,教訓稍矮的提莫以後要叫她姐姐。


    歡樂的氣氛直到傍晚選擇紮營地的時候才結束,而伴隨著漸漸明亮的篝火堆,山穀中開始不住的迴蕩著瘮人的狼嚎聲。


    “嗚~~~~~”


    “嗚嗚~~~~~”


    營地裏,氣氛並不十分凝重,拉克絲好奇地問道:“伊澤,你能從叫聲分得出這是狼嗎?要是不行的話,你剩餘的向導費我會建議陛下再考慮考慮才給你喲!”


    凝神傾聽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的伊澤瑞爾,麵色不佳的沉聲答道:“如果我沒猜錯,這些是弗雷爾卓德的特產--大到能被蠻人捕捉做為座騎的北地雪狼。它們極度擅長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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