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花桑年站在一副人像攝影前麵,呢喃著。

    人像攝影的主導影調通常都為中間影調,極少數是黑色或者白色。

    因為中間色調可以更好地表現出人物,無論是皮膚的光滑與粗糙,還是麵部五官的細節,從每條曲線到每個棱角到每個毛孔都可以通過中間影調展現出來。[注]

    這是花桑年所缺乏的,以往他拍攝的作品總是偏向純白影調,整體非常明亮,清晰的隻有人物的表情,像麵部的線條與毛孔從來都是被忽略的。

    換言之,一旦他的人像攝影表情沒有到位,他的作品就很寡淡。

    花桑年細細品味著這名為《威脅》的作品,從名字去理解這作品,又從作品本身去理解作者命名的原因。

    照片裏,一個男人單腳站地,手套合攏,身體前傾,球在手裏蓄勢待發,臉上表情帶著兇狠,眼睛裏的光更是如同盯著獵物一樣,將□□裸的威脅展現得淋漓盡致。

    第一眼就能被照片中的能量所震撼。

    花桑年暗下決心,他要更多地去運用中間影調來創造作品。

    “你很喜歡這幅作品?”一個滿頭銀發但仍精神奕奕的老人說道。

    花桑年轉過頭,微笑著往旁邊側了半步,給老人讓出了好的觀賞位置,說:“很喜歡,它讓我第一次那麽清晰地感受到了中間影調的重要性,沒有它真的很難讓作品展現出那種震撼力。”

    “很多偉大的攝影作品都與影調範圍離不開關係,尤其是作品裏給人的那種微妙感覺。”老人笑道:“不過過當的處理也很難創造出輝煌的作品。”

    “你很喜歡人像攝影嗎。”老人問。

    花桑年點頭,“人身上的能量很美,流光溢彩。”

    “那你知道人像攝影為什麽這麽有魅力嗎。”

    “因為他們有生命?”花桑年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人類生命短暫,他們可以感受到每一天的不同,所以他們千姿百態,更容易被人眼被鏡頭捕捉到。”老人繼續說道:“但漸漸的你就會發現,對攝影者來說鏡頭下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

    從《櫻滿開》出來後,花桑年的心情十分暢快。

    遇見了好的作品,還遇到了好的同好,還學到了很多東西。

    “柳哥,這攝影展厲害的人好多。”花桑年迴憶著老人的話感慨道。

    唐寒柳看花桑年一眼,道:“那個跟你說話的老人,就是作者貓敷屋寺。”

    “……”花桑年感覺自己得到了幾個億又失去了幾個億。

    唐寒柳繼續道:“他最擅長的是自然攝影,還有他拍的建築很有名。”

    “所以他是因為我站在人像前麵太久所以才跟我講話的嗎。”花桑年覺得很挫敗。

    唐寒柳:“也不是,大師最不拿手的作品也依舊是世界級的。”

    “會和你接觸,”唐寒柳看著花桑年的眼睛。

    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流光閃爍,像是黑夜的星一樣,那光不經意地落到照片上又成了癡迷,而在那之外又散發著一種溫暖的力量,淡淡的色彩讓他看起來比作品更美。

    “是因為少年熱忱是這世界最美好的東西吧。”

    “美好啊美好!”黃凱聖累得跟條狗似的也不忘了誇張地感慨一番。

    聞人影歌:“……謝謝。”

    良好的教養讓聞人影歌說不出任何反駁或者嫌棄的話語,隻能聽黃凱聖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雖然沒有什麽有用信息,但對方好歹是在為他操心。

    在黃凱聖口裏,暗戀很美好,準備表白的過程也很美好,對方是一起長大的人就更美好了。

    就是不知道他要是告訴他對象是個男的他還會不會覺得美好。

    聞人影歌沒有說,因為他不想鬧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想告白的對象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那樣不尊重他的年年。

    “我跟我對象吧,是這麽告白的。”黃凱聖用了500字鋪墊完背景後,清了清嗓子,道:“抱住她,然後哭,接著說‘我喜歡你’。”

    總而言之中間的操作可以省略,他隻要抱住他的年年,在他耳邊告白就可以了。

    至於背景,要有儀式感一點才有迴憶的空間和價值,過幾天的新生典禮代表發言是個好機會,但是那樣可能會把他的年年置於無法拒絕的尷尬境地。

    藏著掖著也不行,那樣會給他的年年一種他們關係見不得光的感覺……

    聞人影歌情商飆升的後果就是他找不到合適的時機,直到花桑年迴來前一天他也沒準備好。

    “我準備好了。”女孩甜甜地笑著,她準備了一段舞蹈跳給花桑年看,讓他從中選出最美的一個姿態。

    唐寒柳按下音樂播放鍵,女孩翩翩起舞。

    舞是古典舞,女孩穿著的是一身黑色的運動服,但這兩者卻並不違和,反而十分好看。

    因為這樣很稱女孩身上的那種特質,樸素卻又閃閃發光。

    這也是花桑年為什麽會找她來拍他心目中那組照片的最後一張的原因。

    遇到這女孩的時候她在跳舞。

    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放了個大音響,然後在音樂中起舞。

    而在她前麵放了一個紅色紙箱,上麵寫著:

    為福利院兒童籌集點心。

    看舞的人不少,但投錢的很少。

    不知道是覺得女孩不會捐,還是覺得這表演不值得花錢。

    花桑年和唐寒柳一人投了幾百,也沒擠在人群中看,而是到各種攤位吃東西去了。

    吃得七七八八,唐寒柳買了棉花糖,那棉花糖比他臉還大,但他吃得挺開心。

    花桑年不喜歡甜的,要了杯檸檬水。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唐寒柳的肩膀,是剛才跳舞那個姑娘。

    她笑著對他們說:“剛剛是你們吧,沒看表演就投錢的。是因為人太多了嗎,要不去我練舞室我單獨跳給你們看。”

    花桑年這才第一次把目光認真地投向姑娘,他突然發現她身上也有和徐夢、程虞一樣的特質。

    他問:“你為什麽要替福利院的孩子籌集點心呢。”

    方路爽朗道:“因為就算在陰溝裏,也要透過井蓋來看星星呀。對孩子們來說,哪怕他們是被父母丟棄在陰溝裏的,他們也有資格和其他孩子一樣。”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對他們來說,點心就像星星一樣的存在。”

    當時聽女孩說完,花桑年就對他這組作品的主題有了明確的想法:

    “一定要贏啊。”

    贏過貧窮,贏過打擊,贏過不公。

    贏過貧窮,徐夢可以給她媽媽安假肢,給她更好的生活。

    贏過打擊,程虞可以去麵對生活中一切不幸,去擁抱雨後彩虹。

    贏過不公,方路可以給予孩子們戰勝自卑的力量。

    福利院的孩子比別人缺的是愛。

    他們的生活從最開始就是不公,沒有父母甚至沒有健全的身體,他們因此自卑,唯有用愛去構築更多的星星才能讓他們贏過這不公帶來的種種。

    方路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如今她自己開了一家舞室,每周會留出一個時間到附近的廣場義演。

    現在的她陽光充滿希望,她熱愛生活也樂於去愛。

    這樣的她怎麽能不美呢。

    花桑年提出了拍攝的請求,方路一口答應。

    最終花桑年定格在鏡頭裏的是方路抬頭的模樣。

    修長白皙的脖頸拉出好看的線條,那種緊繃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感恰好和那種向著微光的感覺一致,輕盈的身體也呈現出向上的姿態,仿佛在迎接將要灑落的美好未來。

    國慶假期之旅花桑年收獲滿滿,還收獲了意外之喜,趕在截止日期前向《攝影641》這樣的國家級雜誌舉辦的攝影比賽投稿了一組女孩們的照片。

    攝影比賽的結果需要等一個月,而距離知道聞人影歌要向他說什麽隻要一個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裏(以及後麵本書會涉及到的)的攝影思想主要參考自[美]brucebarnbawn的《theartofphotogarphy》(攝影的藝術)。後續不再一一於作話裏標注。

    不過是用我自己的理解來寫的,可能會有偏差和不恰當的地方,感興趣的可以去看原著。當然了,大部分還是我自己根據人物特性扯出來的,不要過分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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