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凱聖喊得太大聲,花桑年這邊也清楚地聽到了。

    他說他哥在談戀愛?

    可是他哥講電話的對象就是他啊?

    會讓別人這麽誤會,是因為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嗎?

    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許久,道:“我去拿藥,先這樣。”

    頗有落荒而逃的感覺。

    花桑年心裏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他哥不會是喜歡他吧?

    這個念頭在他心裏發酵,然後逐漸和以前的點滴串聯起來。

    他哥很緊張他。

    第一次見他哥哭是因為他受傷了。

    他對他哥很特別。

    他是他哥唯一一個會單獨記錄下的人。

    他哥真的對他特別溫柔。

    平日裏不管多久都會等他。

    吃烤肉、吃蝦從來不用他動手。

    會在收到他消息後以最快速度趕過來。

    總是靜靜地等他說出他想法。

    在他受傷時能給他溫暖寬闊的後背。

    不太會說話,可是會陪著他。

    ……

    接下去幾個小時,花桑年大腦都是被兩人的迴憶填充滿的。

    自己做了些什麽都不太清楚,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等聞人影歌他們結束晚訓。

    晚訓結束後,楊力和聞人影歌迴了宿舍。

    聞人影歌在等楊力洗澡的間隙給家裏打了電話,被三人不約而同地拒接了。

    這屬於正常情況,聞人影歌一點都不意外。

    於是他在家族群裏發了消息:我入選校隊了。

    電卷星飛:什麽的

    影子:籃球

    聞人庚:有隊長聯係方式嗎

    要完聯係方式後群裏就變得靜寂了。

    楊力出來。

    聞人影歌拿了衣服去洗澡。

    “也不知道哥他們洗完澡沒。”花桑年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刷唐寒柳剛才推給他的笑話精選。

    唐寒柳坐在床邊,心想還好自己多備了一手,他剛才看的根本不是什麽笑話精選,他看的是娛樂圈八卦,他若無其事:“怕他們感冒?”

    “對啊。”花桑年說:“流那麽多汗,晚風一吹很容易感冒的。”

    “我哥他會照顧人

    ,但是對自己非常隨意。”花桑年點掉笑話精選,找到楊力的微信,“我得問問力哥,感覺他在等我們的聯係。”

    果不其然,花桑年的消息一過去,那邊就很熱烈地迴了一串:

    〔我剛洗完澡!〕

    〔現在聞人在洗!〕

    〔我跟你說,今天聞人帥炸了!!!〕

    〔第一個被點名的,第一個被隊長誇的!〕

    〔而且他真的很有領導才能啊,我們隊在師兄們手上拿到了14分!隻比師兄少了7分!〕

    〔你們呢,今天有沒有堵車?〕

    花桑年看著那一串彩虹屁忍俊不禁,直接迴了句語音過去“我們運氣好沒怎麽堵。我看朋友圈好像你們的訓練量很大啊,還好吧?”

    〔這個啊〕

    〔說起來有點遜〕

    〔我們好多人直接練吐了〕

    〔聞人比我們好一點,但是臉色也很不好看〕

    〔不過不好看也還是好帥啊〕

    〔就他一個人完成了全部訓練〕

    〔而且累成那樣,他的投籃還是都進了〕

    〔隊長可高興了〕

    〔還有好多女生給他送水〕

    看到前麵的消息,花桑年的笑容一分分地增大。

    可看到後麵……

    ……好多女生給他送水。

    花桑年的好心情一下就凝固了,泛著些微的苦澀。

    他是不是應該去參加校隊考核的。

    〔不過他說了謝謝都沒收〕

    這條消息像光一樣,打碎了花桑年心裏凝固成型的黑暗,照到了他心底深處。

    花桑年有點鼻酸。

    可能是身處異地,連帶著情感都變得更脆弱了。

    更加容易被一字一句牽著走。

    好不容易在心底燃起的那一點希望,差點因為一句話又熄滅了。

    然後又因為一句話燃燒得更加熾烈,伴隨著滋滋作響,火星飛舞在布滿紫色雲霞的天空下,模糊了雙眼。

    〔哈哈哈哈哈哈力哥加油啊,迴去我給你們送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逞強個什麽勁,但要他把情緒暴露出來他做不到。

    哪怕隻要他開口,對方無論什麽都會依他。

    他花桑年一直都是膽

    小鬼。

    那麽多點點滴滴連貫起來,聞人影歌喜歡他這件事幾乎昭然若揭,可是不是百分百所以他說不出口。

    萬一聞人影歌隻是因為和他一起長大、因為他父母的囑托才對他那麽好的呢。

    可能就是他想多了,對方真的隻是把他當成弟弟來疼而已。

    喜歡不敢說,別的也不敢說。

    怕他被搶走,卻什麽都不敢做。

    高中幫校花追聞人影歌的時候,他就無數次想要豁出去。

    一邊盡心盡力地為校花創造機會,一邊恨不得消失在學校裏。

    但一想到聞人影歌隻是不愛表達、說不定會喜歡上校花……他就沒辦法擅自結束掉那段關係。

    他不能去剝奪任何可能成為聞人影歌幸福的可能。

    可是他真正想的明明是包攬聞人影歌所有的幸福。

    聞人影歌的電話來得猝不及防,花桑年手忙腳亂地接起來,不敢出聲。

    “桑年,之前凱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聞人影歌站在陽台,未擦幹的水珠順著他下顎線往下流,順著喉結隱沒在寬袖背心裏。

    “我沒有在談戀愛,”聞人影歌考慮著怎麽說才能撇掉他和誰在談戀愛這個誤會,他說:“除了家人我隻給你打過電話。”

    什麽意思?

    他是以為我會誤會他在和別人談戀愛?

    花桑年笑了。

    他從來沒想過黃凱聖說的聞人影歌的戀愛對象不是他,畢竟當時聞人影歌就在和他通電話,總不能把戀愛對象晾在一邊和他說說笑笑吧?

    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解釋,真的是……

    喜歡他吧。

    “那你還沒有別的話要說。”花桑年問。

    他不由地屏住唿吸,也許告白的話就將通過電話傳過來了。

    “……”聞人影歌的唿吸亂了。

    他不是傻子,他大概能感覺到花桑年是想引導他說什麽。

    是他剛才的話說得太明顯了嗎。

    聞人影歌張了張嘴,視線停留在璀璨的星空。

    他眼裏閃過掙紮,最後隨著星光化為溫柔,眼底聚集起了點點碎碎的光,像是泛著波光的湖麵。

    平靜微涼,卻給人暖意。

    像擁抱一樣。

    “等你迴來跟你說。”聞人影

    歌最後輕輕地吐出了這句話。

    花桑年突然感覺到一陣暖意,他沒來由地想起之前在網絡中心聞人影歌的那個懷抱。此刻,就好像聞人影歌輕輕抱著他說話一樣。

    “嗯。”花桑年幸福得想蜷縮成一團。

    “那……早點休息。”聞人影歌說。

    花桑年也說:“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花桑年握著手機抑製不住臉上的傻笑。

    雖然此時房間裏隻有花桑年和唐寒柳兩個人,但唐寒柳還是生出一種他是這條街最閃亮的電燈泡的感覺。

    “在和喜歡的人打電話?”唐寒柳問。

    花桑年迴憶了一下剛才他說的話裏有沒有暴露身份信息的……很好,沒有。

    他高興地點頭,笑道:“是的。”

    花桑年的眼睛亮亮的,可以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

    唐寒柳覺得他是道高數題。

    他本以為他是僚機中的王者,沒想到他連青銅都算不上。

    他可能需要靜靜。

    然後靜靜的機會就來了。

    周白情敲響了他的房門,說:“你大哥讓你過去。”

    聽到“大哥”,唐寒柳的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

    他說:“有什麽讓他發微信給我就好。”

    周白情氣笑,“睡覺還能發微信解決啊?你大哥說你長大後都不親他了,這次難得迴來想和你聯絡聯絡感情。”

    我和他也就第一年關係還好吧。

    現在這麽多年過去還要聯絡什麽感情?

    想是這麽想,周白情話說到那份上,他再拒絕就會讓她覺察他們兄弟感情不咋滴這個事實了,唐寒柳還是拿著枕頭站了起來。

    他走到門邊,對花桑年說:“晚安。”

    “晚安。”花桑年笑著迴應。

    進了唐尤許的房間,唐寒柳把枕頭往床上一扔,掀開被子鑽進去,閉上眼睛。

    一副不願交流的樣子。

    唐尤許本來還在處理文件,看到唐寒柳那樣子也停了下來。

    他弟弟不會等他處理完工作,所以他隻能放下工作,趁唐寒柳還沒睡著跟他說幾句。

    “小寒,我們得談一談。”唐尤許坐到床邊,撥開唐寒柳擋住了臉的頭發。

    唐寒柳打掉唐尤許的手,“

    沒什麽好談的。”

    “你為什麽討厭我。”唐尤許蹙著眉,“這麽多年了還不能原諒我嗎。”

    “我不討厭你。”唐寒柳緊緊閉著眼,“我隻是不想跟你說話而已。”

    “這沒有區別,小寒。”唐尤許輕輕地撫摸唐寒柳的臉,“別不理我好嗎。”

    “有區別嗎?”唐寒柳聲音控製不住地大了起來,“反正你也很少迴來,我現在去上大學也不會在家,我們麵都見不到,你何必呢?”

    “所以你是在躲我?”唐尤許準確地抓住了唐寒柳話外的意思。

    唐寒柳沉默著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身邊的人有動靜,唐寒柳才道:“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做多餘的事了。”

    陰影籠罩了唐寒柳。

    隨後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

    就像錯覺一樣。

    唐寒柳睜大了眼,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是因為我那時候沒把你的話當真嗎。”唐尤許臉上沒有波瀾,眼裏隻有唐寒柳,他說:“我以為你說‘如果我是女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嫁給尤許哥了’是玩笑。”

    “但是那之後你就開始疏遠我了。”唐尤許繼續說著:“起初我也沒有往那方麵想,我以為小孩子生氣總會有個時間,很快你就會原諒我,繼續跟在我後麵喊我大哥。”

    “直到你離我越來越遠,甚至開始躲我。”唐尤許的神情較之剛才也沒有多少變化,可唐寒柳卻莫名地感覺到了他的難過。

    “我想過是不是你從誰那裏聽到了什麽,覺得我搶走了你的爸爸、未來還會搶走你們家的企業,所以討厭上我了。所以我讓爸爸把我從戶口中遷出去了,我想讓你稍微能安心一點。可是還沒和你說,爸爸就告訴我你拒絕了跟著他學習的機會,你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在想什麽?”唐寒柳從來不覺得唐尤許搶走了他的爸爸,要說也是他搶走了他的媽媽,周白情花在他身上的時間比花在唐尤許身上多太多了。

    “我開始迴憶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一一列出來,又一一排除。”

    “一直無法確定是哪一句。直到前幾天和媽媽通電話,她說你小時候跟她說你有一個特別喜歡的人你要和他結婚。”

    “然後我意識到那時候的你遠比我以為的要成熟,所以我開始從我被劃為玩笑的話裏麵找。”

    “再一次看到這一句的時候,我突然確定了。”

    如果我是女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嫁給尤許哥了。

    這句話唐寒柳記得比誰都清楚。

    可是他既不是女孩子,也沒有成為女孩子的心。

    “所以你在可憐我嗎。”

    唐寒柳的聲音冷冷的,可微紅的眼眶暴露了他,“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見到你。”

    出門前,唐寒柳丟下一句:“如果明天你還在,我就走。”

    次日,花桑年見到從客房走出來的唐寒柳有些驚訝,“柳哥你怎麽?”

    唐寒柳擺擺手,“和別人一起睡不習慣。”

    不知道為什麽,花桑年總覺得唐寒柳有些低沉。

    問了幾句,又好像剛才真是錯覺。

    吃早餐的時候,隻有他們三人。

    周白情歎氣道:“你大哥說公司那邊有事,訂了早班飛機走了。”

    “好忙啊。”花桑年說。

    “真是的,我臉都沒摸兩下。”周白情埋怨道。

    花桑年安慰:“這不還有柳哥嗎。”

    “也是!好兒子讓媽媽摸摸!”周白情又活了過來,掐著唐寒柳的臉頰,笑得特別開心。

    ……

    “你兒子呢。”斐喜衣來到校隊的室內訓練場,看著到處飛的籃球和飛奔中的少年們,搜尋聞人影歌的蹤跡。

    聞人庚看了看,指向訓練場的角落,“那裏。練運球。”

    “嘖。”聞人卷嫌棄道:“好遜啊。”

    “小妹妹,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從基礎練起哪裏遜了?”傅新航抱著籃球跑過來,大手在她頭上碾壓式地按了按,“叔叔阿姨好!”

    “小聞人他在那邊,我去叫他過來?”傅新航說。

    “把大家都叫過來吧。”斐喜衣也不介意對方那麽對自己女兒,笑得溫柔得體,“給大家都帶了禮物。”

    傅新航眼睛一亮,說了謝謝後跑到場地中央吹哨集合。

    待他們集合好,聞人庚的助理也把幾個箱子搬了進來。

    大箱子打開,是鞋盒。

    上麵顯眼的標誌讓站前排的男孩們倒吸了一口氣。

    後麵的人看前麵的人那麽激動,也都探頭探腦的,伸長了脖子想看箱子裏是什麽。

    一隊二隊和新生共43人,聞人庚給每個隊員買了一雙aj,均價5千多。

    5千多的aj,那是聞人影歌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鞋碼和喜好是從傅新航那裏得知的,所以每一雙都是定好的。

    傅新航從聞人庚突然聯係他要鞋碼的時候就隱約猜到了,隻是沒想到是這麽好的鞋。

    艸,小聞人還是富二代。

    他按鞋盒上的名字叫人上來領鞋,不管自己鞋多不多每個人都忍不住驚唿出聲,特別是拿到限量版的叫得特別大聲。

    “小聞人!你的!”傅新航興奮道。

    聞人影歌驚訝地看了他家人一眼,他沒想到他也有。

    他出列,然後走過去。

    “喂。你什麽眼神。”聞人卷嘴上不滿,眼裏卻是藏不住的崇拜,“不要搞得我們老是欺負你一樣好吧。”

    聞人影歌摸了摸聞人卷的頭,然後對爸媽說:“謝謝。”

    “你兒子跟你說謝謝呢。”斐喜衣說。

    “哦。”聞人庚說:“你媽媽給你選的。”

    “謝謝爸,謝謝媽。”聞人影歌說完看著暗自鬧別扭的妹妹,把人攬懷裏,換來對方一句嫌棄,“你身上都是汗,臭。”

    聞人影歌說:“嗯,臭。”

    “你們兄妹關係真好。”傅新航羨慕道,“國欠妹。”

    然後換來聞人卷的瞪眼,“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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