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能夠打敗一切的良藥,所有的傷痛無奈不舍,經過時間的洗禮總能從痛徹心扉淡化到微弱存在,雖然會像個小刺般時不時隱隱作痛,但卻再也不會對人造成任何致命的傷害。


    三年,轉瞬即逝。


    孔子望像消散的水蒸氣般再也沒有出現,除了一通寥寥數言的電話,他徹底的離開了鹿遊的世界。


    鹿遊曾經站在療養院的舊址廢墟上,大聲唿喊著孔子望的名字,那一刻他曾悲觀的幻想過,也許他就被埋在了那對荒廢的瓦礫堆下,等著自己去尋找。


    鹿遊曾經試圖追蹤定位孔子望的手機,除了能夠確定他最後一次打來電話的確是在療養院之外,手機卡便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雖然號碼沒有注銷,但再也沒有開機過。


    鹿遊不死心的替他交了很多話費,心存幻想,萬一哪天他想打給自己,手機至少不會停機。


    孔子望離開的非常決絕,就連遠在意大利的孔子息,他也不曾聯係過。


    子息被保護的很好,冰山臉的凱瑟琳阿姨日夜照顧著他,在強大的醫療團隊合作下,原本需要心髒移植才能解決的病痛,經過幾次手術治療,也已經徹底痊愈。


    三年,他已經從個病殃殃的少年,成長為一個青春洋溢的男人,有著跟孔子望極為相似的一張臉。


    與孔子望一同消失的,還有林日初,向來陰魂不散的他,竟然神奇般的不再糾纏,仿佛不曾出現在鹿遊的世界中一般。


    對於他,鹿遊做了不少調查,意外的是,林日初的個人信息非常的少,似乎被人刻意的隱藏起來。


    然而一張夾在關雎爾的照片,卻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猜測,一切都急需得到驗證,而能給他答案的那個人卻在短暫的牢獄生活後,消失了。


    鄔淩薇消失之前,隻告訴了鹿遊一個地址,對於過往她似乎不想多說,卻堅定的告訴鹿遊,想知道所有的真相,那個地方會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於是,鹿遊按照鄔淩薇的提示,去了她嫁給孔父之前的居住地--某三線城市,在城邊的一處古樸小院中群眾,他敲開了緊閉的大鐵門。


    裏麵的人似乎知道他會來,大門向裏緩緩開啟,一位打扮樸素的中年女人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幾眼鹿遊,點頭道:“慕先生?”


    “你知道我?”鹿遊略微訝異道。


    “薇薇吩咐了,說過你這幾天會來,請進吧。”女人側開身子,示意他可以進到院子裏。


    鹿遊還沒有動,女人身後不遠處忽然傳來稚嫩的聲音:“姨婆,是誰啊?”


    話音剛落,一個小腦袋從女人身側鑽了出來,好奇的仰頭看向鹿遊。


    鹿遊心中沒由來的猛然一緊……


    小女孩的年紀不大,看上去四五歲的樣子,細嫩發黃的頭發紮成了兩個羊角小辮,在耳邊晃動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隻是,她笑的時候,嘴裏沒有牙齒,一顆也沒有,看上去有著與年紀不符的突兀。


    見鹿遊怔在門口沒動,女人搖頭笑了笑:“進來吧,她是鄔圓圓,我妹妹的孫子,嗬,或者說孫女。”


    鹿遊的手緊緊抓住了門邊,腦子裏快速旋轉得來的結果,差點驚得自己站立不穩,望著鄔圓圓那張酷似關雎爾的臉,緊張的幾乎無法唿吸。


    “叔叔,你倒是進來啊。”鄔圓圓似乎很喜歡鹿遊,她鑽出來跑到鹿遊身邊,踮起腳去拉鹿遊的手。


    鹿遊猶豫了一下,隨即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淺笑道:“你多大了?”


    “我五歲啦”,小孩子特有的輕快語氣,在稚嫩的奶音下格外的動聽,鹿遊抱著她向院子裏麵走去。


    中年女人在他身後關上了大門。


    院子裏算不上農家小院,這裏雖然在城邊有些偏僻,但尚未到達鄉下,所以院子裏幹淨整潔,並沒有種一些日常的蔬菜花草,隻是散亂的擺放著一些玩具。


    院子裏一間房,分東西屋,一進門便是廚房,看得出主人是個很愛幹淨的人,處處都一塵不染,即使有小孩子在,物品也擺放的十分整齊,沒有到處亂扔。


    女人將鹿遊領進了東屋,鹿遊將鄔圓圓輕輕的放在床上,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疑惑的目光卻望向了女人。


    女人一笑,似乎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你猜出來了?”


    鹿遊搖了搖頭。


    “我是鄔淩薇的姐姐,我叫鄔梁薇,無良啊,無良”她歎了一口氣感歎道:“雖然聽起來像無良,我卻一直在幫人家做善後的工作,這孩子你瞧見了?我也不瞞你,她是關雎爾的女兒。”


    鹿遊清冷的眸子中迸出了一抹震驚,他望著圓圓天真可愛的臉,久久沒有說話。


    他不了解關雎爾,卻從沒想過會到這個陌生的程度,關雎爾什麽時候有的女兒,什麽時候有過戀人,他完全不知道。


    如果說目睹關雎爾死在眼前是一種極致的痛,那麽眼前的真相卻更加殘忍,他竟然會瞞著他,無關醋意,無關妒忌,隻在於,知而不說,不想說。


    “他沒跟你說過吧?也難怪,這麽羞於啟齒的事情,他應該是無法跟你開口的,關雎爾這孩子自尊心很強,出了這岔子,差點要了他的命,要不是晨晨不斷的開導他,他可能早就不在了。”鄔梁薇低聲道。


    “什麽意思?”鹿遊不解問道。


    鄔梁薇看了一眼圓圓,走到鹿遊近前,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沒覺得圓圓有些奇怪嗎?”


    “哪裏奇怪?”鹿遊冷臉打量著白皙可愛的女童,不解問道:“除了沒有牙,還有什麽?”


    “算了,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她是關雎爾和林日初的女兒,林日初是她的親生母親。”


    鹿遊瞬間仿似被電擊中般,一動不動呆若木雞,鄔梁薇的話猶如尖刀般直挑心肺,細小的汗珠自額頭浮現,他下意識的唿吸急促起來。


    “林日初是,女的?”鹿遊勉強的說出一句,腦子已經混亂成一團。


    “我很久沒有看過她了,聽說現在已經是男人了,說來也是命啊,他的性子跟他父親一樣,一條道跑到黑,固執到了神經出問題。”鄔梁薇倒了一杯水,抱過圓圓,耐心的喂他喝起水來。


    “關雎爾就不同,他內斂穩重,有什麽心事也不會輕易吐露,我是看著他們兩個長大的,雖然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龍鳳胎,性子倒是像各自的父親,遺傳這東西我們普通人說不好。”


    鹿遊的腦子已經要炸裂,短短幾分鍾湧入這麽多信息,讓他無法理清頭緒,“他們兩個是龍鳳胎?為什麽……”


    “為什麽有兩個爹?嗬嗬,這你恐怕要去問我那寶貝妹妹了,異卵雙生,嘖嘖嘖,鬼知道她都幹了什麽好事。”


    鹿遊一下子癱坐在了沙發上,他明白了為什麽圓圓會有缺陷,明白了為什麽林日初會有那麽多關雎爾的照片,還有那無處不在,他曾以為隻有一個的仙人掌擺件,也許那小小的仙人掌,在他們一同成長的青蔥歲月,就出現過。


    鄔梁薇見鹿遊失落的樣子,心生不忍,她忍不住說道:“鄔淩薇這十幾年的事兒,我不說恐怕你也知道,你想象不到吧,堂堂的孔氏船業少奶奶的背後,還有這樣見不得人的子女,不過也不怪她,攤上這樣的問題,誰不想拚盡全力的逃開。再說,這事兒原本怪不得關雎爾,都怪林……”


    她忽然注意到圓圓甜笑著看著兩人,無辜的大眼睛充滿了好奇,鄔梁薇就此打住,歎了口氣道:“鄔淩薇讓你來這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大可親自跟你說的,這麽多年了,她一次都沒來過。”


    “我知道為什麽,我懂她。”鹿遊站起身,摸了摸圓圓的頭,轉身告別。


    兩個月後,鹿遊的身邊多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白皙的臉蛋,充滿童真的眼睛,一天到晚好奇個不停。


    她會在貳條的身上爬上爬下,也會偷偷的在鹿遊的刷牙杯裏擠上幾滴沐浴露,更會躍躍欲試的幫著兩個人洗碗倒水,她親切的稱唿鹿遊為爸爸。


    當然,鹿遊和貳條不是一對,好兄弟互相扶持而已。


    鹿遊依然沒有選擇迴去幫自己的父親,盡管慕家的產業已經富可敵國,他依舊不願意踏足一步,而蔡思娟在鹿遊身體恢複之後,便再次離開。


    鹿遊出資開了一家甜點店,位於市中心最熱鬧的地段,花費不菲,設計選材每一樣他都親力親為,從早忙到晚,特別的充實……沒錯,充實起來才可以抵擋那止不住的思念,抵擋那無盡黑夜中欲落的淚水。


    三年,屈指之間。


    法國波爾多,精美的古建築與大片的葡萄酒酒莊林立,到處散發著濃厚的曆史氣息。


    鄉間的莊園裏,依舊一身黑衣黑褲的孔子望,正陪著兩個兩三歲的同齡男孩子玩捉迷藏。


    三年的時光沒有在他青春帥氣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短發還似當年般幹淨利落,五官分明的臉,笑起來依舊陽光,像個無拘無束的大男孩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他看向孩子們的時候,眼中盡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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