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長長的廢墟瓦礫,空曠的大片區域裏沒有一絲人跡,鹿遊警惕的向四周掃視著。


    他每走一步,心都向下沉一分,腳下的崎嶇瓦礫,是孔子望曾經逃命經過的,遠處黑壓壓的樹林和麵前陰森屹立的三層療養院,都寫滿了不愉快的記憶。


    他不知道孔子望從這裏逃出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那時的林日初是否在背後的療養院裏陰笑著注視著他邁出逃亡的每一步。


    終於,鹿遊站在了療養院破舊的大門前,他走上台階,毅然的推向厚重的兩扇鐵門。


    貳條警惕的跟在後麵,在向四周掃視了一圈之後,確定沒有人跟在後麵,這才隨著鹿遊來到了台階前。


    這裏,漆黑一片沒有一絲人的蹤跡,療養院裏和外麵的荒地,似乎被人殘忍的遺棄,唯有隱約飄來的腐朽氣息,訴說著這裏有人曾經存在的痕跡。


    大門被從裏麵反鎖著,鹿遊和貳條用力的推了幾次都沒有打開,貳條喘著粗氣道:“白來了?這裏壓根就沒有人,齊舟不可能在這裏啊,林日初那麽狡猾,他肯定不會在這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鹿遊走下台階,向旁邊的窗子走去,之前距離的遠他沒有注意,現在他才發現,這裏所有的窗子全部貼著反光紙,黑壓壓的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你覺得齊舟不在這裏,我們出發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鹿遊頭也沒迴,低聲道。


    “我……”貳條撓著頭,有些語塞。


    “抱著希望不舍得說是吧?難道你不希望從這裏找到齊舟,然後問他伍成然的下落?”


    “希望歸希望,你看這哪像有人的樣子?陰森森的,這要是加點bgm,活脫脫就是鬼片現場啊。”貳條說著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裹得嚴嚴實實。


    “要不咱倆跳窗戶吧,來都來了,進去看看。”貳條有提議道。


    卻見鹿遊搖頭走了過來:“你能掰掉鐵欄杆?這個療養院其實就是精神病院,每個窗戶都有結實的鐵欄杆,玻璃砸碎了你也進不去。”


    “鹿遊,你說你是不是傻?睡了一個月,腦子怎麽遲鈍了?”


    “什麽意思?”


    貳條猛然一拍大腿,激動道:“如果齊舟跟林日初是一夥的,那他怎麽可能在ds島幫你和孔子望?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幫了你們,他哪還有膽子迴這?林日初非弄死他不可。”


    鹿遊被氣得忍不住笑了,貳條永遠像長不大的孩子,說話也是想到什麽說什麽,不熟悉的人總難免會覺得他神經大條。


    “齊舟是伍成然派去ds島的,不單單是跟林日初有關係這麽簡單……”


    鹿遊的話還沒說完,貳條激動道:“難道他跟小伍是朋友?”


    “朋友?你看伍成然有幾個朋友?沒有令他滿意的利害關係,他幾乎不近陌生人。”


    “那我呢?他跟你是好朋友這點我是不懷疑,難道我對他來說也是利害關係中的一個?”貳條忽然有些失落,低聲問道。


    鹿遊一邊退下台階,一邊仰頭向樓上望去,道:“你有什麽值得他計算利害關係的?你的錢,你的人還是你的小身板?他不缺錢,也不缺男人,如果說這些都不算在內,他還跟你在一起,那隻能說明一點。”


    “說明什麽?”貳條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他看上你了。”


    貳條動了動嘴,沒有說話,油然而生的那麽一點點竊喜瞬間便被伍成然死活不見人這件事情擊得分崩離析。


    “走吧,這裏沒人。”鹿遊歎了口氣,叫著貳條一起往迴走。


    兩人肩並肩的向不遠處的車子走去,剛走了沒幾步,就聽緊閉的大門內傳來鐵鏈嘩啦的聲音,鹿遊和貳條相視一眼,同時警惕的快速轉身。


    笨重的鐵門吱嘎一聲,緩緩的從裏麵打開,一個瘦削的白發老頭從門縫中探出頭來。


    “你們是誰?”


    老頭年紀不小,看上去七十多歲,整個人在門裏,隻露出一個腦袋,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過多的表情。


    鹿遊悄悄拍了一下貳條,轉身走上前,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大爺您好,我是來找人的,請問林日初先生在這嗎?”


    老頭有些茫然,他遲緩的搖了搖頭,答道:“不認識,從沒聽說過。”


    “不認識?那您是……”


    “這裏荒廢好久了,一直都沒有人住的,小夥子你快走吧,這裏鬧鬼,不宜耽擱太久,走吧走吧。”


    貳條一聽鬧鬼,頓時身形一閃躲到了鹿遊身後,鹿遊則淡淡親一笑,眸中卻掠過冰冷寒意。鬼?鬼不怕,人才可怕,說有鬼的人才是真的有鬼。


    “大爺,我們是地產商人,對這個小樓很感興趣有心高價收購,所以特意趕來這裏想看一下,不知是否能讓我們進去轉轉。”


    “精神病院有什麽好轉的,就是兩排房間,三層樓,僅此而已,走吧,我要睡覺了。”老頭子說完就要關門。


    鹿遊一隻腿瞬間伸到了門裏,大門被阻在那裏無法關上,老頭子一見有些著急,用力的向外推了一把鹿遊,同時嗬斥道:“你要是胡來我就報警了!”


    鹿遊推著門,卻不敢過分用力,畢竟對方年紀不小,若是強行闖入恐怕會傷了他,一時間相持不下。


    就在此時,鹿遊的手機忽然響了,鈴聲在陰森古怪的樓前傳來,有些突兀。


    鹿遊驀然鬆開了推著門的手,腿也隨之撤了迴來,老頭子見狀立刻趁機關上了門,鐵鏈嘩啦幾聲後,再次恢複了寂靜。


    貳條從後麵竄上了台階,哎哎兩聲沒有推開門,有些可惜的看著鹿遊,一臉無奈:“誰的電話?接啊。”


    鹿遊的手有些顫抖,他低頭看著屏幕,黑暗中唯一亮起的那光芒,是孔子望的笑臉,手機鈴聲也是專門為他設置的歌pass。


    ,


    theeast,


    syouanywhere,


    .


    竟然是他……在貳條的催促下,鹿遊按下了接聽鍵,低聲道:“你在哪?”


    孔子望沉默著沒有說話,鹿遊有些著急,趕忙追問道:“說話啊,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家裏等你,迴來我們聊聊。”孔子望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可對於鹿遊來說卻仿似天籟。


    他連忙答道:“我在c市,現在就迴去,你等我別走,我有話對你說。”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鹿遊亂了思考,他無瑕顧及許多,隻知道一直想念期盼的人,就在熟悉溫暖的家裏等著自己,雖然遺憾愧疚無法抵消,傷害和欺騙依舊如影隨形,可是,隻要孔子望選擇迴到那裏,就代表著希望還在。


    “孔子望?”貳條驚訝問道。


    “是他,走吧,我要先趕迴去,他在b市。”鹿遊轉身向外走。


    “神出鬼沒的?這也不像他的風格啊?”貳條心裏有些狐疑,自語嘟囔道:“突然失蹤,突然出現?搞什麽?”


    “你說什麽?”鹿遊疑惑問道,雖然表情冷峻,可是語氣卻輕鬆了很多,透著淺淺的愉悅。


    貳條一晃腦:“沒事,快走吧,不然保不準裏麵又出來什麽。”


    鹿遊臨上車之前,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樓,那老頭沒有開燈,整棟樓依舊黑壓壓的,沉悶壓抑。


    車在顛簸的路麵疾馳而去,四周寂滅。


    療養院三樓麵向空地的某個房間中,孔子望黑衣黑褲站在床邊,目不轉睛的望著鹿遊離去的背景,久久未動。


    深邃的眸子中微光閃動,手緊緊握成了拳垂在身側,人卻仿似置身事外般沉默不發一語。


    輕佻的笑聲自身後傳來:“怎麽?舍不得?你現在就可以大聲的把他喊迴來啊。”


    林日初從後麵親昵的環住孔子望的腰,臉從他肩頭微微探出,看著遠去的車子,得意的笑著。


    孔子望厭惡的掙脫開他的手臂,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冷冷道:“什麽時候放人?”


    “哎?別著急啊,你就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迴去找鹿遊?嗬嗬,別做夢了,你跟他不可能了。”


    林日初走到他近前,抬手輕柔的撫摸著孔子望烏黑幹淨的短發,笑道:“等她生完,我就會放她走,在這期間嘛,辛苦你配合一下別到處亂走哦,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手裏的刀子捅向哪裏,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一屍三命啊,嘖嘖嘖。”


    孔子望頭一歪,一巴掌打落他的手,冷笑道:“她是你姐,你忘了?”


    “我知道啊,她也是你姐,雖然是名義上的。孔諭浩,你知道我們兩個之間最大的差別是什麽嗎?那就是,你心太軟,這個也管,那個也顧,因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寧可被困在這,也不舍得棄她而去,哎呀,感天動地啊。”林日初笑嘻嘻的說道:“別怕,我也有一份大禮送給你,到時候別太感謝我,拭目以待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補充道:“天亮我們就離開這裏,你別心存幻想鹿遊會及時迴來,他就算那顆腦子開竅發現不妥,再折返迴來,這裏恐怕也隻能是人去樓空了。”


    林日初因為得意,白皙的臉龐泛出一絲紅暈,孔子望看在眼裏,不禁鄙夷,誰能想到他清秀無害的外表之下,會隱藏著如此深不見底的城府,那份無法猜測的心思,究竟還有多少未知的計劃與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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