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國際機場。

    寬闊的機場內人聲嘈雜,四壁巨大的落地窗外射進來一大片亮閃閃的陽光,天氣晴好,這將又是一個完美出行天。

    飛機的轟鳴聲已近在耳畔,離別的滋味開始四下蔓延,從四處趕來的歌迷們在圍欄兩邊一陣陣地發出或悲或喜的狂哮,而那些聞訊趕來的記者們也早已在入機口的周圍四下駐紮,在他們身前的那些黑色的長槍短炮中,閃光燈四下亮起,周圍便越發地亂哄哄了起來。

    “小果,走了,小心點。”一旁的李維這樣輕聲提醒。

    “哦,好的,我來了。”花小果收迴環顧四周的目光,提起包跟上了李維的腳步,在保鏢們的擁護下,隊伍困難地前進著,李維仍舊是一貫的姿態優雅客氣禮貌,一邊小心自己的腳步,一邊還貼心地跟送行的歌迷們揮手招唿,隻是偶爾的,會轉迴頭來看一看跟在後麵的花小果,從他低低的帽沿下麵,瞥過來一道有些擔心似的關切眼神。

    花小果卻有些心不在焉。

    腦子裏一直在想著兩天前劉米拉給她來的那個電話,那個,劉米拉說,她會迴來,過幾天就會迴來。

    她有些困沌,兩天來一直不能安心工作,連飯也沒有吃好。

    已經三年過去了,她不知道,三年之後的劉米拉,還會是三年前的那個又兇又刁蠻的劉米拉嗎?可是更重要的是,她會不會,隨著劉米拉的迴國而再次見到那個人,巴克呢?

    花小果移動著遲緩的腳步,緊緊地握著機票的手,竟意外地有些濕濕黏黏了起來。

    恍惚間,似乎看到不遠處,就在那個二號登機口的門外,有一道黑色身影隨著一大群下機乘客的身影出現在了候機大廳的走道上。

    他的麵容冷峻。雖然,深色墨鏡遮去了他的眼睛和大半張臉,但是,從他那快如疾風的腳步中,卻還是能夠讓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個堅定的,執著的,對他的目標絕不輕易放棄的人。

    機場人員已開始檢票,而花小果仍是轉著頭,對著那道黑色身影緊盯不舍。

    她覺得有些難以自持。

    眼眶劇烈地酸痛了起來,雖然仍未完全看清那個影像,卻仍為了自己這一刻的自我確認而感到有些悲喜交加。

    她奮力地擠到前麵去,衝到李維的身邊, “對不起李維,我可以搭下一班飛機去嗎?”

    “怎麽了?”李維吃了一驚似的皺起了眉頭,“出了什麽事嗎?”

    “沒什麽,隻是有件事,必須現在去確認一下而已,否則的話,我可能連工作都做不下去了!”說完,花小果沒有等待李維的應允,而是又丟下一句對不起後,就頭也不迴地奔跑了起來。

    三年過去了,又是一個春天,河岸邊的花又再次盛放了,以為再也不會開放的花,在經曆了一個又一個嚴寒的冬天之後又顧自生機盎然地開了起來,以為,再也不會複活的自己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思念中不斷不斷地醒轉過來,那麽,巴克,你的心,終究也是複活過來了嗎?

    花小果奮力地甩開雙臂奔跑著,用平生都沒有用過的全力,向著那道黑色身影飛奔而去,如果,如果巴克,你的心裏,果真還有我的話,那麽,我這個小助理,再怎麽卑微,都沒有關係,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愛情裏,也許有卑微的人,卻沒有卑微的心,花小果愛你的心,與你愛米朵的心,是同樣高貴同樣珍貴的心。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的確是有些瘋狂了,但是,她已經不想考慮這一些了。

    什麽都顧不得了,這思念,這悔恨,都必須要找到一個出口釋放才行,否則的話,她也許,快要連唿吸都要停止了。

    “巴克!!!”終於,在花小果再也跑不動了之後,她拚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大聲地喚了出來。

    那道原本一直急速向前的身影,忽然緩緩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嗨——巴克!”花小果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後,抬著頭淚眼朦朧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

    黑色身影好久都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花小果,一言不發。

    “怎麽了,是過了太久了嗎?久到連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小助理都不認識了?”花小果繼續笑著問道,心,卻因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前的人,而再次鮮活地歡跳了起來,原來,原來,隻是單單見到了你,就已叫我如此歡欣,原來,我,居然有這麽地喜歡你巴克。

    “好吧,那我隻好再一次向你做自我介紹了,我是花小果,曾經當過你三個月零八天又12個小時5。……”可是,花小果卻沒能把這些話說完,因為,麵前的那個男人,忽然緩緩地摘下了他的墨鏡。

    仍是那兩道飛揚跋扈的眉,仍是那張蒼白瘦削的臉龐。

    一色一樣,同三年之前,同這之前,一直混跡在自己腦中的,久久難以離去的影像,一色一樣。他果然,就是巴克嗎?

    花小果瞬間窒住了自己的唿吸。

    巴克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定定地看著麵前這個為了他失了唿吸的花小果。

    周圍的喧囂一下子都靜止了。

    花小果忽然間悲從心來,“巴克!巴克爾!!!你這個混蛋!走的時候不跟我說,現在迴來了也一樣不想跟我說嗎?巴克!我花小果在你眼中,就有這麽不起眼,這麽不重要嗎?虧你當初還說想跟我做朋友來著,原來,你心目中的朋友就隻是這樣的嗎,就隻是讓你這樣毫不在意地對待的嗎?啊———”吼著這些,花小果竟蹬蹬蹬地幾步衝了過來,站到巴克麵前之前,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手臂……

    “花小果——”冰涼的手,一把握住了花小果的手腕,耳邊,響起巴克略微顯得有些嘶啞的嗓音,“這麽久沒見,你竟然,還是這副老樣子啊……”

    花小果整個人驚住,慌裏慌張地抬起頭來,眼睛,迎住了巴克那道幽深難懂的眼神。

    天空似乎都變得黑暗了下來。

    巴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陌生,卻又叫人難以抑製的歡喜。

    但是,卻好遙遠的樣子。

    她的心,痛了痛。

    三年過去了,也許,什麽都已經變了。

    “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卻不知道你的手機號碼換了沒,所以……”巴克這樣輕聲解釋道。

    花小果一下子退開了身去,低頭站在半米遠外。

    不是因為換了不知道,而是因為,根本就已經忘了。

    是的,她知道。

    花小果很快便抬起頭來,微笑地問,“怎麽樣?在美國,過得還好嗎?”

    巴克緊緊地盯了她一眼,眼神裏有些複雜不明,沒有迴答,而是反問道,“你呢?你還好嗎?”

    “我?我當然很好啦,我花小果是誰啊,我可是百毒不侵的小強哦,到哪兒都能活得好好的!!!”花小果越發誇張地大聲笑起來。

    巴克沒有迴應,隻是仍舊靜靜地看著她,目光裏那道越來越深的幽藍色,幾乎要讓人跌落進去。

    花小果又有些恍惚了起來,三年不見,巴克看起來,像是成熟了許多,成熟得,讓人有些不敢相認了起來。

    原本也許隻是隔了一條河而已,可現在看起來,竟然像是隔了一個太平洋那般的遙不可及了,巴克啊巴克,你與我之間,終究還是充滿了這麽多的不可能啊……

    “嗯,花小果,你看起來,比我想像中要好很多,我很開心,”後來,巴克忽然輕聲地這樣說了一句,語調聽起來非常婉轉溫柔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就心軟了下來,“那個,我還有事要趕迴市區,你呢?”

    “我,我,哦,我要去東京,和李維一起去參加電影節。”花小果慌慌地應著。

    “嗯,那好,你去忙吧,我們迴頭再見。”巴克擺了擺手,低頭戴上了墨鏡。

    “哦,好,好的,迴頭見。”花小果臉上的表情,越發地僵硬了。

    然後,愣愣地看著他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瀟灑冷酷,不帶一絲牽絆一般的堅定決絕。

    淚水再度浮出眼眶。

    也許,一切本該就是如此平凡無奇,隻是她自己太過庸人自擾,才會滋生出那麽多不可能的虛妄想像。

    花小果果決地轉身,走向服務台改簽了下一趟飛往東京的航班。

    時光已經漠然地過去,即使再怎樣留戀身後的風景,卻終將不得不隨著時光的洪流而執步向前。人總是要成長的,感情亦如是。

    她想,她是還愛他的。

    而他的感情……

    她輕輕地歎息,對自己說,春天的花又開了,我隻靜靜欣賞便已是幸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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