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雅不知在原地愣了多久,她才微微的緩過氣來,隻是,有了知覺的她,心裏更難受。


    心髒,好似被無數根毒針,狠狠地紮著,她痛得全身都在抽.搐,連唿吸仿佛都凝固了。


    好不容易方才停歇的細雨,忽而又淅瀝瀝的飄落下來,天空好像與她一樣也受傷了,落下了委屈傷心的淚。


    冰冷的小雨滴,砸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樣,冷得她馬上就要凍僵了。


    許久許久之後,蘇靜雅才慢慢地蹲身,動作僵硬、顫抖的把地上的保溫桶一個又一個地撿起,然後猶如沒有靈魂的木偶,失魂落魄迴到地下室。


    夜,來得很迅速,來得很兇猛,讓人驚慌失措、措手不及。


    蘇靜雅沒有開燈,隻是空洞著眼眸,不知道望著什麽,久久發呆。


    地下室的光線,本來就不好,加之沒有開燈,更是黑得翻天覆地。


    蘇靜雅蜷縮在沙發角落,一動不動,就像一尊沒有生命、沒有情緒、沒有思維的雕塑。


    打從坐在沙發上開始,她便一直用自己自己的右手,死死地抓著自己左手的無名指,拽得很牢很緊,仿佛隻有這樣她才稍稍有些安全感,才能抓住皇甫禦對她許諾過的誓言,才能留住她與皇甫禦之間的過去似的。


    她永遠記得,在法國舉行婚禮的前幾天,皇甫禦把這枚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試戴一下大小,她很好奇鑽戒的形狀怎麽那麽奇怪,非常的抽象。


    他卻告訴她,這枚戒指是兩顆心,交叉重疊在一起,表示:不管什麽時候,不管什麽場合,她時時刻刻都在他的心裏,亦不管發生什麽變故,她永遠是他心目中最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但凡缺了她,哪怕是一點點,他的心便是不完整的,人生便是殘缺的、千倉百孔的。


    那枚鑽戒,丟失了,不知道皇甫禦是扔了,還是藏起來了,抑或是隻是沒有收拾好的遺落在某個世界她不知的角落,她讓韓亦他們幫忙找過,翻遍了皇甫禦去過的任何住所,都沒有找到。


    好在,那枚鑽戒的照片,早被人拍了照片發布在網上,所以……她才能紋在手指上。


    隻是,誓言,猶迴蕩在耳,但……他卻讓她滾,滾離他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她。


    戒指,刻在她的手上,又如何?!那枚真正的鑽戒丟了、不見了,皇甫禦也丟了、不見了,她拿著這枚戒指,還有什麽意義啊?!根本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一直安安靜靜、神情呆滯的蘇靜雅,突然情緒激動的,發瘋發狂的嚎叫大哭,情緒完全失控,她用力的去抓去咬自己的無名指,尖銳的指甲和貝齒刺破她的肌膚,不過短短的幾秒時間,她的無名指便血肉模糊得慘不忍睹……


    而心煩意亂的皇甫禦,洗了個熱水澡,心境終於稍稍平複了些,剛準備躺下睡覺,誰知卻聽到隔壁突然傳來悲痛想要絕、撕心裂肺的哭叫聲,驚得他立即從床上坐起來,不能遏製的就要跳下床,連拖鞋都沒穿就要往門口衝。


    隻是,跑了幾步,理智迴歸,他又麵無表情重新躺下,強迫自己對蘇靜雅的一切不聞不問。


    行為,他倒是用自己強大到驚人的自製力給控製住了,但是……,他卻覺得自己沒有絲毫波瀾的平靜心髒,不知何時住著一個完全不受他支配的暴戾魔鬼,整整一晚,都在猙獰地死纏著他,發瘋發狂的嘶吼嚎叫著,其悲涼痛苦的程度,絲毫不亞於蘇靜雅歇斯底裏的哀鳴聲……


    一夜未睡,淩晨三點,皇甫禦躺在床上,聽到隔壁的地下室,終於漸漸安靜下來,或許是蘇靜雅哭累了,終於停止了哭聲,或許是睡著了。


    皇甫禦“咚~咚~咚~”惴惴不安狂跳的心髒,終於稍微平靜了些。


    本想閉上眼睛睡兩小時,但是,卻怎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一直折騰到早晨五點。


    聽著床頭的鬧鍾發出“嘀嗒~嘀嗒~”的提示音,皇甫禦濃密的劍眉,瞬間凜冽一皺,散發出無盡的寒意和殺氣。


    隻遲疑了三秒鍾,隨即他動作麻利的跳下床,走到牆角開始換衣服,然後進行簡單的洗漱,準備好刀槍,他便急急就要出門。


    那女特務說得很對,作為殺手,時時刻刻都要麵對被暗殺的危險,時時刻刻便要做好隨時死掉的準備;一名優秀出色的殺手,是不應該有情感與牽絆的。


    一旦有了牽絆與情感,便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殺手。


    那樣的話,麵對殺戮,極有可能心慈手軟,後果隻會是:死在對方的*子彈之下。


    畢竟幹這一行,大家心知肚明的一個教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打從選擇幫3ah殺第一個人開始,他心裏就很清楚:他今後的人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別無選擇。


    如此一想,皇甫禦躁動的心,瞬間又變得堅硬如冰起來。


    隻是,拉開鐵卷門的那一瞬,他一眼就看見蘇靜雅就像孤魂野鬼一樣,佇立在門口。


    淩晨五點,天色還未亮,很暗很暗。


    遠處唯一一處能照到這條巷子的路燈,不知何時壞掉了,所以……小巷內愈發的幽黯,卻透著一種詭異的死白。


    空氣中竄動著寒凍刺骨的冷風,“唿唿”地狂嘯。


    蘇靜雅披頭散發,穿著單薄的白色裙子站在幽黯裏,顯得極其的狼狽淒慘、極其的失魂落魄。


    “你站在這裏幹什麽?!”皇甫禦第一次愣了許久許久,這才緩過神來,沒好氣地大吼道。語氣中,透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狂風怒火。


    蘇靜雅空落落的眸子,微微閃了閃。


    她僵硬著*,蒼白著沒有絲毫血色的小臉,一點點朝著皇甫禦走去。


    直到她靠近,皇甫禦這才發現,她連拖鞋都沒穿。


    不由得,心裏的怒火,愈發旺盛,熊熊燃燒得連他的頭頂,在如此陰冷的清晨都要冒出滾滾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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