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誠拿到了城南開發個案。

    “一凡,你說說,鄭愛藍怎麽那麽能喝,昨天晚上我還想過要不要送她去醫院,看看會不會酒精中毒。”李明誠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有餘悸。劉一凡坐到愛藍桌子上,“你肯定沒聽說青海小吃甜醅,用青稞做的,幾乎跟酒似的,常吃甜醅酒量會跟著上竄,估計八眼是甜醅裏泡大的!”

    “不簡單,在古代,她肯定是金庸筆下豪情萬丈的大俠。我決定她的試用期結束,聘用她為正式員工。我在青海就得適應青海人的應酬習慣,鄭小姐做我的助手好像不錯。”說完這些,李明誠有些莫名的高興。

    劉一凡聽了有點吃驚,“終於拍案了,不拿丹羨寧作比較,恭喜你!”李明誠望著窗外,“往事終歸是往事,我不能讓失去的東西牽絆我的現在。”“你的得意秘書還沒有上班,酒勁沒消,今天你就孤軍奮戰,我走了,迴去忙我的事。”劉一凡拉開門,門外是愛藍。“早啊,八眼!”“劉經理,你是公私分明的人,決不以公報私仇,對不對?”愛藍眯成笑眼問劉一凡,“我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說明一點:我個人是不錯的人。”劉一凡感覺良好得走出辦公室。人不要臉鬼害怕!可能說的就是劉一凡這種人。

    “總經理,這是我的辭職報告,我會在你找到下一任秘書前留在這裏工作,但期限是三個星期,三個星期後我會走人!”愛藍把辭職報告放在李明誠桌子上,李明誠的視線從電腦屏幕轉移到愛藍臉上,“說說理由!”

    “我的實習期我想結束,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即將升大四,要準備畢業論文。”愛藍本來想說‘花無意戀枝,故而逃匿了。’頗顯矯情,對方一個外國人能不能聽懂是個問題。

    “你還在上學?肖經理怎麽沒有跟我提過!”李明誠的右手停在桌上,不知道怎麽迴事,大腦短暫短路。撥通人事處電話,“肖經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肖薇被狠批了一頓。心裏有點不順當,“大四的時間完全可以自如支配,你今天的辭職理由說不通,直接說心裏話!”

    愛藍看肖薇生氣,不說實話有點對不住,“肖經理,我不想當秘書,昨天晚上飯局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以後應酬,經理肯定會帶上我,醉生夢死的日子我不想過!我隻想幹我的會計,精熟一門技術,就算歲月催老我,我也沒什麽可害怕的,因為會計不需要搭上青春和健康。”

    肖薇點頭:“想法不錯,但是有所欠佳,你媽媽讓我把你安排成秘書,是想讓你擁有較強的人際交往能力,以便今後工作。”

    愛藍微笑:“我知道我媽是為我好,但是在這個年齡段,我不想太多的雜質摻雜在我的生活裏。現在我還想保有快樂、單純、簡單,因為成長中能擁有這些的日子已經不多。果實按自然規律成長就好,催熟的果子享受不了成長的過程。”

    肖薇攤開手不知道該說什麽,“七零後和八零後的區別,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麽很好,在找到新秘書之前,你要盡職盡責,不要出現差錯,總經理那邊有我搞定。”愛藍:“您放心,我不會失誤!”

    愛藍迴到辦公室還沒有坐穩,劉一凡進來了,“總經理不在,您有事待會再來”愛藍故意把抽屜摔得砰砰響。穿的人模狗樣,但內心跟外表成反比,盡拿別人的短處做笑料,最討厭這種人。

    劉一凡俯在愛藍辦公桌上,用不相信的口氣問:“你真的要辭職了?”“對,已經交了辭呈,就等新秘書來上班。我記得您說過您是個不錯的人,根本不會公報私仇。”“對,你還記得。”劉一凡有些詫異。“嗯,記得,其實我覺得你給我起的名字八眼挺不錯的,比起你的‘沒眼’這確實是個好名字!”反正要走了,愛藍也不怕對方報複、穿小鞋,更何況已經給他樹立了大公無私的形象,用話堵住劉一凡挾公報私的想法。

    “沒眼?什麽意思?”劉一凡沒明白。

    “外貌一表人才,但是腹中空空,裝著一顆發黴的心,黴味滲透出來,別人懶得看你,那不就是沒(黴)眼!”

    “你擠兌我,你可真會瞅時機!”“又不是我親爹媽,我幹嗎讓你,你沒那福氣!”

    “沒眼!帥的沒法讓人少看一眼!謝謝賜名,我會珍惜的罷,八眼!”劉一凡順了一塊愛藍的點心走了。被人罵還那麽高興,還真是少見,真是個稀罕人!連用兩個‘真是’。

    李明誠滿肚子火,又不知道衝誰發。秘書就跟東西一樣,用久了才會稱心順手,對鄭愛藍剛順手,談不上稱心,決定留用,人家又不肯幹。好像韌帶被拉傷了一樣,又得瘸一段時間。

    打電話給母親,訴說煩心事。不過電話裏母親的聲音更令自己擔心。“大媽、二媽對您好嗎?”“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你二叔看起來不太高興。您病好了,他病了,心病。別忘了吃藥,直到排異現象完全沒有了才能停藥。”李夫人在李家的地位使得她自己心情不暢,“媽,我的病您別擔心,您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本來想訴說,一聽母親的話心更煩,匆匆掛了電話。

    李明誠的父親留下一大攤子家業,讓二叔眼紅,更讓自己疲倦。自己久病在床,病好了,從二叔手裏接手生意,很多時候力不從心,二叔也對自己不滿意。

    看完律師的電郵,更加加重了心理的沉悶,查了將近一年,查到青海,線索突然中斷,找不到捐贈者,想要感謝更無從談起。世界浩瀚如海,對方就像針尖上的一滴水,落入大海了無痕跡,怎麽也找不到,好像是刻意隱匿,不讓自己尋覓。

    鄭愛藍!幫過自己兩次還沒有謝過。本打算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鄭重言謝,計劃沒有變化來得快,鄭愛藍的提前離職,不早言謝也不行了。

    公司餐廳,愛藍去晚了一會,雞翅都沒了,端著餐盤四處張望。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基本上是關係密切的同事。愛藍還沒有找到飯伴,看見劉一凡餐盤裏有四隻雞翅,心裏邪火上來了,走到清真飯廳,坐在劉一凡身邊。

    “呀,劉經理,還挺豐盛的”。“八眼,你對我是橫眉冷對不順眼,今天怎麽了?東西南北風一塊掛,把你刮到我旁邊了!”“還真懷疑你的地理課是怎麽上的,聽說過西北風、東南風,就是沒聽說過東西南北風。”

    劉一凡本來想戲謔一下鄭愛藍,沒想反被拐了一下。愛藍想還有三隻雞翅再不攪合自己的胃就沒福氣享受了。“總經理,昨晚看新聞了沒?那雞鴨死的滿地都是,慘鳴不絕,羽毛滿天。禽流感真是讓家禽們留血傷感。”李明誠搖頭,每天晚上迴家新聞都結束了,“沒看,不過那不是去年的事情嗎?”“今年又來了,還有人也被傳染了。”愛藍慢吞吞的扒拉飯就等劉一凡的雞翅。劉一凡放下剛拿起的雞翅,準備倒掉。“劉經理,你怕什麽,青藏高原上哪有禽流感,非典都不敢來,你真的要扔?多可惜!我幫你吃。”劉一凡眼睜睜地看著愛藍從自己的盤子裏雞翅,再依次在每隻雞翅上咬了一口,明白自己上當了。

    “劉經理,你不會要迴去吧?我都咬了!”愛藍故作驚訝地看著劉一凡,“八眼,你。。。。。。狼,真正的狼!”劉一凡氣悶,狠狠吃飯,“呃。。。。。。”噎了!緊忙喝水。流年不利,栽到小黃毛手裏。

    吃完午飯,愛藍到休息室喝水,李明誠跟在後麵,從愛藍手裏拿過咖啡,“鄭秘書,明天是周六,我們去互助民俗村轉轉。”“是公事?”“公私都有,與公我想實地考察,決定是否開發度假村;與私我想謝謝你,幫我多次。再者散散心,緩解壓力!”。嘿,還真是一舉多得!“好啊,我也想散散心!”愛藍爽快答應。互助是土族自治縣,清真的餐館很少,飲食不太方便,自己可不想出去玩也當秘書。“總經理,互助行嗎?我們吃什麽?”“我想辦法!”

    下班了,愛藍一直在等李明誠下班,總經理不走,秘書不敢下班,手裏工作做完,沒事幹覺得無聊。“鄭秘書,下班後有時間嗎?”“有!”“那跟我出去購物。”男人也說購物?愛藍有些懷疑的跟在後麵。

    李明誠一身西裝革履,擠在買菜的大嬸堆裏,別有風情。愛藍跟在屁股後麵拎東西。

    “總經理,您買麵片麵?明天那您要作麵片?買現成的吃多方便!”愛藍看李明誠買迴民阿娘的麵片麵,心裏啞然,馬來西亞人會做麵片?出去玩還要做飯,不是添亂嘛!

    “有人做,你不用擔心!”李明誠迴答。李明誠買東西都找清真的,愛藍跟得幾乎累趴下。

    羊肉攤老板聽李明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故意抬高價。愛藍紮起右手食指衝肉攤的老板搖晃,“天下穆斯林是一家,老班您再再!便宜點,我們買的可多了。”老板是迴族,一看愛藍的手勢笑了,“穆民是一家。就給你便宜點,十塊一斤!”比要價便宜了四塊。

    “好,大叔爽快人,給我們稱二斤!”愛藍示意李明誠掏錢,老板本以為愛藍要買個十斤八斤,沒想到隻要二斤,“小丫頭,你是個小精氣!”老板麻利的割好肉,裝在環保袋裏,遞給愛藍,愛藍掂了掂,“大叔,沒短斤缺兩吧?”

    老板一聽急了,嘴角的胡子翹起來,“你也是穆斯林,知道虧心錢不能賺,賺了也用不成。不信到公平秤上稱去!”

    “我信我信,大叔是個老實人!”

    “總經理,買這麽多吃得完嗎?”愛藍幾乎是拖著東西走,高跟鞋夾得腳快畸形了!“明天有人幫我們吃!”啊?還有人吃!到底是請自己還是請別人!

    “鄭小姐,你去哪裏?”李明誠隻見愛藍走向一女的。

    “我碰見我學前班的老師了,打個招唿”。愛藍一臉陽光,咧著嘴笑,“夏老師,您買菜哪!”夏老師一臉茫然,但聽對方能叫出自己,估計認識自己。“夏老師,您忘了,我是九三屆英才大班的鄭愛藍!”

    夏老師想不起來,“鄭愛藍?”

    “對,豁嘴鄭愛藍,那個愛哭鬼。因為哭得讓您頭疼,您老掐我的胳膊,我越哭您掐得越狠。我胳膊老青一塊紫一塊,您跟我媽媽說我是摔倒弄的。”由於愛藍的大嗓門,所有人望向夏老師。

    這一會,夏老師的臉是青一塊紫一塊,“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夏老師訕笑著離開。

    “鄭小姐!”李明誠忍俊不禁,“叫我鄭愛藍,小姐小姐的聽著跟三陪似的!”

    “鄭愛藍,對老師這樣不好吧?嚴師如父!”

    “父什麽呀,就她那樣,還為人師表,指不定現在還掐小孩!今天被我這麽當頭棒喝,說不定她能危崖止步!”

    “想法不錯,方法偏激,你應該給她留點麵子,將心比心。若你是她,當眾被羞會怎麽樣?”

    “我就那樣,厚臉皮,百毒不侵!”

    李明誠笑笑,八零後的人臉皮夠厚?很想看看愛藍是怎麽個百毒不侵法。路過土特產店,李明誠看著招牌的字,問愛藍:“吃過鹿鞭嗎?”

    愛藍一愣,“鹿鞭沒吃過,不過我吃過羊鞭。羊鞭可好吃了,尤其是肥肥厚厚的那種!”

    李明誠見愛藍下套,便問:“羊鞭是什麽呀?”

    “不就是羊尾巴嘛!”李明誠憋住笑,直溜往前走。愛藍覺出李明誠的笑不大對勁,心裏有點毛。到停車場,把東西放進後備箱。笑意一直掛在李明誠的嘴角,有點瘮人。

    愛藍沒有搭順風車,騎自己的自行車迴家,前思後想自己是不是哪兒說錯了。

    迴到家,媽媽和流藍都在。換了衣服到客廳,“媽,羊鞭是什麽?”愛藍覺得這個問題很可能就是導致李明誠笑的原因。

    流藍聽見坐不住了,“姐,你神經病!沒事問這個。”流藍扔下遙控器進了自個屋。

    愛藍覺得莫名其妙,“媽,我問錯了嗎?”“沒大沒小,不知羞”!媽媽板著臉,瞪了愛藍一眼,“你們怎麽了?我錯了嗎?”媽媽沒有迴答,看自己的電視。

    愛藍有點掛不住,到自己臥室給溫瑞打電話。“羊鞭是那個東西!完了!今天我丟臉丟到北冰洋了!我跟人家說羊鞭可好吃了,羊鞭怎麽不是羊尾巴呢!”電話彼端的溫瑞跟瘋了一樣笑。愛藍的臉通紅一片,掛了電話。

    “啊!”愛藍尖叫!想想李明誠的笑,血直往腦門上湧,情緒失控,咬住領口又撕又扯,假發扔到吊燈上,好像在嘲笑愛藍的無知。東西扔得到處都是,折騰了半天,氣喘籲籲得倒在床上,出得全是粗氣。

    流藍敲門,“姐,吃晚飯了!”“我不餓,你們吃”!愛藍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剛才問媽媽和弟弟羊鞭是什麽,沒皮沒臉的,那還好意思出去做一塊吃飯。

    李明誠給自己上的這堂課是夠深刻的。蒙在被子裏,腦子不敢想,一想就抓狂,蒙了半天,肚子餓了,掀開被子,靜靜地聽外麵有什麽動靜。沒人看電視!好像都各自迴房了。悄悄爬起來,賊頭賊腦的跑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麵有留給愛藍的飯菜,沒熱直接往嘴裏裝。平時嫌棄流藍的飯做的難吃,這會顧不上嫌棄。

    流藍悄悄掩上房門,“媽,姐姐這會正吃呢,估計餓壞了。”娘倆故意離開客廳,方便愛藍去廚房。愛藍幾乎失眠,這種羞法還是第一遭,想自己明天到底去還是不去。不去,留在家裏要麵對媽媽和弟弟,更羞!去吧,要麵對李明誠。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去比較好,自己挺害怕媽媽。到時候,找個機會讓李明誠也羞一番。

    愛藍算是睡了個迷糊覺,早上起了個大早。趁家人沒起床,溜了出去。見了李明誠覺得不自在。李明誠也不提昨天的事情,總是要留麵子給她,好歹也是救命恩人。看看鄭愛藍好像沒什麽變化,但還是能看出她的不自在,自己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人在江湖,不能逼人發瘋,得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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