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驢、惹雞、惹狗、惹馬、惹老鼠,也不能招惹鄭愛藍。這是溫瑞從小堅信的箴言,堅信到今天。

    愛藍臉色蒼白,眼神毫無光澤,唿吸急促,躺在病床上幾近奄奄一息。

    醫學院的教授帶領學生們診斷病情。

    一個個觀察完後輪到溫瑞,手還沒有碰及愛藍,愛藍整個人蜷成一團,渾身顫抖。

    教授問溫瑞這是什麽病症。

    “是心髒病?”

    溫瑞的“是”帶著試探、不確定和猶豫。教授失望的搖搖頭,合上計分冊,“下次補考。”

    門重重的關上了,“說好了不是演心髒病患者嗎?你演的什麽呀!害我掛了!”溫瑞氣得眼珠子快彈到愛藍臉上。

    某人一改剛才的痛苦狀精神抖擻的爬起來,“我演的是失心瘋,你待會的病狀!”鞋提在手裏,人彈出了門外。

    溫瑞被甩在後麵,真的快要得失心瘋了。

    愛藍每逢星期三和星期五到醫學院附屬醫院當病模,演繹各種病症讓學生們學習觀察,更直觀的了解病狀。

    今天是期末考試,溫瑞是徹底讓愛藍這隻養不戀的白眼狼給坑了。

    昨天不應該說白眼狼是沒人要的小野孩,被她記恨塞槍眼裏。

    又是那個人,一次兩次還上癮了,又在愛藍屁股後麵蹭來蹭去,自我陶醉。

    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圓規,驚了公交車的慘叫聲。

    公車上的人們看著像蝦米一樣彎著腰抱著下體的男人,不知所以然。“先生,你怎麽了?哎呀,你被紮了,真對不起!下次我還會把圓規裝在屁股兜裏,我很不希望再紮到你!”

    愛藍蹦跳著下了車,沒整成太監夠給你麵子了。若再敢有下次,腳就上他的頭。

    電視裏老說性騷擾,真給自己撞上了。“呃”不由得想吐。

    媽媽陰著臉等在愛藍房間裏。“跆拳道館打電話來,說你一個星期沒去練習了,怎麽迴事?”

    媽媽一出聲,愛藍的心打了個極冷的寒顫,一股寒氣直在背上竄。雖然害怕,但也改不了強的性格。

    “有必要嗎?練武是為了自衛,像我這種既不漂亮又不富裕的人,強盜土匪色狼都不會瞅我一眼的!”

    愛藍杵在門口不敢靠近媽媽。“正因為你不漂亮,痞子的拳頭才不會憐香惜玉!今天晚上乖乖去道館練習!”媽媽平時不怒而威,更何況此時怒到極點。

    晚飯也沒敢吃就去了跆拳道館。

    大學快畢業了,被管束的像個小孩,每晚迴家住,超過十點就得跪搓板,那種極其古老的、棱非常挺立。據說是媽媽從小跪到大的。

    中國自古以來對“傳家寶”是傳男不傳女,傳兒不傳女,傳兒媳婦也不傳女兒,媽媽比較的大發,把傳家寶搓板傳給了愛藍,從來沒見過弟弟流藍跪過。

    愛藍懇求教練,隻要一招,可以一招就把混蛋打飛的那一招。教練冷冷的看著愛藍,你給我建一幢沒有地基的樓,隻要陽光普照的四、五樓就好。愛藍嘴動了動,什麽也沒有說,跑到隊伍裏嘿哈。

    愛藍拖著兩條疲軟的腿,往家裏蹭。到小區門口,看見溫瑞像門神一樣站著,避又避不開,隻能徑自往前走。茫然的看了溫瑞一眼,裝作不認識繼續往前走。

    “愛藍!”溫瑞拽住愛藍的胳膊。知道實在避不開,愛藍臉上立即湧起笑,“哎呀,今天沒戴隱形眼鏡,夜色又濃,沒認出你。”愛藍的視力是出奇的詭異。平時,遠距離的情況下,可以看見媽媽五六層粉霜下的色斑。腿做好了躥的準備。

    “愛藍,對不起,昨天我不該那樣說你。。。。。。”溫瑞緊張愧疚的樣子讓愛藍鬆了口氣,不是來算帳的。

    “對不起?!你倒說的輕鬆,你知不知道,傷人心的話一旦出口,就像叼了肉瘋跑的野狗一樣,永遠也追不迴來。不過,也沒什麽,你說的也是事實,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是爸媽可憐我收養了我!”心沉到湖底,泛不起漣漪。

    “明天我沒事,要不我們出去瘋一天,算作我道歉的誠意!”溫瑞不自在的摳著後腦勺。打人不打臉,欺狗不踩狗尾巴,自己真是觸到了愛藍的痛處。

    聽溫瑞沒有提白天的事情,愛藍落跑的腳收了迴來,伸開右手,五個手指在溫瑞眼前晃“費用下限五十元!”“你總的有個上限,每次坑的我落花流水錢跑了。”

    愛藍大踏步往家走,把背留給溫瑞,沒有商量的餘地。

    第二天,兩個人去過唐吉坷德式生活,到處遊蕩。

    迎麵走來一帥哥,愛藍直打口哨。然後用高八度的聲音對溫瑞說:“俺們那疙瘩可沒這麽帥的英(人)”!溫瑞頭大,“德行,充什麽東北人!”愛藍壓低聲音,“可不能讓帥哥知道咱們夏都的女孩好色”。溫瑞樂了,“感情可好,東北姑娘讓你做了迴宣傳。”

    色狼當道的世界,再加上愛藍這樣的色狼,世界是福是禍難思量。若全都是狼,基本上沒什危險,就怕狼羊參半,羊命不保。

    莫家街小吃店裏,愛藍坐的四平八穩,釀皮、羊肉串、酸奶、小碗麵片,一個勁地往嘴裏扒拉。溫瑞從小看到大,還是驚奇,瘦小如驢,小小腹腔的胃至今沒有被撐壞,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福大命大。

    溫瑞是校籃球隊的,英俊算不上,是那種耐看高大一見傾心的男孩。別的女孩在溫瑞麵前輕聲細語,溫柔至極。愛藍不同於其他女生,是唯一在溫瑞麵前狼吞虎咽,用牙簽剔牙,大口吃蒜,飽了爽快打嗝的女孩,無所顧忌。

    “呃--------”一個長長的飽嗝從愛藍嗓子眼裏跑出來。“吃飽喝足我就是地主家的孩子了!”愛藍腆著肚子走,嘴裏叼著牙簽,慢慢踱出小店。除了體型瘦,其他與那些肥官沒區別。

    “溫瑞,你知道嗎?你對我來說就是苦死人的中藥裏的甘草,必不可少!缺了你,我的生活就沒有意義。。。。。。”

    “馬屁精,又準備幹什麽?難道你要我獻血?不幹!一年內獻兩次,我吃十頭羊也補不迴那點血”。溫瑞的手拽住獻血車門,雙腳死死抵住地。車上的護士樂得像糖廠,甜的把不住。

    “愛上不上,要走隨便你,別把太陽和空氣帶走就行。”愛藍竄上車,看也沒看溫瑞。

    等愛藍的血抽完,溫瑞也抽完了。“劉護士,我的骨髓的第二個主人病現在好了沒有”?“根據常理,那位白血病患者現在已經完全康複了!”愛藍很想知道的事情在他們嘴裏永遠也摳不出風。堅守他們的職業道德。如果那些位高名赫的人也能如此堅守職業道德,相信國家一片清平和樂。

    溫瑞臉色蒼白,比愛藍壯,每次獻完血總是第一個示弱。兩個人坐在中心廣場的長凳上,溫瑞的頭重重落在愛藍肩膀上。望著夕陽西下,隱跡於高樓大廈中。一幅現代版的楊過小龍女欣賞夕陽圖,唯一不同的是,古代是小龍女把頭依在楊過肩膀上而已。

    “愛藍,你還在期待什麽?希望那個人來迴報你?”“沒有,我沒有期待。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我隻希望他能過得好。世界說小,無法見相識的人;世界說大,在億萬人中我們的骨髓能夠配型成功。以前,我覺得我活著沒有意義,親生父母不要我,拋棄我,養母對我又苛責萬分。周而複始無趣的生活,乏味滲透在我心裏。可是知道有人因為我而可以活下去,我的心豁然開朗,我想積極麵對每一天。”

    幫助了別人,不要期待迴報。得不到,心就會怨恨。憑添的怨恨之會讓心變崎嶇!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麽,如果對方是個百萬、億萬富姐或富翁,為了感恩苦苦追尋送個二、三十萬也是不錯的。

    嗬嗬,但是醫院從來不透露任何信息給愛藍,相信對方也不知道愛藍的存在。

    現在的社會,一個滿腹才華的女人,若加上梁山阮小七的潑賴性格,必定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愛藍的母親韓晞鬱就是這樣的女人,從最初的代辦員到現在的銀行行長是最好的見證。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在家裏也是這種性格,全家人無法招架。

    夜深沉,迴到家。爸爸和他的車都不在,媽媽坐在客廳裏,不知道在想什麽。見了愛藍沒有反應,表情些許失望。看來是在等爸爸。時間已經超過十點,在跪搓板之前頂撞一下母親,反正怎樣都是跪。走進客廳,坐在媽媽對麵,“媽。我們談談好嗎?”韓唏鬱感到意外,一雙兒女從來不敢跟自己“談談”,沒有出聲。

    愛藍咽了咽口水,深深唿吸,“媽,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能聽我講下去,就像朋友之間那樣,不要打斷我。”

    等母親同意,卻不見示意,忘了自己剛說完不要打斷自己。

    “女人如果依賴男人如同空氣,那麽死亡的概率非常大。現實中空氣永遠存在,但男人厭煩你的時候就會轉身離開。我知道,你內心深處非常喜歡爸爸,就如同空氣。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心反映在臉上,讓爸爸知道你愛他。你冷漠如冰的外表和如日中天的事業,把你們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我怕有一天你的空氣會離你而去,讓你窒息而亡,我說完了。”愛藍迴到屋裏,拿出搓板跪了上去。

    韓晞鬱若有所思,離開客廳,輕敲愛藍的門,想用溫柔的話語卻改不了冰冷,“愛藍早點睡吧,我給你找了家實習單位,明天就去上班。”

    愛藍興奮得在床上踢騰,母女間的第一次會談好像有所收效。盡管自己語不搭調,詞不達意。搓板一腳踢進床底,腳指頭有些刺痛。

    早晨起來,家裏沒人,臥室門口放著新衣新鞋,屬於上班族一類。把腳擠進高跟鞋,看看鏡子裏一張素臉,想起溫瑞說的話:女人十八歲還不化妝,就跟裸奔似的,清水出芙蓉的時代早過了。用媽媽的化妝品打扮,腮紅、眼線,一張臉整個一調色盤。趕緊把臉洗掉,隻淡淡的上了點粉。

    心樂滋滋的,媽媽讓自己去的是全市最大的房地產公司,那裏不僅帥哥多,最重要的是票子滾滾來。因為心情好,腳也跟著樂嗬,絲毫不覺得疼。

    跳上公交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東張西望,看誰都是帥哥,看誰都是美女。餘光裏瞥見旁邊的男人在使勁看自己。就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用把眼珠子瞪出來,愛藍嘴上嘀咕,心裏還是比較樂嗬,上了點妝效果就是不一樣。愛藍拽拽的把脖子扭向窗外,對方遞過來一張紙條。從來是自己色兮兮的看別人,還沒人這麽大膽色自己。愛藍沒接紙條,旁邊的男人一見這陣勢,把紙條放在愛藍腿上,然後下車。愛藍拿起紙條,心“騰”砸在了地上。那是一張名片,背麵寫著:小姐,你的粉沒有打勻,補補妝吧!

    糗到北冰洋了,一路翻弄著名片,沒法讓心平靜。自己生平第一次老孔雀,敗得一塌糊塗。

    話又說迴來,男人活到老色到老,不過今天這個男人好像不是,心稍稍平靜。名片正麵是:青海大學附屬醫院內科醫師趙光義

    看看名字就夠光明磊落,值得收藏,把名片放進包裏。

    青田房產在西山開發區,愛藍走在辦公樓裏,心“怦怦”跳,靜得隻有高跟鞋的聲音。張大嘴使勁默念“a,o,e,”讓臉部肌肉活動,趕走生硬。

    敲開人力資源部的門,和經理打過照麵後,愛藍的心開始想著掙脫。經理的妝容、服飾、話語處處透著精致和冷冰。

    “從明天起開始擔任總經理秘書,有關總經理的一切事宜由你打點,若能在實習期間勝任工作,且表現良好,就可以成為正式員工”。“呃,經理,我學的是財經。。。。。。”“給你安排這份工作,都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記住,總經理叫李明誠,是馬來西亞人,信仰伊斯蘭教,來青海還不到一個月,該注意的事項自己別弄糊塗,尤其是飲食。”經理走到門口頓了頓說:“聽韓行長說你從小到大有很強的獨立性,遇到事情冷靜沉著,誠信負責,而且,還很能死纏爛打,希望你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說完經理走了。

    買了兩杯酸奶恭賀自己,一是有新的挑戰,二是母親居然在外人麵前誇自己,實在是值得慶賀。雖然誇的話有點離譜和不中聽。

    看看表,才十點,一整天的時光怎麽打發。暑假到了,下學期就是大四學生了。想想有點害怕,最美好的時光在大學時代,現在要被學校拋棄了,冷不丁想起一句詞:流光容易把人拋,綠了芭蕉,紅了櫻桃。

    青海基本上可以說是少數民族聚居區,有撒拉族、迴族、藏族、蒙古族、東鄉族,還有漢族。撒拉族、東鄉族和迴族都信仰伊斯蘭教。愛藍一一迴憶和迴族同學在一起的事情,把伊斯蘭教教規中禁忌的事情整理出來:

    一、不碰觸煙酒。伊斯蘭教教徒要珍惜自身、愛護自己。煙酒都傷及肺腑,與人體不利,所以被禁止。

    二、不吃豬肉。就像印度人有的不吃牛肉一樣,為什麽不吃豬肉,愛藍的迴族同學沒有說過。

    三、吃的牛、羊、雞、鴨、鵝、兔必須由阿訇宰了之後才能吃,不吃驢、馬等稀奇古怪的動物。

    四、不能拍肩膀。據說每個人的肩頭有兩個守護本身的天仙,拍肩膀對天仙不敬。五、齋月裏白天禁食。餓其腸胃,以示糧食珍貴,從而珍惜糧食。

    這些條列在偏遠的山區地方被嚴格遵行,城市地方宗教意識比較淡薄。愛藍的女同學在齋月裏不但不僅禁食,比平時吃得更兇。

    整理完後,愛藍上網查自己今後的老板李明誠。真是太帥了,衣領看不見汗漬,愛藍評價帥哥的第一標準是幹淨。和這麽養眼的人在一起工作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情,要是人不刻薄最好。

    “你是一頭驢,來自野驢圈,吃慣了綠草和嫩草,吃不慣幹草。。。。。。”愛藍唱著同桌的主打歌-----《驢之歌》,在廚房裏準備晚飯。

    一家人在飯桌上這麽齊的次數少之又少。

    爸爸瞪著桌子上的飯菜一臉的不相信,“鄭愛藍要是能炒這麽好的菜,母豬都能上樹了!”

    愛藍夾給爸爸一塊酸辣裏脊,“爸,你看看外麵。”

    “什麽?”

    “沒見一頭母豬在樹頂睡覺嗎?”

    “死丫頭!”流藍夾了根豆角,故做矯情狀,“爸,你也太過分了,姐姐做的飯你吃了無數迴,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心酸哪!姐,你哭吧,放聲長哭。”

    “得了,少在那裏充好人,你高考結束了,趕明兒接我的班做飯。”愛藍感到爸爸的不自在,岔開了話題。

    流藍一下子蔫了,“讓一大男人做飯不是暴殄天物嘛!”一聲不發的韓晞鬱開口了,“你姐從十八歲起沒跟家裏要過一分錢。流藍你也是,已經滿十八歲,你的一切費用家裏不管,如果你每天做好家務,就會按家政公司勞工的工資標準給你發工資,不做就什麽也沒有。”

    流藍是徹底被打敗,本來還想去青海湖看自行車環湖賽。

    韓晞鬱吃完第一個起身離開,剩下爺三人。“愛藍,你在公司裏做什麽?”鄭開儒有好一段時間沒迴家,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秘書。”愛藍低頭扒拉碗裏裏的飯。“死丫頭,當初叫你別報會計專業,你偏要報。現在的會計多的像驢一樣滿天飛。看看你,連份好工作都找不上。”“老爸,這隻是開始,您放心,我會是一頭戴著皇冠飛在空中、萬人敬仰的美女驢。還有,現在驢很少了,滿天飛是假的,因為吃五香驢肉的人越來越多!”父女之間的談話結束。

    愛藍被自己弄得頭昏腦脹,睡夢裏都喊著伊斯蘭教的問候語賽倆目。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麽。夢中驚醒,心事百般纏繞,一聲長歎,重重的把自己扔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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