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離碎裂的殘魂聚攏。

    被輪迴所磨洗掉的記憶,也漸漸迴歸到本我的意識中。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弱小的劍修,名叫奕葉。

    奕葉出身於一個普通的小門派,同門之中,修煉上不是資質最好的那個,也不是最刻苦的那個,比起戰鬥,她更愛擺弄花草、吃食這種凡人的玩意兒。

    打打殺殺有什麽好?活個兩三百年,體驗過人間百味便也夠本了,何必去強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奕葉是這麽想的。

    不過,她雖然弱,所在的小宗門裏,上到掌門長老、下到灑掃雜役,沒有人不喜歡她。蓋因為她心腸好,性子軟,遇到需要幫忙的地方從不會推辭。

    修真界中,溫柔珍貴又廉價。

    一朝宗門被破,奕葉眼睜睜看著昔日友愛的同門盡遭屠戮,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帶著掌門印喪家之犬般逃出去,成了宗門的最後一縷血脈。

    追殺如影隨形。

    她意識到自己多麽的無力,別說報仇,麵對追殺的敵人,她連像樣的劍招都用不出來,隻能狼狽逃竄——盡管以她的年歲,即使她往日拚命的修煉,也不會對最終的結果有所改變,她依然把罪責歸咎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不靠著這點念想、這些懊悔,她沒有辦法支撐下去的。

    用光所有的護身法寶,她最後逃到了極北之地——隻有那個地方,那些追殺她的人不敢進入。

    那是混沌以及眾魔所在之處,進入者九死一生。

    奕葉要搏的,就是那一線生機。

    她是幸運的。

    進入極北之地邊緣,遇到的都是些低等魔,以她的粗淺修為也可以勉強解決。她就這麽邊戰鬥邊修煉,幾乎晝夜不停歇,大多數時候,每天闔眼不到半個時辰。

    一方麵是因為隻有她一個人,需要無時無刻保持警惕,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隻要一閉眼,她就會看到師弟師妹們倒在血泊中的情形。

    她幾乎是無情地鍛煉自己,拿周圍的低等魔練手,劍法一日日精進。有次她路過一汪水潭,無意瞥見倒影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陌生。

    那裏麵的女人長著和她一樣的容貌,氣質卻很冰冷,茶色的眼瞳滿是麻木和淡漠。

    她都快想不起自己原來的樣子了。

    人不可能一直是幸運的。

    在

    戰鬥了半個月之後,奕葉撞上了一群中等魔。是的,一群。

    那些魔裏恰巧有對氣息特別敏感的,奕葉的藏匿之術沒有用,隻得隨機應變,往極北之地的深處跑去。

    她不記得自己逃了多久,身後的視線如影隨形,周圍的景色由漫天黃沙變為了灰白的凍土,嶙峋的怪石矗立著。

    渾身都是魔襲擊造成的傷口,她不敢停下,她怕自己停下就再也沒有跑動的力氣了。

    直到步入了某座小山的範圍,背後窺伺的視線消失了,她心下一鬆,眼前模糊,咬咬牙堅持走了幾步,黑暗籠罩下來,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時,她發覺自己到了山洞裏。

    身上的傷被粗略的處理過,上麵敷著綠綠的草藥。奕葉想,在這個地方,會是誰救了她?極北之地有其他人存在?

    她掙紮著坐起來。

    “沙沙……”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奕葉身體緊繃,轉頭看去。

    山洞裏堆滿了可以發光的石頭,因此奕葉可以沒有阻礙的看到,從山洞的那邊,一道黑色的小身影拖著對於那道身軀來說過於龐大的葉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奕葉微微睜大眼。

    這是……

    “唧唧!”

    一隻小獸。

    小獸把大葉子放下,跳了跳。它的模樣像是黑麒麟,隻是背上多生了四翼,眼睛圓圓的像是杏仁,濕漉漉的閃著潤澤的光彩,四隻蹄子也十分袖珍。

    實在是……有些可愛。

    這樣柔軟的小生物,讓奕葉喚起了宗門時生活的一些記憶,她那時很喜歡去飼喂靈獸,雖然她們宗門的靈獸不是很厲害,隻是一些很普通的品種,但她喜歡它們。

    宗門……

    奕葉垂下的手指攥緊,低頭掩去眼中濕意。

    這一路上,無論多麽苦多麽危險,她都沒有哭過。現在嗅到一點過去的滋味,就如同從長久的、渾噩的噩夢中驟然清醒,迴歸到比噩夢還可怖的現實。

    冰冷刺骨。

    “沙沙……”

    小獸把那片大葉子推到奕葉麵前。

    奕葉微怔:“這是,給我的嗎?”

    小獸偏了偏頭,顯然是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看奕葉沒有行動,它又把葉子往奕葉這邊推了推。

    奕葉認出來,這是一種十分名

    貴的靈藥,可以修複陳年舊傷和損毀的根基,放到外麵的修真界能賣出天價。

    她眼眶又有些紅了。

    “謝謝……”

    她把草藥接過來,之後小獸就像是完成了什麽重要的事一般,鬆緩下來,跑到一邊臥下。

    奕葉看了它很久。

    在經曆了這幾個月的顛沛流離之後,奕葉茫然的想,老天終於開開眼,分給了她一點好運氣嗎?

    ……

    桑若穿梭在時空的壁壘當中。

    她的手中籠著紅光,那是她的心頭血,裏麵包裹著摯友的全部魂魄。那些魂魄正在融合,記憶應當也在迴歸,想必過不了多久,她認識的摯友就要迴來了。

    而她的最後的審判,也要到來了。

    桑若眼睛空茫的落到一處,不由想起她和摯友最初相遇的情景。

    那時她剛誕生不久,靈智懵懂。

    她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隻是覺得自己和其它存在有些不同,又說不出不同在哪裏。

    其它的魔大多聚群而生存,她試圖靠近過去,大部分魔都倉皇而逃,少部分對她發起攻擊,似乎是想吃掉她。

    久而久之,她找不到接納她的族群,便不再強求,自己找了處山洞,開辟一片地方作為住處。

    隻是自己一隻魔呆久了,未免覺得孤單。

    有天她看到洞口附近躺了個完全不同的生物,和她見過的所有存在都不一樣,皮膚是那麽的白,那麽的細嫩,仿佛一劃就能劃出一道血口子。

    她要養這個生物。

    幼小的天魔下了決定。

    強大的魔有時候會養弱小的、漂亮的低等魔作為寵物,她想,她這樣大概也算?

    於是她把對方拖進了山洞,尋找對身體有好處的靈草,嚼碎了敷上——多麽脆弱的軀殼,連直接吃下靈草都承受不住。

    在她去采能讓軀殼強健些的草藥迴來後,她看到她的小寵物醒了過來。

    茶色的眼瞳初看冰冷,仔細一看,又發現那冰冷的凍湖融化成了水。

    並且,裏麵有種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慈愛。

    幼小的天魔忽略掉那種感覺,想:我的選擇真是不錯,她醒過來後,看起來更漂亮了。

    誰會不喜歡美的東西?天魔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忠實的小顏狗。

    一個人,

    一隻天魔,就這麽平和的住在了一起。

    天魔發現自己的寵物總能找到一些事做。有的時候會盤膝坐著,一坐就是好幾天,有的時候會一個人出去,斬殺那些下等魔。

    極北之地濁氣繁盛,下等魔無時無刻不從中誕生,是殺不盡的。天魔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

    不過她自認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主人,她會容許寵物的小任性。

    她最喜歡的是寵物斬殺下等魔迴來的時候,對方會嚐試接觸她,和她說話——盡管那些話語她聽不懂。

    後來對方大概也是察覺出了這一點,開始教她學字。

    她漸漸明白了許多東西。

    寵物的名字叫做奕葉,來自一個名叫人類的種族,奕葉教給她的,就是人類的語言。

    多麽神奇。

    奕葉還問她,她的名字是什麽?

    天魔拿她剛學會的語言,發音不太標準的、磕磕巴巴問道:“什麽是,名字?”

    奕葉思考了片刻:“名字就是一個把你區分於其它人的標記,就像我叫做奕葉一樣,你應當也要有自己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天魔命令道,“你為我起一個!”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軟,很嫩,像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姑娘。她這麽說話的時候,聽起來不像是頤指氣使,更像是在撒嬌。

    於是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取名字成了奕葉閑暇時間的頭等大事。她恨不得把自己看過的典籍都迴想一遍,找出一個最合適的名字。

    天魔隔一陣子就會跑過來,拿牙齒拽一拽奕葉的袖子,眼巴巴的望著:“還沒好嗎?”

    奕葉把小小的幼獸抱進懷裏:“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不,獸呢?”

    天魔誠實的搖頭:“我不知道。”這對於幼小的天魔來說,實在是一個很宏偉的命題。

    奕葉溫柔地對她笑:“那我就姑且為你則定一個了,你的名叫‘若’,好不好?”

    希望你成為品格高尚美好、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天魔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天魔同意了這個提議。

    在山洞的外麵,有一棵巨大的桑樹,葉片是金黃色的,霎是漂亮。奕葉便拿桑作為天魔的姓,這也是她們相遇的見證。

    “桑若!”天魔叫著這個名字,高興地蜷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中秋快

    樂!!

    我來晚了tat昨天一直提不起力氣,今天好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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