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醒來的時候,嗅到腥鹹的海風。

    鬢發濕漉漉的黏在臉頰上,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

    天色有些昏黑,雨點啪嗒落在地上。她坐起身,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小棚子裏,三角形構築,一麵沒有遮擋,抬眼就能看到海。

    不遠處有人議論,低聲絮語。

    “這是第二個了吧。”

    “最近怎麽總有從海裏飄過來的人,而且……還都在這種天氣。”

    “想想就覺得邪門,能在這麽大的風暴中活下來,還能是人嗎?上一個也是……偏偏司巫大人不覺得,還叫我們把人救下來。”

    “都少說兩句,今日可是祭祀的大好日子!”

    “哎……你們看,她醒了。”

    一個女孩的發現中止了這場對話。

    她們齊齊朝桑若的方向看去,隨後便忍不住一愣。

    女人隨意的坐在沙地上,濕掉的黑紗勾勒出玲瓏的身軀,濕發海藻一樣垂落,一雙眸子幽深沉靜。

    據說世上有道天塹,深不見底,散發著寒氣,會引誘過往的生靈靠近、墜落,然後吞吃掉。眼前的人就像那道天塹,有魔力似的,所見者哪怕知道會萬劫不複,仍忍不住飛蛾撲火般著迷。

    她們打量桑若的時候,桑若也在看她們。

    這些女孩身穿深藍接袖衫,玄色直筒長褲,頭上裹了漂亮的藍色碎花頭巾,以及小銀飾,是漁女的打扮。

    唯有一個人不同,穿了製式的拚綴袍子,黑粉藍三種顏色,麵具遮擋了大半邊臉,露出挺翹的鼻子,麵具上刻著蘭草的圖案,角落裏還有兩個字“十九”。

    有點像是古老部族的神職人員。

    【宿主,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現為您生成新身軀。】機械音在桑若腦海響起,【數據複製原有身軀,因為能量點缺乏,力量複製萬分之一,共耗費一千五百能量點。】

    係統小七頓了頓,羞愧道:【原有能量點為零,扣除後為負一千五百能量點。】

    桑若說沒事。

    新的身軀。

    她感受了一下,身底下的沙礫硌得她足底有些不適,奇妙的感覺。

    小七眼淚汪汪,多好的宿主。它太沒用了,別的宿主開局道士帶兩條狗,它的宿主負債一千五!

    【不過您放心,隻要完成階段任務,就可以獲得能量點的!我也

    會努力協助宿主的!】小七振奮道。

    戴著麵具的人最先迴過神,清了清嗓子,尖銳的目光射向桑若:“我是甘木城神侍蘭十九,你是什麽人?”

    “我是……”

    桑若低低的歎了聲。

    她黑沉沉的眸子看著諸人,嗓音溫沉,像是蠱惑人的海妖:“我方才聽你們說,這是祭祀的日子。”

    霎時間,眾人覺得腦子有些昏沉,仿佛嗅到了甜絲絲的霧靄。蘭十九目光恍惚一瞬,忘了自己要問什麽,捂著額頭不語。

    倒是有個漁女紅了臉,怯生生道:“是了,我們甘木城每三年會舉辦一次祭祀,由司巫大人主持,祈求神明庇佑……”

    “乖孩子。”桑若走到她麵前,略微垂了頭,濕發有些綺麗的滑落,“那麽,我到什麽地方,能湊一湊這個熱鬧?”

    漁女張了張唇,麵色更紅:“在城中的祭神台。我,我帶您去!”

    桑若略微頷首。

    係統小七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宿主根本!用不著它協助!

    蠱惑是刻在魔骨子裏的天性,來自四大支柱、高等修□□的大天魔,生來便是萬魔之首,哪怕本身不是專攻這個,哪怕力量被削弱,依然是個中翹楚。

    很快兩個人便走入雨中,沒能搶的上帶路的其他人捶胸頓足。雨幕落在桑若和漁女身上,就仿佛有一個透明的膜在似的,不能侵染分毫。

    桑若身上的海水也漸漸蒸騰,長發瀑布一般柔順垂落到臀部。

    她是為拯救自己的摯友,和係統簽訂契約,來到這個地方的。

    在來之前,係統給她看過世界線。

    拿係統的話來說,這是一個男主後宮向世界,她摯友的身份是男主的紅顏知己之一、甘木城等級最高的神職人員,也就是漁女口中的司巫大人。

    這是男主旅途中的一個小副本。

    男主因為被仇家襲擊,負傷流落到海島,即現在的這座甘木城上。

    甘木城城民排外,要刺死男主,是司巫製止了他們,使得男主能夠在海島上休息療傷。

    司巫的善良打動了男主,男主多次示好,但司巫要侍奉神,保持純潔的身心,每次都拒絕了他。男主歎息這腐朽的神製束縛自由,發誓終有一日要推翻。

    恰逢司巫遭人暗算,喝下春日散,險些遭人玷汙。危機時刻男主及時趕到,

    英雄救美,燭影搖曳,巫山雲雨,兩人“終成眷屬”。

    好景不長,司巫的不潔引發神明震怒,掀起海嘯。男主為解決此事,背著司巫找出神明寄存的香木毀掉。海嘯終止,神殿的異常卻也被城民發現。

    那可是甘木城的神。

    城主府直接出了兵,圍住司巫和神侍們所在的奉神之地。

    司巫夾在兩頭,怎麽做都不是,最終因對於神和島民的愧疚,自絕而死,在男主心中留下難以忘懷的一個位置。男主則憑借自己的光環,經曆千難萬險,為司巫“報了仇”,帶著機緣安全離島。

    在每年司巫香消玉殞的那一天,他都會拿出司巫臉上的麵具,睹物思人。

    迴憶到這,桑若眸光微冷。

    聽起來是不是很感人?可不要忘了,這是一個後宮向爽文。

    男主心裏有著這樣位置的美女,還有不下十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男主每年都會抽出十幾天來單獨懷念他的這些紅顏知己。

    獨一無二的緬懷還算珍貴,可一模一樣的十幾份他媽的算什麽?市場大批發嗎?

    更何況,桑若從係統那裏,獲知了一份世界線下的隱情,也就是暗麵。

    司巫誤服的春日散,其實是男主在獲得她信任之後,憑借她的信任給她下的。英雄救美的戲碼,也是男主雇人演的。為的就是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後來的海嘯、毀香木、與城主府的衝突,係統雖然沒給具體資料,桑若猜測,應當也是春秋筆法。

    男主就是司巫一切悲劇的因緣!

    係統此次把她投入到了男主流落島後不久,還未完全取得司巫信任的時候。桑若要做的,就是讓司巫看清男主的真麵目,進而改變司巫的命運。

    迴憶間,很快便到了祭神台附近。

    遠遠的便聽到震天動地的悶響,像是打鬥的聲音。

    漁女帶著桑若去拿了麵具,祭祀大典上都要戴麵具的。她有些惴惴不安:“這是什麽聲音?往年都沒有這些……”

    與此同時,係統發布任務:【請宿主前往任務地點,阻止男主騙取信任的行為。時限:十五分鍾。】

    桑若輕輕把漆黑麵具扣在臉上,說:“不用擔心。”

    低沉清冷的嗓音迴蕩在耳畔,帶有一點磁性。

    漁女感覺自己心裏的憂慮像是被清風撫平了,捏著發燙的耳廓:“我這

    就帶您去!”

    越過木架和布條搭的路,祭祀場便在眼前。

    視線一下子開闊。

    祭祀場中,帶著紋路的青石磚鋪滿了地麵,城民跪伏拜神,司巫大人身著雪白祭服,身姿輕盈,禮器用的劍執在手中,緩慢劃出一道優美的弧。

    祭神之舞。

    這些和往常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在祭祀場的邊沿,有個渾身漆黑身似龍的怪物,正和一個人搏鬥著!

    漁女見了,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

    那是什麽東西!?

    “場麵已經亂成這樣,底下的人為何不動?司巫大人也不管麽?”

    沉冷的聲音響在耳畔,漁女抖著嗓子下意識迴答:“許,許是祭祀途中,不能打斷。往年也沒有這樣的事,應當是司巫大人下令了。”

    “嗯。”

    桑若指尖彈出一縷黑氣,沒入漁女眉心,“睡吧。”

    漁女眼睛閉上睡著了,背後像是被什麽托著,緩緩向後倒去。桑若越過她,走進祭祀場。

    在桑若的眼中,看到的東西比漁女還要多一些。

    互相爭鬥的一人一獸當中,其實連著許多條血紅的線,在修真界,他們習慣把這種東西叫做——血契。

    這個在祭祀大典中作亂的怪物,是男主赫連雲的契約獸。和它對敵的人,自然便是男主。

    赫連雲在原世界線中,便是趁著祭祀大典,司巫分身乏術的時候,讓自己的契約獸襲擊祭祀之地,他則奮力反擊,力挽狂瀾,刷了一波甘木城城民的好感和聲望,也使司巫對他放下戒心。

    【宿主,我們快上去幫忙吧!男主自導自演的戲,就快結束了!】小七急道。

    如小七所言,怪物已經露了頹勢,發了瘋似的反撲,接下來想必就會發生“男主雖然也力竭,但為了保護城民奮力爆發,贏得勝利”這樣的橋段。

    如果現在上去,或許還能趕上個尾巴,和男主一樣獲得司巫的信任,然後再徐徐圖之。

    “不急。”

    桑若卻說:“錦上添花有什麽意思,現在上去了,不會有人記得我,感激我。”

    小七不解:【那還能怎麽做?】

    “雪中送炭啊。”

    桑若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並攏,就像剪刀剪了那麽一下。

    然後小七便看到,赫連雲和怪物

    中間連著的血線斷了一半,另一半連著的線也迅速變黑。

    【這個是……】它喃喃。

    “兩個作用。一是斷除控製,赫連雲不能再操控這隻妖獸的行為,二是反向鏈接,讓這隻妖獸身上的傷反饋到赫連雲身上。”

    小七呆滯。

    在綁定宿主的第一天,宿主給它玩了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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