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拉倒,我還就不講給你聽了!你別說是上麵下來的救災款,就是捐款和全國各地拉來的救災物資他們也敢截留的,這幫人比周扒皮還黑!”司機抽著煙,有些氣憤地說道。


    我打岔道:“周扒皮,師傅你說的是那個半夜雞叫的周扒皮吧?那是個瞎話,你想啊,深更半夜把長工招唿起來下地幹活?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半夜三更的伸手不見五指,地主讓農民下地去幹什麽?啥也看不見還不糟蹋了農田裏的禾苗?別信這些洗腦的東西,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笑話,他們還以為老百姓都是傻逼,他們想怎麽糊弄就怎麽糊弄吧!”


    “嘿嘿!小兄弟,你說這個到是真的,我就是那麽個意思,反正是鄉裏的李水生書記把兩百萬給分了,他還說我們的領導幹部的家屬都在下麵的村裏,我們分了就是賑災了嗎,傳說他個人分了五十萬!這還了得,二十八個村二十個反了!昨天幾百人圍攻了鄉政府,活活把個李水生書記給用鐵鍁劈死了!那可是書記啊,上頭就定性了,說是刁民暴亂,這不,今天一大早,尖山鄉就戒嚴了,暴動的農民搶了鄉糧庫和銀行,武警開始抓人,雙方動了家夥,死了不少人,唉!”司機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我大概聽明白了,可是這種事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怎麽也有些不大相信。要說萬惡的舊社會有這樣的暴動還差不多,可是現在是什麽年代啊?書記是幹什麽的,那可是人民的公仆啊!為人民服務,什麽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怎麽可以私分老百姓的救命錢呐?


    司機將煙屁股從車窗丟出去,接著說:“這年頭,當官的欺壓百姓很正常,老百姓沒有活路就造反,反正橫豎也是死!就說今年大旱,有兩個村的村主任還真是為了大夥的活路著想,就想帶著村裏的青壯出去要飯去,到北邊的貴陽去要飯,可是你猜怎麽樣?馬上就被武警給包圍了,不許他們出去要飯!說是破壞穩定,要他們迴村等待救援!可是他媽的救援款來了,卻被當官的給吞了,老百姓反正也是死,不如跟他們拚了……”


    “那現在怎麽樣了?”我關切地問道。


    “不知道,我們從盤水出來的時候接到通知,隻能到玉井鎮了,剩下怎麽走,你們在玉井鎮再轉車吧!”司機不言語了。


    阿妞挨在我身邊坐著,一言不發地聽我跟司機聊著,她看我們都不說話了,就摟著我的胳膊說:“盛濤,沒事,我們就在玉井鎮先住下,看看情況再說!你餓了吧,早上也沒吃東西,來,我這裏帶了坨坨肉,我給你割一塊!”


    我還真是餓了,接過來已經成了肉幹的坨坨肉,阿妞用鋒利的彝族腰刀為我割了手指厚的一大片坨坨肉,我咬了一口,很有筋道。


    “真好吃!”我由衷地稱讚道。


    “嘻嘻,好吃吧!這可是我的家鄉過年才可以吃到的美味!”阿妞用一張碩大的芭蕉葉子將剩下的坨坨肉包起來。


    “你也吃!”我對她說道,一邊拿出水來喝了一口,將水瓶遞給她。


    窗外的風景很好,都是高低起伏的山巒。我看著阿妞說:“你為什麽不吃?”


    “坨坨肉是水牛的腱子肉,一年到頭,我們一家隻舍得殺一頭水牛,今年的收成不好,我們家還沒有舍得殺,這塊肉,還是跟族裏賒的,明年過年殺牛的時候要還的……”阿妞低下頭。


    我聽了,心裏挺不是滋味,我苦笑下說:“阿妞,你這樣講,我這個肉還怎麽吃得下?這樣吧,等我們在貴陽安頓好了,我們迴去,我給你家買上十頭水牛!”


    “十頭水牛!咯咯咯咯!”阿妞捂著嘴巴笑了起來,“盛濤,我發現你真逗,你知道一頭水牛多少錢嗎?我們家全家在地裏幹上一年也不夠買上一頭水牛的,你一張嘴就是要買十頭水牛,你們城裏人就是能吹牛!”


    阿妞的嗓門很大,車上的其他乘客也都笑了,前麵的司機嗬嗬笑著說道:“小夥子,在姑娘麵前逞能也要有個度數,你要是能給她家買上十頭水牛,你早就開上小汽車了,怎麽也不會上了我這輛大客車不是?”


    我訕笑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阿妞說:“那,那咱就少買幾頭,就給你家買個五頭吧!”


    “盛濤,人家都在笑你呐,我明白你是討我喜歡,沒事的,我們在城裏好好賺錢,一年掙上一頭牛還是有希望的!”


    我四下看看,小聲問道:“那在你們那裏,一頭水牛到底值多少錢?你們的山寨,最有錢的人家有幾頭水牛?”


    阿妞看我認真的樣子,就說:“好吧,我告訴你,在我們那邊的集市上,一頭好的可以耕地的水牛要賣到五千到六千多,我們寨子裏麵,就是族長阿旺伯家了,他家一共有七頭水牛,昨天殺的那頭就是他家的,我家隻有一頭牛了,還要靠它犁地拉車,所以就不舍得殺了,我跟阿媽說了,我跟你進城幹上一年,就給家裏買上兩頭小牛先養著,可惜,這兩年太旱了,我們家種的玉米缺水,長不熟,賣不上幾個錢,唉!”


    阿妞的話讓我感受到山裏的窮人的日子的艱辛,我有些動情地抓了她的小手,說:“阿妞,你放心,我現在身上還有幾個錢,等我們在貴陽把鋪子弄好,我一定先幫你家買上兩頭小牛,這樣就不用等到年底了。”


    “你說真的?兩頭小牛也要四千塊,兩千塊一頭,老公,你有很多錢嗎?你說你在大城市打工,一個月有多少工資呐?”


    我神秘地笑笑說:“不是很多,但是買兩頭小牛足夠了,嗬嗬。”


    “哦!老公!”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阿妞對我的直唿其名已經改成了“老公”。她叫我“老公”和那些都市女孩很隨便地喊我老公卻有本質的不同,她是發自內心地把我當成了她的男人,可是我卻還沒有準備好就這樣和她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多年以來,叫過我“老公”的女孩不計其數,我到是喜歡那種被稱作“老公”的感覺,曖昧的、兩廂愉悅的,彼此間各取所需的那種。可是,麵對阿妞,我突然有種肅然而生的責任感,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我要讓這個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彝家少女幸福,在我有這個能力的時候就為阿妞這樣的好人多做點什麽吧,在我豔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淨土,所有人都是肮髒的,唯有阿妞,昨晚為我獻出了處女寶的阿妞,是那麽的幹淨純潔。


    大客車的一陣顛簸讓我從恍惚中迴到了殘酷的現實,崎嶇起伏的山路上,赫然出現一個路卡,兩輛裝甲步兵車停在路邊,車上架著pkm通用機槍。十幾個手持最新的九五式突擊步槍的土黃色迷彩服士兵在檢查過往車輛。


    “他媽的!路卡都設到這裏了,這裏離玉井鎮還有六十多公裏!”司機罵罵咧咧說道。


    我有些緊張,我背包裏有兩把手槍和子彈,這可都是要命的違禁品。我竄到車前麵的司機旁的機器包上,仔細看著前麵的武警的檢查,還好,他們隻是檢查身份證,並沒有搜查乘客的隨身物品。


    那是一輛麵包車,幾個男人還乘機下車站在路邊抽煙小便,大家嬉笑著,並不像是前麵真的有什麽暴動。


    麵包車很快就被放行了,接下來是一輛豐田越野車,車上兩男一女下來,看上去穿得很好,像是有錢人的樣子。一個男的一下來就大聲嚷嚷,跟一個跟他要證件的武警比比劃劃。


    我們都聽得很清楚,他在叫道:“武警了不起啊?啊?有本事去抓那些貪官汙吏,別在這裏跟老百姓耀武揚威!我們沒有犯罪,那麽沒有權利檢查我們,讓老子過去,老子的事情你們耽誤不起的,曉得吧?”


    另一個男的也竄過去,一把推開一個持槍的武警罵道:“狗腿子!散開,好狗不擋道,我們有急事你們都他媽的給我滾開!”


    幾個武警突然據槍,將九五式的槍托頂在右肩瞄準了兩個張牙舞爪的男人,一時間空氣仿佛都凝結了!


    “開槍開槍!有本事打死老子!”一個男的拍著*脯叫道,那個開始沒說話的時髦女郎這時突然發瘋般撲上去就抓一個離她最近的武警的槍,就在兩人拉扯之間,“啪!”地響了一槍!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我們清楚地看見,那個時髦的女人的白色風衣的後背,瞬間洇開了一片血色!子彈打穿了她的*。


    “殺人啦!武警殺人啦!”一個男的大聲叫喊起來,另一個撲過去抱住了那個女人,幾個年輕的武警大概也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吧,他們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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