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女人曆經十月煎熬,好像孫猴子在煉丹爐裏燒得足金足色,當我在11樓二樓的打印室裏把預審稿打出來時,我激動得沒法形容。雖然我心裏明白,偌大的一摞潔白而飄著墨香紙張足以讓我陶醉,而八成世界上又多了一些文字垃圾。改稿子是個十分有挑戰性的任務,一下弄不好,大概就是天大地大的笑話。記得有一次,當然不是改稿子而是改試卷。幾百份試卷呀,等著給人家送去,人家隨機性地抽出來幾份檢查,結果人家笑了並說我大概小學沒畢業。我啞然,趕緊拆開,哇塞!大約那段時間被木木欺負得足夠可以,還是我在夢遊,在總計成績的時候,一百以內的加法都算錯。那個時候我的臉確實沒地方放,我的汗從脊背裏往屁股的方向流淌。幸好管事的那個女孩才參加工作不久,也沒給我捅出去。哎,真所謂萬物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陽光燦爛,不到12點的太陽白花花地,打在瘦弱的梧桐上麵。那些梧桐仿佛稚童頭上的毛,還沒有成形,抵擋不了那利劍般的光芒。我和木木抱著論文,從11樓摸索著梧桐稀疏的陰涼衝陽光苑走去,不一會就產生一種脫光了衣服風幹的感覺。走著走著,木木示意我看前麵。我抬頭,哇塞,那女生好清涼呀!隻見那女生乃窈窕淑女,在水伊人。身材若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柔若春風中之弱柳,嬌如太宗懷中之太真!走起路來,婀娜多姿,隨風搖擺,全身某些器官左右上下十分均勻有節製而含蓄地表達著銷魂的美感。一襲黑發披肩,那黑發健康得如同我們家地裏秋天的土豆一樣,當然也仿佛王羲之天下第一行書聖人手裏出來的字那樣柔弱中遒勁有力。更讓人叫絕的是那衣著,隻見那女一層薄紗輕批,隱隱約約,細膩潔白的皮膚清水中之魚。薄紗之下,以純色文胸為之,那景色看起來如春色裏的排柳,遠望春色無邊,近觀春天一層又一層。那頂翹圓臀,隻有一短之不能再短之布料勒住,讓我十分擔心萬一那廝要是掉下此女該何如應對。有人說現代人開始返祖,其證據之一就是女人夏天穿得越來越少,恨不得脫得一幹二淨才好!當然,文似看山不喜平,審美總得給人留下想象的空間。如果一覽無遺的都是白花花的肉體,那基本上構造一樣,沒什麽意思。所以,那些突破人類製造極限,人類設計極限,某些女人肥臀的極限,受眾接受的極限短褲、文胸、吊帶便英勇地接受起了如此一般的重任。很好很強大,當然不好說很黃很暴力!

    前麵那女孩高高地撐一把傘走,一邊手裏提著一個包,很優雅的樣子。那條多餘的腿潔白而細長,讓我想起來村子裏貧瘠土地所長出來的大蔥。大蔥剝了皮,那潔白修長的樣子。那輕紗和微妙地把腰部的曲線給留了出來,說不好是小蠻腰,更不是大蠻腰。我心裏一個勁地想,大妹子,那短褲千萬別掉下來,你看都擠成什麽了?臀溝都出來了,怪不得你屁股那麽圓呢,都是如《滿城盡帶黃金甲》裏的乳房一樣,都是擠壓成形的。我看看木木,我們加快了步子,超越那超女一步而前。木木感歎地說,雖然是熱,雖然是熱,但也沒必要穿著這麽暴露嘛,這裏好歹是校園。我嘿嘿地笑,我可不這樣想。記著當年本科時,為了打擊女生穿著太過暴露的不可抑止的傾向,學校專門派出個老頭,天天坐一把凳子候在圖書館門口。隻要老頭認為太暴露的,就一概拒絕進入。為什麽要選老頭,而不是我?大概第一個,老頭保守,根本接受不了超短裙吊帶大白蔥之類;第二個,老頭的性欲如江河日下,不太可能出事,能經受得考驗。

    想到這裏,我突然腦子冒出一句很流行的話:現在的小姐穿得像學生,而學生穿得像小姐。

    下午三點多將近四點的時候,徐國林敲門我趕緊收拾東西出去。給木木發了消息,和三妞、蘭子、杜若他們走到路口的時候,看見木木撐一把傘在那等。多日不見,三妞他們貌似有了變化。三妞臉上貌似長了好多痘痘——早都過了青春期,沒聽說過更年期也長痘痘的。而且她看起來又胖了,盡管天天看見我良好的身材就大喊要去減肥。蘭子依然那麽縝密而不太言語,和杜若一直說著什麽。我一把拉過杜若說孩子過來,告訴哥哥長久不見去哪裏了。杜若迴頭過來還是那經典的笑容,隻不過多了些許疲憊。原來她北上北京,混了些許日子無功而返。又去了中原,終於在一個中學找到了位置。她是清楚的,從一開始就是想找個中學老師的工作,不和我一樣,空中的塵埃一樣。沒別的說的,我隻好祝賀。

    登上600路車,在二樓的位置稍微不是那麽熱。下午的人有點慵懶,仿佛一直沉睡的一種燃燒的狀態中,卻又不肯醒來。他們幾個嘰嘰喳喳地說著找工作過程中的奇聞趣事,種種的酸甜苦辣,興趣盎然。我和木木獨自坐在他們的後排,互相看著笑。車開的時候,一陣風就從窗戶外麵吹進來,很舒服的感覺。我一直相信,600路車能給人帶來快感和激情。當那巨大的引擎轟鳴,當它在那巨大的動力中帶著自己體重一萬八千進的鐵甲衣裹挾著擁擠的肉體在城市穿梭飛行的時候,那簡直是個神話。車開沒多久,我就開始清醒。在師大至區政府一線,那司機開始了一番超越夢想與打擊大多數司機自信心的行動。那就是,抓住一切機會過紅燈,抓住一切機會超車,抓住一切機會飛行!有時候看見600把那些小公交甚至是豪華私家車不客氣地扔在後麵,我就心裏替那些人一陣悲哀。我想要是我,我立馬就不開車了,我去開600路f1公交車去。

    車駛過如擎天柱一樣直插藍天的電視塔,就到了老區。我一直在想,電視塔真像是非洲人的陽具那樣碩大而有力量。並且,要是能站在它的最高處往下撒一泡尿,那該是多麽幸福一件事情!

    下午的師大路涼爽而歡快,兩邊威武碩大而扭曲的梧桐如同古墓神道兩邊的武士和神獸一樣護衛著路麵。我們走在師大路,我們穿梭在師大路,陌生而熟悉地和眾多的人擦肩而過。我一直認為,師大路是個傳奇,是個矛盾的傳奇。它潔白如天使,卻又肮髒如妓女。不知道偶多少人能看下去我這麽刺眼的解釋,卻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

    一共五個老師,也不怎麽難找。我們幾個人在家屬區來迴轉悠,問老頭老太太,問孩子青年。我們的論文要給這五個老師看,並且他們是我們論文答辯時的主審老師。可以說我們的生死性命全都在他們手裏。我們挨家挨戶地敲門,很有禮貌地說明來意並且把一堆稿子送進去。等著差不多送完的時候,蘭子三妞他們並不怎麽累看起來,我卻開始疲憊,木木跟在我屁股後麵,權當是個實習生,給她明年畢業的如此這番動作做個預演。再說她出了長安區政府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你說怎麽指望她做什麽。我再一次發現,老區家屬區大部分房子看起來很老,事實上也是很有年頭。之前我一直替老師們寒磣,掙那麽多錢卻住這麽差的房子。但事實再一次證明我的想法是錯誤的而印證了另外一條師大的鋼鐵定律——師大的所有建築在外表都是質樸低調,而裏麵卻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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