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沒見吳媽媽?”杜熙月故意往靠近門口的偏房看去。


    “她跟我抬棗子時不小心把腰扭到了,這會去採辦那拿些跌打酒。”邢媽媽說著,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筐棗,也不過七八斤,兩個人抬還閃了腰?是有人看她不在就跑到園子裏找人閑聊去了吧……杜熙月心裏腹誹,麵上紋絲未動,隻笑說:“屋裏有藥酒何必跑到那麽遠。”


    邢媽媽本就是幫吳媽媽遮掩,聽到這麽一說,心裏一陣發虛,應景笑了兩聲,尷尬道:“老奴和吳媽媽剛來二姑娘屋裏,不知姑娘屋裏備著藥酒,今兒看姑娘不在,隻好捨近求遠。”


    不知者不罪。


    邢媽媽話說到這個份上,杜熙月自不會再多說什麽,又遣了月巧幫邢媽**忙,獨自一人進了正屋。


    有月巧幫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筐棗子就分好了。


    “媽媽若沒別的事,我就進屋去伺候姑娘了。”月巧對邢媽媽笑了笑。


    邢媽媽道:“這兒我來打掃,你快進去伺候姑娘吧。”


    月巧福禮,隨即進了屋子。


    杜熙月正坐在榻上看書,聽見外屋有動靜,便放了書,說了聲:“進來吧。”


    “姑娘怎麽知道是我?”月巧笑著,走了進來。


    杜熙月睨了眼:“這屋裏就這麽些人,梨芳和吟香沒我的吩咐不會進屋,吳媽媽不在,邢媽媽在外麵打掃。這會除了你還能有誰?”


    月巧打趣道:“我瞧姑娘搬到新屋子來越發聰明了。”


    “貧嘴。”杜熙月嬌嗔道。


    月巧也不惱,朝外看了眼,見邢媽媽在院子裏打掃,便壓低聲音道:“姑娘方才怎麽不戳破邢媽**謊話,真好讓她傳了話給吳媽媽去,讓她知道姑娘不是好敷衍的。”


    杜熙月表情淡淡的:“打狗還的看主人,吳媽媽不是糊塗人,我們現在要真拿她如何,轉臉就會傳到老太太那去,豈不讓老太太難堪。”頓了頓,又道:“別因小失大,你算過沒,我們還能在府裏呆多久?”


    “姑娘這是什麽意思?”月巧一下沒反應過來,問了句。


    杜熙月垂了眸子,看著茶盅裏的茶湯,良久才道:“你覺得老太太會留姑娘們在府裏很久嗎?不然三姑迴來兩次為了什麽?”


    月巧恍然大悟,大概府裏二太太做主時間太久了,都忘了其實真正掌家的還是老太太……


    二太太不管了,又來了老太太……這何時是個頭啊……月巧大嘆口氣,頹然而坐。


    ……


    傍晚,杜熙月吃完飯,待梨芳和吟香收拾完後,坐在屋裏和月巧說話。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搭著,不知什麽話題說到了嚴府。


    “二姑娘,你說嚴二夫人到底什麽原因不能來了?”月巧想起白天王姨娘說的話,小聲嘟囔一句。


    杜熙月一直覺得這是王姨娘暗中進行的事,問多了也不好,就沒怎麽放在心上,現在又被月巧提起來,心裏不免多個問號:“要不你去打聽一下,越詳細越好。”


    月巧應了聲,又笑道:“順便也去打聽一下嚴四公子的近況可好?”


    “你也不怕被媽媽們聽到。”杜熙月斜了她一眼,嗔道。


    月巧吐了吐舌頭,訕笑道:“之前屋裏隻有姑娘和我,倒習慣了,見屋裏沒外人,也就沒多想。”


    之前那種被壓抑的感覺似乎又迴來了,杜熙月不由悶嘆口氣:“以後還是要注意些。”


    月巧用力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接下來幾天,府裏倒也清靜,二太太似乎慢慢好轉,就是不願意見人,杜熙月去過兩次後二太太就囑咐不用再來看她了。


    杜敏時不時迴府陪老太太吃飯,趁宵禁前又趕迴去,下人們都再傳怕是哪個姑娘要被定下了。


    就在大家漸漸忘卻徐夫人的時候,她卻出現在老太太那裏。


    “二姑娘,昨兒徐夫人去拜見老太太了。”月巧伺候杜熙月吃飯時,說了句。


    怕是早坐不住了吧……杜熙月掐指算了算,徐喬定親的黃道吉日沒剩幾天了,徐夫人怎麽拿自己兒子冒險?


    第一百四十四章 觀察


    “老太太怎麽說?”


    月巧道:“老太太還能說什麽,姑娘也知道她老人家原本就不喜歡徐夫人。徐夫人想拿在二太太那兒的一套去跟老太太套近乎,最後碰一鼻子灰唄。”


    這麽說老太太堅決不會接受徐家這門親事了……杜熙月露出淺淺笑容,如此一來,她和徐喬那段孽緣也就不存在了。


    月巧以為她是不喜歡徐夫人,隻笑說:“姑娘以後也不用想著如何應付徐夫人了。”


    杜熙月隻笑不語,那些存在她內心前世的記憶,又如何向外人啟齒……


    隻要徐家退出這場婚姻的交易,餘下的事便好辦很多。


    王姨娘雖身為貴妾可總歸不能破了寧坤府的規矩,不過為杜熙月挑親的事上,多少有些話語權。何況,二太太現在也沒了勢力,就以王家的勢力老太太多少也會做些讓步……


    這麽一想,杜熙月的心情放寬下來,那一晚的覺睡得格外踏實。


    ……


    隔天一早,杜熙月按時去老太太那定省,正要踏上正屋的台階,就聽見屋內傳出二太太的聲音:“老太太,徐夫人的事都是媳婦的錯,還請您給媳婦一個改過的機會。”


    杜熙月一怔,二太太病好得這樣快……不過才七八天的光景二太太就能出來走動了,而聽那說話的語氣,大有伏低做小的味道。


    這可不像二太太的為人……她心裏沉了一下,難道上次二太太說要徐夫人血債血償是當真?


    可轉念一想,光憑一個夢又能說明什麽?


    杜熙月不由腳步放慢了些,就聽見老太太寬慰道:“你大病初癒,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大夫不是說了要你呆在屋內好生調養,你何必又為這些小事操心?”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是個心眼擱不住肚子裏的,才不願讓你再操勞。你隻管放心養病,府裏還有我這個老太婆撐著哪。”


    倒是句體己話,可放這個時候,不得不讓人聯想老太太是不想讓二太太再插手府裏的事……不然為何連帳房鑰匙都收了迴去……


    想到這,杜熙月又站在外麵聽了會。


    二太太聽了老太太的話,沒再堅持,說了些言謝的話,便打算告辭。


    要是和二太太碰個正著,難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杜熙月趕緊給月巧使了個眼色。


    兩人輕手輕腳拐到偏房牆根那邊躲了會,隻見二太太帶著小紅出了院門,才進了老太太屋裏。


    “給祖母請安。”


    每天的跪拜之禮是不能少的,杜熙月聽老太太說了聲“起來吧”,才敢抬起頭,由月巧扶著坐到離老太太最近的錦杌上。


    老太太見杜熙月微微拘謹,笑了起來:“前些時撥過去的婆子可用得慣?”


    杜熙月起身迴道:“多謝祖母惦記,給我撥了兩個得力的管事媽媽,把屋子管得井井有條,倒是省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拉過杜熙月的手拍了拍,“就是想你們過得舒服些。”


    “謝祖母。”杜熙月低下頭,拿帕子掩嘴道。


    老太太笑道:“也不知這丫頭隨了誰的性子,竟這般害羞。”


    玲瓏在一旁附和:“是二姑娘大了,懂得矜持了。”


    “你倒是個貼心的。”老太太指了指玲瓏,樂嗬起來,又對著旁邊的婆子道,“她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好話都讓她說了,我倒成了惡人。”


    這話逗得一屋子笑起來。


    “那是老太太教得好。”一個機靈婆子接話道。


    老太太“哎呀、哎呀”扶著額頭做無奈狀:“你們可別給我帶高帽子。”說著,又轉向玲瓏:“都說我教得好,你說該怎麽辦?”


    玲瓏眼珠子轉了轉,朝那婆子說道:“還不趕緊過來給老太太磕頭求賞。”


    “我,我……”那婆子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一屋人鬧笑,老太太也笑得前仰後合,指著玲瓏道:“你這丫頭真真一張利嘴,還不忘拉上個墊背的。”


    玲瓏不說話,把杜熙月推到老太太跟前:“要不老太太怎麽老念叨二姑娘好呢,是個溫吞性子。”


    “你倒拿我打趣了。”杜熙月轉身輕拍了下玲瓏,嗔道。


    老太太臉色大霽:“好了好了,賞,賞”


    玲瓏趕緊把那婆子拉過來:“還不趕快謝過老太太。”


    那婆子一聽,忙跪下來,磕了三個頭:“謝老太太賞賜。”


    老太太擺了擺手,示意下去,又道:“別忘了還有二丫頭的。”


    玲瓏屈膝福禮:“老太太隻管放心,定不會忘了二姑娘的。”


    “謝祖母賞賜。”杜熙月不等玲瓏遞眼色,就走到老太太跟前磕頭行禮。


    老太太道:“快起來我的兒。”


    話音剛落,杜熙月就被月巧扶起來。


    老太太似乎意猶未盡,指了指玲瓏:“一會你隻管找玲瓏那丫頭要賞去。”


    杜熙月應聲,又虛坐迴錦杌上。


    之後又和老太太說了些體己話,才迴去。


    正出門,就見四姑娘跨進院門。


    自從上次老太太單獨見了杜熙月後,就有意把幾個姑娘定省的時間錯開了。


    四姑娘抬頭,也看見迎麵而來的杜熙月,笑得明快:“二姐這是要迴去了?”


    杜熙月微微頷額,又側身指了指屋內:“祖母正在裏麵坐著呢。”


    “我這就進去。”四姑娘迴道,可目光明顯落在月巧捧著的清碧的花漆盒子上,意有所指地說了句:“祖母真是疼愛二姐。”眼神裏流露出妒意。


    “你喜歡我給你便罷。”


    杜熙月正要從月巧手上拿過盒子,玲瓏就掀了門簾走出來:“喲,四姑娘來了。”


    四姑娘原本準備毫不客氣接過盒子,見玲瓏出來,忙收了手,與玲瓏寒暄起來。


    背著四姑娘,杜熙月對玲瓏露出感謝之意,玲瓏會意,兩人相視淡淡一笑,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


    幾近隅中,老太太才迴了稍息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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