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喬不以為意道:“反正我不管,住不住京城的我沒興趣,隻要能讓我出去轉轉就行。”


    “什麽都能應你,獨獨這條不行。萬一你要出個什麽好歹,我迴去怎麽和你爹交代。”說著,徐夫人也不等徐喬反應,起身給房裏照顧徐喬的丫鬟和管事媽媽囑咐了一番。還有門外守著的兩個小廝,徐夫人知道這兩個小子平日裏跟徐喬走得近,關係好,就怕架不住徐喬軟磨硬泡,所以徐夫人特意出門叮囑一句:“要是喬哥兒不見了,首當其中拿你們兩個事問。”


    兩個小廝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徐夫人是個厲害的,忙應了下來。


    這樣一來,徐喬在京城要長留,徐夫人也就沒再催促二太太那邊。


    二太太倒也清靜下來。


    隻是這清淨日子還沒幾天,老太太那邊發了話。


    “姑娘,您看穿那件衣服去合適?”月巧一手托著一件藕荷色的交領長衫,另一隻手托著一件暗黃色碎花的紡紗短褂,問道。


    杜熙月瞥了眼兩件衣服,心不在焉道:“哪件都行,無非是過去請安罷了,不用打扮太招搖。”


    月巧挑了那件暗黃色紡紗短褂,接著道:“姑娘可不能這麽說,昨兒茜雪還來問過我,姑娘穿什麽。我隻說我家姑娘喜素的,又問了她四姑娘穿什麽,你猜她說什麽?”


    “說什麽?”


    “她說,柳姨娘把壓箱底的那些絲綢衣裳都拿出來給了四姑娘,說是有用得著的時候。”月巧頓了頓,又道,“我猜是徐家提到誰,唯獨沒提到四姑娘,柳姨娘著急了。”


    “這事又沒真定下來,著急還早了些吧。”杜熙月撐著下巴,看向窗外,“何況二太太也沒再提起,府裏會不會看上徐家還不一定。”


    “姑娘倒想著樂觀。”月巧拿著衣服過來,忽然壓低聲音道:“府裏都在傳,說徐夫人是個極寵兒子的人,要是徐公子真有心跟府裏聯姻,怕是姑娘……”


    話音未落,杜熙月就斜了一眼,有些不悅道:“這些風言風語你也信。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還在呢,二太太都不能獨掌大權,那些多嘴的婆子說的話也能算數?”


    月巧一時啞然,府裏都說二姑娘是個脾氣好,其實不然。


    不過就杜熙月而言,她沒把徐喬的事放在心裏,真正讓她心煩的是隆哥兒那邊。前兩日,她抽空去了隆哥兒那一趟,說起來也巧,漣漪陪著隆哥兒去了老爺書房,留下花菱一人在屋子裏。


    花菱那番話倒讓杜熙月有了思量。她說:三爺是個有脾氣的人,雖然這些年由二太太照顧,可親不親生的就是不一樣。二太太心思,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無非就是想著將來三爺能考取功名,萬一有天老太太不在了,二太太也不用看著大房臉色度日。畢竟為官沒有做生意來錢來得快,來得活泛,加上二老爺為官清廉是出了名的,要不是二太太拿自己的嫁妝撐起西院臉麵,也不能像大房生活得那般自在。二太太心裏也清楚,她手上這掌家的位置遲早要交還給東院的。


    言下之意,二太太現在開始培養自己在府裏勢力,就為了日後,畢竟念哥兒還小,還不能獨立,二太太現在的尋思肯定是要千方百計讓隆哥兒在前麵闖出一番事業來,念哥兒的未來就不用操心了。


    二太太這步棋想得真夠遠的。


    杜熙月長了口氣,隻是這話隆哥兒到底知不知道,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為了賭王姨娘的那口氣。


    “姑娘,我們該更衣走了。”月巧見杜熙月愣神好一會,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杜熙月“哦”了一聲,拉迴自己的思緒,配合月巧更了衣,又梳了頭髮,髮髻上插了兩朵拇指大的粉色細絹宮花便出了門。


    老太太門外的小丫頭見杜熙月來了,正要打竹簾子,就聽見裏麵傳出一陣笑聲。


    之後老太太打趣道:“瞧瞧這二媳婦的嘴,真真一張利嘴。”


    屋裏人應景地笑。


    老太太又接著道:“我也是這個意見,府裏的姑娘都大了,不適合擠在一個小院子裏,府裏又不是沒院子,挑兩件明亮的屋子把姑娘們安排了,倒是正事。”


    杜熙月聽到這裏一怔,她記得前世沒這麽早搬家的,怎麽這事就提前來了……


    要不是月巧在身後輕拉一下她的衣服,她還愣在門口不知邁哪隻腿進屋。


    “我家姑娘這昨兒沒歇息好。”月巧笑著,拿了兩個銅板打發打門簾的小丫頭,跟著杜熙月進了屋。


    “給祖母請安。”杜熙月一進屋,就朝老太太福了福。


    老太太笑得樂嗬:“這丫頭倒是長得越發標緻了。”


    聽到老太太讚賞,二太太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姑娘們大了,眉眼自然長開了,美不美這會就能看出個形來。”說著,她一臉得意地看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喝了口茶,沒吱聲。


    老太太又叫杜熙月到她跟前去,細細一番打量後,她眼裏露出滿意的神情,對身邊玲瓏吩咐道:“給二丫頭端個錦墩子來,就坐我旁邊。”


    玲瓏應下,隨即叫人過來。


    杜熙月低下頭,淺淺地笑了笑,隻感覺到周遭各種眼光投she到自己身上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懸樑自盡


    第一百一十四章 懸樑自盡


    這樣的感覺讓杜熙月心裏一陣異樣,就如同前世一般,讓她迴憶起自己變成風頭浪尖上的人物。前世她覺得無比的榮耀,而今世看來,絕非好事……甚至她能感覺出大姑娘和四姑娘眼裏那股飽含恨意的嫉妒目光,就像要在自己身上挖個窟窿一樣。


    “祖母,我也想坐到您身邊去。”四姑娘在大家一陣說笑後,對著老太太撒嬌起來。


    “好好,你也坐過來吧。”老太太和藹道,又叫玲瓏在杜熙月旁邊添了個錦墩子。


    聽到這話,四姑娘樂不可支,忙不迭坐到老太太身邊去,順便斜了杜熙月一眼,似乎是說:就你有本事得到老太太寵愛?


    此時,大姑娘也偷偷睃了眼杜熙月和四姑娘,又見大太太給她遞了個眼色,立刻會意,喏諾道:“祖母,我是不是也可以跟妹妹們坐在一起?”


    話音剛落,老太太的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老太太抿了口玲瓏遞上來的西湖龍井,清了清嗓子道:“你還有小半年就要及笄了,還跟妹妹們一般計較。”


    這話說得大姑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翕了翕嘴,把想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大太太狠狠白了她一眼,轉而對老太太幹笑兩聲,道:“母親,大姑娘不過姐妹們喜歡在一起玩罷了……”


    不等大太太把話說完,老太太眼神就冷了下來:“我難道就不知道她們姐妹喜歡一起玩,還須你來教我不成?”


    大太太被老太太嗆了迴來,撇了撇嘴,沒再吭聲。


    二太太見大太太吃了癟,自然不會幫腔,她幸災樂禍地看了眼大太太,又對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您這是兒孫滿堂,好福氣。您若喜歡,我要二丫頭、四丫頭天天來陪您說話解悶。”


    老太太聽著話,笑眯了眼,拉著二姑娘的手拍了拍:“兒孫自有兒孫福,讓她們陪我這個老太太豈不悶壞了她們,還是讓她們自己玩去罷。”說著,她給玲瓏使了個眼色,要她把送給姑娘們的珠花簪子拿出來。


    玲瓏領命,退了下去。


    沒多會,玲瓏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將兩個朱漆描金的紅木小方盒擱在小幾上。


    老太太將盒子開來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轉臉向杜熙月和四姑娘笑道:“難得你們到祖母這兒來,都過來看看,喜歡嗎?”


    四姑娘眼睛亮了一下,趕緊起身福了福,道了句:“謝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小幾跟前,在兩個盒子之間挑選起來。


    “我年紀小,配這支桃紅色花簪正好。姐姐喜素,戴這支點翠如意簪顯得簡潔大方。”四姑娘抱著自己的木盒子滿麵笑容,毫不避諱將另一個盒子拿給杜熙月,也不問問老太太的意見還有為什麽沒有大姑娘的禮物。


    杜熙月笑著接過盒子,看著裏麵的如意點翠簪向老太太道了謝,又見老太太心情不錯,不急不慢道:“祖母,我那些珠翠簪花平日裏也夠用了。我看大姐向來喜歡如意這類的飾品,若祖母不介意,我想把這簪子送給大姐用。”


    此話一出,一屋子人愣怔了一下,尤其是大姑娘,用極其複雜的眼光看著杜熙月。


    “沒想到你年紀小小,還這番細心。”老太太不由讚嘆道,又把玲瓏叫到身邊,耳語了幾句。


    一屋子人正納悶老太太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就見玲瓏退下去後,沒多會拿了個黃花梨木的盒子走到大姑娘麵前,笑道:“大姑娘,方才玲瓏無心之過,將姑娘的漏掉了,還請姑娘不要見怪才是。”頓了頓,又道,“這是老太太送你的,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大姑娘被突如其來的禮物弄得有些懵,接過盒子後,給老太太道了謝又坐了迴去,要不是秋棠提醒,還不知要把木盒打開看看。


    老太太見姑娘們都收了禮物,也覺得差不多了,便跟眾人說乏了,就由玲瓏扶著進了稍息間。


    一屋子人起身給老太太告辭請安,魚貫著出了老太太屋子。


    大約走了一she之地,一行人就聽見一記響亮的耳光,側頭,大姑娘結結實實挨了大太太一巴掌,要不是秋棠在一旁扶著,怕是要被這一巴掌扇倒。


    大太太氣得剛張了張嘴,就聽見二太太在一旁提高聲音譏誚道:“大嫂真是沒耐性,就是教訓也等迴了東院呀。”說著,她又給周福荃家的使了個眼色,周福荃家的會意,趕緊到大姑娘身邊看看被打的臉頰。


    “嘖嘖,大太太,您這一巴掌真夠狠的。”周福荃家的撇撇嘴,又對秋棠道,“迴去讓廚房煮個白水蛋,好好敷敷臉。”


    秋棠看了眼大太太,悻悻地應了一聲。


    大太太正欲發作,二太太一句話把大太太噎了迴去:“嫂子,聽說徐夫人對大姑娘很是滿意,說是過兩天還想來看看姑娘們,您這一打,大姑娘還怎麽出去見人啊?”


    “不是還有兩天時間嗎?”大太太又氣又惱,口無遮掩地迴了一句。


    二太太拿團扇掩著嘴得意地笑了兩聲,便帶著杜熙月和四姑娘迴了西院。


    在西院門口,二太太收了笑容,指著杜熙月和四姑娘冷冷地說了句:“你們誰敢向大姑娘那樣不知羞恥地跑去見男人,我可不止一巴掌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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