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送”,如何送得巧,又得讓周福荃家的發現,杜熙月在心裏思量幾遍……


    臨院門還有幾步時,周福荃家的就停住了腳步,她沉著臉朝杜熙月微微行禮,冷冷說了句:“二姑娘請慢走。”


    杜熙月屈膝福禮,垂著眸子,客氣地應道:“勞煩周媽媽了,還請周媽媽留步。”正欲轉身,一箋醬黃色的信封從袖兜裏滑落出來,無聲地掉在院內青灰色的石板上。


    周福荃家的眼尖,又想著杜熙月身邊還有瑞香跟著,便沒多嘴。


    杜熙月似乎並未察覺,瑞香也未發現,走過時還在信封上踩了一腳。


    周福荃家的微怔,這類欲擒故縱小把戲在二太太身邊見得太多,她眯著眼看著若無其事的杜熙月,直到瑞香跨過院門,又半信半疑地盯著地上的信封半晌,不確定杜熙月是假小心還是真大意……


    “周媽媽,二太太叫您進去。”小紅的聲音拉迴周福荃家的思緒。


    “來了。”她應了一聲,把地上的信封撿起來翻過來看了看,上麵的字跡十分陌生。


    “周媽媽,二太太叫您哪。”小紅見周福荃家的站著沒動,就走過來,低聲催促了一句。


    “知道了。”周福荃家的不耐煩地抬了抬眼,順手把信塞到小紅手裏道,“等會你把這個交給二太太,就說是二姑娘掉的。”


    小紅想起杜熙月進院時輕捏著袖兜的動作,心裏明白了個七八分。可她不是傻人,周福荃家的向來不會把關於二太太的事給別的下人做,除非是件吃力不討好的。小紅拿著信,眨了眨眼,用不確定的口氣問道:“不給二姑娘送迴去嗎?”


    “她本就是要拿給二太太看的吧。”周福荃家的冷冷地看了小紅一眼,頭也不迴朝二太太屋走去,也沒多問小紅為什麽又出現在二太太屋裏,還跑出來傳話。


    當然這話她不是沒心裏想過,隻是閃念過後,她覺得一個傳膳的小丫頭能翻出多大的浪來,便心安理得的伺候二太太去了。


    小紅也沒馬上把信送到二太太麵前,她站在門外聽了會周福荃家的跟二太太之間的對話,也沒聽到周福荃家的提及“信件”一事。既然周媽媽都不想管的事,自己又何必往上撞?小紅心裏想著,不由緊握了手上的信,悄悄地退了下去。


    這送信的事一挨,就挨到了申時末。


    小紅拿食盒迴西院時,周福荃家的正站在院門口等她。


    “信怎麽還沒給到二太太手裏?”周福荃家的一邊接過食盒,一邊壓低聲音質問。


    “我……”


    “算了,你把信給我吧。”周福荃家皺著眉頭道,接過信後又斜了小紅一眼,“你們這些下人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說著,就把小紅一個人晾在門外。


    晚膳後,小紅到二太太房裏收拾碗盤,在屋外就聽見周福荃家的和二太太正有說有笑。


    “我一猜就是二姑娘掉的,那丫頭真是粗心大意。”周福荃家的一邊伺候二太太喝茶,一邊眉開眼笑地說道。


    二太太抿了一口茶,問道:“那丫頭怎麽不在定省的時候親自給我呢?”


    周福荃家的一臉諂笑:“那是家裏人都畏著您哪!太太您是屬於不怒而威的人,姑娘們若不識趣,傳出去隻會說我們家規不嚴。再說姑娘們是打心眼裏敬畏您,看您早上臉色不好,自然不敢多打擾。”


    “你倒是個會拍馬屁的……”二太太拂了拂茶蓋,語言雖粗,臉上卻掩不住露出位高者的傲慢和得意。


    “太太還不知道我的這點能耐,就是個嘴巴利索點。”周福荃家的一副奴才相,笑道。


    二太太輕笑一聲,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問了一句:“既然是早上就送來了,怎麽你這會才交給我?”


    周福荃家的聽著一怔,又對還在收拾桌子的小紅使了個眼色,等小紅下去了,才笑著迴應道:“原本一早派人給您送過來,可忙東忙西的,就把這茬給忘了,晚膳前才想起這事,一問才知還沒給您送呢!我尋思著,現在的丫頭也都不頂事,還是我親自送過來合適。”


    “下次這樣的事早點提。”二太太吹了吹茶麵上的沫子,淡淡地道,“二姑娘就是有一百一千個不敢,你們這些做管事媽媽的也得提醒一聲。再說,不過是些小伎倆,別人也就算了,連你也給哄進去。”


    這話說得周福荃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又生怕惹二太太不高興,忙陪笑道:“二太太說得是,周媽媽下次就是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二太太的事。”頓了頓,趕緊轉移了話題,“今早四姑娘來過了,但我見您睡著了,就打發她迴去了,本來她說中午再過來看您,可到了中午又叫人傳話過來,說柳姨娘犯病了,要過去看看柳姨娘,明兒一早來給您請安。”


    “怎麽又病了?”二太太皺了鄒眉頭,不等周福荃家的應話,又冷“哼”一聲,“行了,既然都病了,去看看也是應該的。你明兒再派人去跟二姑娘說一聲,早點去看王姨娘也好,若王姨娘身子不好多待上幾天也行,總歸她們娘倆見麵得少。”


    周福荃家的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見二太太臉上陰晴不定,也沒敢再多說一句。誰叫兩個姨娘都病在同一個時間點上,讓人禁不住有些懷疑……


    一時間,屋內又陷入寂靜,誰也沒注意門外有個綠衣長裙的身影一閃。


    周媽媽你招過河拆橋用得真妙,還把責任全賴在我頭上。行!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小紅想著,眼中透著陰冷。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探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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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一切對杜熙月而言,進行的異常順利。一早,她打發了瑞香去送客,自己坐在炕塌上長唿了一口氣。


    “姑娘,您打算什麽時候走?”含巧遞上新茶,歪著頭問道。


    杜熙月看了看外麵的晴空萬裏的天氣,又怕二太太陰晴不定,說變卦就變卦,雖說王姨娘那肯定是要去的,可是時間早晚,就是個大問題……她思忖一會,道:“明天吧。”


    含巧微怔,笑道:“我原以為二姑娘說提前走隻是說說而已,真沒想到隻隔一天,二太太竟然真的同意了。”


    杜熙月睨了含巧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你以為二太太真的會信嗎?”


    “太太若不信幹嘛還讓姑娘走?”含巧一臉不解的神情,狐疑道。


    杜熙月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傻愣愣的模樣,“噗嗤”笑出聲來,又掐了一下那水嫩的臉蛋,笑道:“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既然二太太答應我們走了,就趕緊收拾東西走唄。小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含巧摸著臉頰“哦”的應了一聲,又轉移了話題問道:“姑娘走得這麽急,要是約不到周大管家手上的馬車怎麽辦?”


    “約什麽周管家的馬車?周管家掌管的車是供府裏太太們用的,就是想用也得提前三天跟他商量,還不一定就能借得到。”杜熙月笑得淡然,接著道,“我們走得急,也顧不得許多事,你隻要把該帶的都帶齊就行。等會再去找孟老頭,用他手上那個藍篷布的小馬車就可以了。”


    含巧聽得膛目結舌:“孟老爹手上的馬車可是專給府裏拉貨、搬東西用的,連下人們都怕弄髒衣服很少坐他的車,姑娘怎麽想去坐?”


    “你上次出去辦事,不也是坐得孟老頭的車。怎麽?事情辦完了就開始嫌棄人家的車了?”杜熙月說著,笑打了下含巧頭。


    “那是給姑娘辦事,沒辦法的事嘛……”含巧嘟著嘴嘀咕道,“這次是姑娘出去,怎麽能坐那樣的車?不然到了王姨娘那邊,又要被那些下人輕看。”


    輕看就輕看,王姨娘都不怕,她怕什麽……杜熙月心裏自嘲,麵上卻紋絲不動,隻催促道:“別想太多,交待你的事趕緊去辦就是了。”


    含巧老大不情願地應了一聲,就退出去了。她前腳走,瑞香後腳就進了門。


    “二姑娘,我依了姑娘的吩咐把小紅一直送到路口才折迴來。”瑞香想也不想就一屁股坐到杜熙月身邊說道,還把小幾上的新泡的茶拿過來喝到見底,才用帕子拭了下嘴,嘖了嘖,眯著眼笑道:“姑娘,這是今年新進的西湖龍井吧?真是唇齒留香……”說話間,還在迴味嘴裏那股茶香。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杜熙月暗暗冷笑,似乎屋內隻要含巧不在,瑞香那種毫無顧忌的姿態就顯露無疑。


    “你若喜歡就拿點去嚐嚐。”杜熙月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我們沾點二姑娘光就行了,上次姑娘給我的那包大紅袍還沒喝完呢。”瑞香笑著,心情輕鬆起來,兩條腿在裙子裏擺來擺去。


    杜熙月淡淡看了眼見底的嫩黃色茶湯,垂了眸子,遮住了眼裏的神情,道:“明日我們就要去王姨娘那,今天趕緊把東西都攏一攏,別到時忘帶了什麽。”


    瑞香一怔:“姑娘要走得這麽急?”


    杜熙月輕點了下頭,沒再說話。


    “這麽急,周管家那邊是借不到車的……”瑞香喃喃自語。


    “這個好辦。”杜熙月露出親昵的笑容,“剛才含巧已經提醒過我了,我跟她說明天坐孟老頭的車出去就行。”


    “孟老頭的車?”瑞香一臉疑惑,“那是什麽車?”


    “藍篷車。”


    瑞香一愣:“那不是拉貨的馬車嗎?”


    杜熙月“嗯”了一聲,就見瑞香臉上露出嫌惡的神情。


    ……


    第二天一大早瑞香隻顧低著頭跟在杜熙月身後,還時不時拿手遮掩一下,一直走到垂花門,才鬆了口氣。原以瑞香平時的性格,打死都不願意坐在這樣的馬車上,那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可自從有了蓉爺那次教訓後,她再也不敢隨便亂跑。


    “姑娘,確定要坐這個車去王府?”臨上車時,瑞香又湊到杜熙月身邊悄聲問了一遍。


    杜熙月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目無斜視地上了車。


    瑞香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坐進了車裏。


    含巧進車裏時,見杜熙月正襟危坐,便沒敢多話,隻是小心收好裙角,虛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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