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麽啊?”陸琪鼓起雙頰,百般不解。


    “這有什麽為什麽的……大家都這樣呀。”魏淩瞥了陸琪一眼,漂亮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你怎麽不去問問mark他為什麽也這麽寫呢?”


    “切,問他有什麽用!以他的習慣……搞不好會給我一些類似‘趕不及要下班了’這樣完全不靠譜的答案吧。”陸琪聳了聳肩,兩手一攤。其實她也沒有刻意去想,可是口中卻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這些句子,所以等到話音落下時,就連她自己也有些驚訝: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mark竟已熟稔到這個地步了呢?其實,他們真正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明明隻有那幾個星期而已呀……


    不過魏淩卻好像沒有察覺到好友心裏的潮起潮落,而是順著陸琪的模仿秀一邊搖頭一邊輕笑了起來:“好好好,不說他。那你呢?等你離開那天,你打算怎麽寫告別呀?”


    “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咯!”迴過神來的陸琪忽然往前跨了一步,然後背過身來朝魏淩擠眉弄眼著,還舉起拳頭上下揮舞,仿佛正捏著一根指揮棒似的,“幹嘛不趁這個機會把心裏話都說出來呢?反正都要拍拍屁股走人了,難道還怕被穿小鞋嗎?”


    “哈哈哈……你可以試試呀。不過……要是真到了要離開的地步,大概也不會再有這樣的熱情了,要不然,怎麽會捨得走呢?”


    軟語未消,心思卻先浮了起來。隨著一聲響亮的“叮”,電梯終於在公司所在的樓層穩穩停下。四人魚貫而出,刷了卡走進鬧哄哄的辦公室,片刻之後便散在白熾燈下的不同角落裏了。陸琪一邊走迴座位,一邊信誓旦旦地籌劃著名今晚要完成哪些事,可當她打開電腦之後,麵對飯前那張寫到一半的底稿,不想卻愣了足足半分鍾,居然連一個等號也沒敲出來。


    斷掉的思路仿佛斷掉的琴弦,懸於虛空中,不知道要怎麽接。而此刻,她的腦中隻有魏淩最後的那句話在輕飄飄地盤旋,如同一根羽毛,不費力地撓著癢癢,然卻怎麽也撥不開。


    這樣的熱情真的有一天會消退嗎?如果熱情註定會消退,那是不是應該在情緒最熱烈的時候投身其中才好?畏首畏尾隻會讓人不那麽暢快,唯有心無旁騖才能令人心滿意足。


    在這一刻,陸琪忽然就想起了樓下那些捧著花的男生。她無比羨慕他們的女朋友,羨慕她們被愛,羨慕她們被守候。她甚至歪著腦袋癡想起來:如果也有一個人願意像他們那樣等待著自己,那該是多麽浪漫的一件事啊!或者不用傻等在大廳裏,單單送束花兒來也好啊……


    念頭既起,她便興沖沖發了一條消息出去,都沒過腦子,就是直白的任性:“難得過一次節,誰知連一份禮物都沒收到,你說要怎麽辦?”這心血來潮的勁兒,簡直和先前迴復mark“好”的時候如出一轍。


    可是消息才一發出,她就有些後悔了。看著手機上這些不太正常的“嬌嗔”,她一時紅了臉,咬起嘴唇默然無言——居然會起這麽矯情的念頭,還跟人說出“要禮物”這樣大言不慚的話……這還是她陸琪嗎?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跳舞,她的腦細胞在數字裏沉浮,她的視線時不時會瞥過手機屏幕,而每當這時,她的思緒也會禁不住遊移開來,想一想自己接下來會得到什麽樣的迴覆。“想要什麽禮物”?“明天買給你”?“你的好友給你發了一個紅包,打開看看吧”?……


    幾分鍾後,綠色的唿吸燈終於亮起,而陸琪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按亮了手機屏幕。也就是在這一刻,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卻忽躍入了她的腦中,瞬間掃清了先前的所有幻想,伴隨著手機上最終揭曉的謎底,讓她忍不住拍案大笑起來。


    如她所料,mark迴復了兩個字,涼拌。


    陸琪捂起嘴,七歪八扭地跑去了沒有人的消防樓梯,關上隔火門,獨自在裏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也不知道這個庸俗的諧音到底有趣在哪裏,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放聲大笑,就好像這麽多年來從沒這麽開心過、也從沒這麽放肆過。她感覺自己的心中漫過了如潮水般的喜悅,她知道明天自己一定會在愉快中醒來。未來的波折又算什麽呢?哪怕明天就失去了,至少在今天,自己已經把糖裝進了肚子、也嚐過甜味在舌尖完完整整漫開的滋味了,不是嗎?


    肆意的笑聲久久地盤旋在狹窄的樓道裏,如孔武有力的鼓點般撞擊著她的耳膜,讓她一下子似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吐出一口氣,迴身拉開了沉重的防火門。新鮮空氣湧入鼻腔,累積的壓抑感一時都卸了去,隻見無人的走廊上一片寂靜,明亮的燈光照著灰色地毯,一切似乎都沒什麽變化。


    而就在這時,樓道裏忽然響起了電梯到達的“叮叮”聲,讓她的心一下子提起、不經意又顫了一顫。


    嘿,誰說一切都沒有變?明明都變了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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