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小年迴到河西堡的時候,還沒進門就看見了永昌縣知府的轎子。


    好麽,姚星雨這次是杠上了?


    下馬,過來。


    轎子裏姚星雨正在翻著一本磨禿嚕皮的《警世恆言》。微微閃動目光,趙小年進了轎子:“星哥,我這家正修著呢,到登仙樓去坐坐?”


    輕輕歎了口氣,姚星雨將書合住,看這趙小年問道:“這去哪玩了?”


    “抓羊!”齜牙一笑,趙小年拉開窗簾給他看看門外正在路過的山羊。那頭羊看見趙小年,還親切的湊上來:“咩——”


    “哎,去吧!”隨手從後腰裏掏出一根狗尾巴草,丟給老山羊,老山羊愉快的吃了。


    這得是養了多少年的?才有這麽好的感情?姚星雨睜大眼睛看的目瞪口呆。


    “咋了,星哥?”


    “沒,”使勁揉揉下巴,姚星雨略微調整,舒緩了片刻,再看看趙小年,幹咳一聲:“聽說縣裏走了不少刀手,趕巧了,我這有趟活挺急的,沒了刀手,隻好來你這看看,能不能碰上頂用的。”


    “刀手?”看看他,趙小年一拍巴掌,歎道:“我這也缺!”


    “是嗎?”


    “那是,我還得防著有人騎到我頭上拉屎!不多帶點人,那哪能行?”


    甩著眉頭飛舞,趙小年頗為得意的說道:“星哥,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今晚登仙樓,我請客,讓你看看河西堡的姑娘,是個什麽滋味!”


    “……”


    姚星雨點點頭,沒有多說。


    隨後,趙小年先迴去看看自己的炮樓修的怎麽樣。


    趙虎找來了十幾個工匠,都算是熟手,不過工錢也不低,一個月就是10兩銀子,而且還要包吃住,這筆開銷頗大,算下來,一個月就要花費近150兩之多,而且,這還隻是人工費。


    另外,還包了一個馬隊專門用來運輸材料,包括磚塊,石料,木料,泥土,草鎖等等材料,花費也不小,僅僅幹了兩天,就已經花去了近100兩。


    趙虎在衙門裏也經常幹這一類的事情,而且他自己也是木匠出身,故而,對工程一類的東西比較熟悉,見到趙小年來了之後,他也交了個底,一個月的開支2000兩恐怕不夠,得個2500兩左右。


    主要是因為請的工人都是行家,另外,石料和木料的開采費用見漲,也是因素。


    這點,趙小年不在乎,多給了他1000兩,讓他再找些工人!這樣幹工程實在太慢了,等兩個月修好,臥龍嶺的人不得來騎臉了?要加快工程,火速建造。


    “小年哥,這,這哪來這麽多羊啊?”


    “我弄得!先養在這,明天去堡子外麵的山坡上建個牧場!我要養羊!”


    “……”


    招唿完所有的事情之後,到了登仙樓。


    倒是沒有想到,姚星雨對登仙樓也很熟悉,那老鴇子玉娘竟然跟他熟絡,左一個姚大人,右一個姚大人,喊得情真意切,似是相好的不得了。


    這下,有些端倪了。


    這一頓飯吃的不香了,晚上借著喝酒的時候故意裝醉,便問他:“星哥,你有話沒有給我說!”


    “去去去,都下去吧!”先是把屋子裏的人全部趕了出去,隨後姚星雨親自去關門。


    來到桌邊坐下,他看看趙小年忽然問了一句話:“淩天觀的人現在就在攏右,這事情,老師應該是給你打了招唿的吧?”


    “啊?”歪著腦袋,趙小年似是喝醉了,眯瞪著眼睛仔細瞧瞧:“星哥,你,說,啥,啊!?”


    白了他一眼,姚星雨酒杯一震:“別裝!說正事呢!小年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這西北的天,馬上就要變了!老師也是自身難保,何況是你啊!真以為老師能罩著你一輩子?”


    說著,姚星雨正色道:“那文蘭是什麽人,相信不用我給介紹了!現在,淩天觀,監理司,還有前陣子來的徐渭,這說明什麽?”


    “什麽?”


    “現在連皇上都盯到西北來了,那就是對陸大將軍不滿意了,這是要動手了!”


    “動手?”一下子酒醒了大半,趙小年擦擦額頭的汗,看著姚星雨:“你,你的意思是說,皇上要撤,不,要弄陸大將軍?”


    這一下子就讓他想起來一個特別有名的人物!


    年羹堯!


    在西北擁兵自重,借著戰事掏空國庫,最後逼得雍正皇帝對他動手,這都是電視上演的大白話了。眼下的西北是個什麽情況,原主久在此地,趙小年有他的記憶,自然十分清楚。


    說是打了五年的戰爭,也不過是頭一年會比較厲害,之後幾年,都是說在打,實際上,不少的情況,就像是前兩天河西堡這樣的事情況,土匪裝作是韃靼,剿滅不剿滅另說,但是呈給朝廷的軍報上,每次都是這樣報的。


    趙小年能進出蘇仁的書房,對於那些朝廷往來的信件,偶爾也會翻閱,自然知道,這事情的內幕是什麽情況。


    這一次河西堡的事情,原主那樣的做法,其實就是這麽個思路,算是有投機取巧的成分,隻是這種東西就像是關公門前耍大刀,裝相了,才會招致幹爹的反感。


    淩天觀!


    沒錯啊,這一直避諱提及的事情。


    這個淩天觀怎會對河西堡的事情了如指掌?竟然出麵把這件事情公斷了!


    這就有些讓人細思極恐了。


    也許他們就在身邊,就在搜集陸大將軍違法的罪證。


    柳關封關,這可是嚴重的違紀。


    文蘭……


    沒錯,文蘭他就是要去柳關,這種時候他去柳關的目的是什麽?


    若是之前,趙小年還覺的,他是不是仇家,專門來找爹麻煩的,可是現在想想,有些事情未必是這麽迴事。


    他也許是借著這件事情掩蓋了他真實的目的。


    禦史!


    一個能上達天聽的人物!


    而且,還是文家的人!


    這事情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黨爭的存在!


    還有徐家,那才是真正的洪水猛獸!


    而那個徐渭,之前竟然還有綁架他的打算。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集合起來,就不由讓人感覺到一種大廈將傾的危險。


    沒錯了,像陸顰兒,她是很少會參與軍政上的事情的,這一次竟然也親自來一趟涼州府,可想而知,陸大將軍也已經察覺到了!


    西北的危機,不是在外敵上,


    而是來自帝國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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