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官兵們也早已經累了,搜查了一晚上也沒有任何發現,最終隻能無功而返了。


    這不由讓人氣餒。


    不過消息卻傳的格外快,到了早晨開城門的時候,涼州城幾乎家家都知道了張麻子逃跑的事情,甚至開始演義,說成了張麻子大鬧涼州府……


    鍾鼓樓下麵有一處茶館,這裏冬暖夏涼,更是許多大老爺們曬太陽的好地方。


    背靠城牆根,迎著東邊初升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這別提多舒服了!


    尤其是現在太子大喪還沒有過去,不準飲酒,沒有娛樂活動,老百姓們能幹什麽?


    曬太陽,


    八卦——


    體麵點的,那就在茶樓裏泡上一壺三炮台,享受著太陽的東升,嗑瓜子,聽的眉飛色舞……


    “嗨,怎生個不厲害?就聽張三爺怒吼一聲,這大牢的門就被他一腳——踩飛了!”


    “哎吆!這麽厲害?”


    “可不是?說時遲那時快,張三爺一個箭步就躥到了門口,抽出八尺晧光卵明晴天白月刀來!嚇得周圍幾個人都瑟瑟發抖,哪還敢有阻攔之心。紛紛退開,讓張三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欲知後事如何,啪!且聽下迴分解!”一聲驚堂木,說書先生對自己早上現編這一段《張三爺大鬧龍虎城》滿是得意!


    眾人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但是聽到熱血澎湃之時自然也要鼓掌喝彩。


    “好!”


    “好是吧?”


    眾人不由轉頭一看,頓時臉色劇變,誰都不敢說話了。


    來人一身火紅色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腳蹬青緞白底黑掛龍虎靴,頭頂雲紋帽正在當時!


    這是涼州府八大捕頭之一,張龍是也!


    頓時這茶樓裏沒有人敢說半句話了。


    看看張龍這一臉麵無表情的模樣,本就不怒自威,再加上剛才那句,傻子都知道,他是來尋煞的!張麻子逃跑,那是丟了涼州官府的臉,現在,人沒有找到,那幾乎就可以斷定,張麻子跑了。現在說書先生搶這個熱度就編了這麽一段,豈不是暗諷官府無能嗎?


    想不到這麽早,官府就來人了!


    不過……


    說書先生倒是麵不改色,起身便是抱拳:“張頭,這是怎麽說的,小人在此說書,都是大夥愛聽而已,您這一句話可把大夥都嚇住了。”


    “是嗎?哼,妖言惑眾,不怕本捕頭抓你進大牢嗎?”張龍眼神一閃,便是一股兇狠之氣,瞪著說書先生,便要展現自己官家的震懾之力。


    卻沒想到這說書先生微微一笑,絲毫不懼,抱拳便說道:“瞧您說的,小人何曾有妖言惑眾之說啊?張頭,小人這《張三爺大鬧龍虎城》從五天前就開始講了,怎麽就變成妖言惑眾了?”


    說著,說書先生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小人知道,昨天張麻子越獄了,可是趕巧了,今日小人說書也說了這麽一段,張三爺大鬧龍虎城大牢脫困之事。最多就是巧合,怎麽能說是小人妖言惑眾呢?張頭,小人知道,張麻子逃跑你們一定很著急,大夥也急啊,但是現在當務之急不應當是抓住張麻子,以正國法嗎?怎麽跑來和我一個說書的過意不去啊?”


    “嗯!——”張龍臉上頓時爆出了青筋,卻也沒有辦法反駁他!


    可是周圍這麽多人,齊聲喊道:“就是!”


    這一下更讓張龍氣的不行怒道:“狡辯!來人,給我抓走!”


    “哎!張頭,你這,你這是幹什麽?”


    廢話不是,跟讀書人講理,那是找死,但是,總有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嗎?


    張龍哪在乎你什麽道理,抓就完事了!


    頓時幾個人上來就套鎖鏈,拴住說書先生帶走!


    百姓們雖然不忿,卻也沒有敢作聲的。


    八大捕頭那也是涼州府有名的人物,在涼州府,百姓們暗稱他們是蘇仁手下的八大軍頭,那幹的就是抓人逮人打人殺人的活!


    “哎吆,救命啊!官府亂抓人了!”


    想不到這說書先生今天居然這麽瘋,倒讓趙小年不由皺眉。


    他可是知道的,這說書先生叫做張排,在這茶樓裏說書也有快一年了,一向本分老實,從來沒有毛病,見了官府的差役更是殷情,怎麽今天這麽有骨氣,敢跟八大捕頭裏以“狠”字聞名的張龍叫板?


    剛才,趙小年隻是路過,聽到這說書先生的話不免煩躁,想到昨天的羞恥一生氣才讓張龍進來打斷他,可沒想到這家夥居然跟張龍硬剛!?


    這難免讓他感到有些奇怪了!


    張排難道不知道,張龍就不是個講理的人?他卻要在張龍這裏說上一大堆理由,先擺出來?


    要知道比起語言藝術來說,趙小年好歹也是在保險公司混出來的人精,專業就是學這個的,這麽點的說話的策略要是不懂就實在太丟人了!


    就在他疑惑之時。


    張龍的人套走張排的時候,忽然就有人高喊一聲:“無憑無據就隨便抓人,這就是涼州府的捕頭嗎?哼,簡直無法無天!”


    這一下頓時就讓堂裏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在這茶樓裏不起眼的地方,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身邊還站著兩名護衛。


    剛才說話的,正是其中一名侍衛。


    趙小年偷摸扒著門框看進來,不由一愣。


    那一男一女皆是一身白衣素裝,但是二人相貌打扮卻一看就是貴胄之人,莫說那位公子頭上一簪翠白的小花格外精致,就是那背後簪子都得是古樸溫糯的百年璞玉,一縷青穗埋在他烏黑細密的長發當中,那也不像是北地貴族能夠佩戴的起的。而那女子,亦和公子梳妝有著幾分相似之處,隻是她麵上戴有紗巾,似是貴胄之人,貴到並不願意讓人看到她傾國傾城的容貌。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讓趙小年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的地方在於什麽?


    那個公子!那個公子!那個公子!


    他昨天晚上見過!


    沒錯,就是昨晚那個見到他們出醜,排著隊走去西彎胡同時,路上圍觀他們的那個白衣公子!


    一瞬間就讓趙小年感覺到事情的不簡單,扒在門口仔細看了起來。


    這位公子似乎頗有些功力,僅僅在一瞬間就能夠洞察到他的氣息,向著門框邊露著半個腦袋的趙小年,


    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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