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爺一身金絲員外袍,手裏還捏著兩個青玉球來迴揉捏,看了他一眼之後便也不再多看,轉頭就擦身而過,直接進了這客棧裏的房間。


    這派頭……


    倒是顯得趙小年有點慫貨垃圾了。


    但是無奈,事情既然都到這份上了,不認慫怎麽辦?


    隻好低著頭跟著任老爺一起進屋了。


    眼前的任老爺可不是個好惹的人,而且還是他避之不及的人!


    甚至都不用搜索記憶,全涼州府的人都知道,任老爺的兒子任小貝人稱北霸天。就這兒子都有這等煞星的外號,足可以說明任老爺是個多不好惹的主了。


    那自然是有仇的,以前那個趙小年不幹好事,毀了任小貝的姻緣,與任老爺結仇已有許久,現在任老爺就算不為揚州浴池的事情,就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定然也要好好教訓他趙小年一頓!


    以前的他是有恃無恐,不過現在的趙小年可就沒那麽傻了,人心隔肚皮,任老爺可不是那種當街撒潑的主,而且任家勢力龐大,和諸多江湖門派都多有來往,如果事鬧大了,怕是他幹爹也兜不住!


    “小年啊,在涼州府,你闖禍也不是這麽一次兩次了,上次砸了陳記酒莊的事情,有蘇大人和魚大人給你兜著,叔給他們麵子,也就算了,百來十兩的事情,叔就當是喂狗了,可是這一次,揚州浴池!”


    說到這裏,任老爺眼中寒光一閃,讓人不由打個寒戰。


    繃著臉的任老爺嘴角一跳:“五千兩銀子,這個數目太大,叔不能再慣著孩子們了,你說吧,是叫你幹爹來,還是你賠!”


    “五千兩!”趙小年心頭一震,這個數目可不是個小數目,他根本拿不出來。


    “五千兩!任老爺,你不去搶!揚州浴池有那麽貴嗎?別欺負我家少爺不懂,都是做生意的,你那店麵連裏麵的東西,攏共加起來也不過兩千兩最多!”小金子立馬反駁。


    “放肆!沒規矩的奴才,小年,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奴才,也和你一個秉性,一點規矩也沒有!這裏有他說話的地方嗎?”


    “哼,我家少爺和你不一樣!”


    “嗯?”


    “小金子,別說了。”


    “是,少爺。”小金子雖然委屈,但是對於趙小年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不聽的,隻好撅著嘴站在他身後,不服氣的看著任老爺。


    看看這任老爺的模樣,趙小年可是懂的,這不光是來要錢,也是來為難他的。


    錢算個什麽,任老爺不缺錢,但是去年的事情他卻一直在記恨著,現在看來,何止是要錢這麽簡單,更是借著這個事情來找他的麻煩,就是想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一看到如此,任老爺嘴角那抹笑意不由更甚,那眼神裏的傲慢之氣溢於言表。


    兩個青玉球在手上轉動發出微微的碾磨聲,在此刻聽來卻極不和諧……


    “小年啊,五千兩也就是你花錢買個教訓,你是怎麽拿出來?還是給叔寫張欠條啊?”


    這一句讓趙小年頭疼,這事情萬萬寫不得欠條,不然,以任老爺的江湖路子,這五千兩生生得被他漲成利息去。可是現在這樣又怎麽辦呢?


    正在發愁,忽然門外傳來了聲音:“不長眼的東西,滾開,敢擋本捕頭的路,想嚐嚐坐牢的滋味嗎?”


    說著便有一身材魁梧,體型健壯的硬漢男人帶著兩名差役走了進來。


    此人一進來,頓時就讓任老爺臉色變了,不免壓低了幾許眉頭。


    趙小年詢聲看過去,便也抱拳行禮喊了一聲:“胡叔叔!”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涼州府大捕頭胡忠,他是涼州知府蘇仁蘇大人手下最為倚重的得力幹將,和蘇大人有幾十年的交情,關係極好,他今日來可算是自己的救星了,趙小年算是鬆了一口氣。


    為啥呢。


    因為涼州知府蘇仁蘇大人,那可就是他的幹爹!


    要是沒這麽厲害的依仗,任老爺這種富豪強紳怎麽可能會給他麵子,不早就著人把他抓起來一通暴打,打到沒氣了才丟去官府敲詐勒索!


    看到任老爺正襟危坐,胡忠似乎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拉著臉直接說道:“任天野,咱們知府大人已經迴來了,揚州浴池的案子也已經判了,那是黑風堡的賊匪張麻子犯案,與小年毫無關係,你若是恣意妄為,可有欺壓良民之嫌,到時候要是蘇大人追究下來,你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聽到此話任老爺頓時翻了白眼,嘴角一卷怒道:“張麻子不是來找他的嗎?我這揚州浴池不就是張麻子喊了那一聲震塌的嗎?怎麽不是他的錯!”


    “啊?”趙小年一愣,再看看任老爺,這有些無語了。


    本來吧,他想的是自己喊了一聲跪下,才引得天雷迸發把揚州浴池給震塌了,可沒想到任老爺居然自己說,這是張麻子震塌的!那還屁話那麽多?


    ……


    稍微想想,他就明白了,因為那雷下的太快,都是一瞬間的事情,恐怕就是一瞬間自己喊著跪下的時候,雷就劈下來了,所以在場的人怕是都不知道怎麽迴事,揚州浴池就塌了。


    在事發前,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張麻子喊了一聲趴下,然後所有人都趴下了,張麻子名聲在外,這是他的神招,最近正在西北傳的響呢,誰不知道!?


    要這麽說的話,那震塌揚州浴池的可不就是張麻子嗎?


    那關我屁事?


    一想到這個,趙小年不由有了底氣,什麽狗屁五千兩?訛人是吧?


    “任天野!你可不要胡攪蠻纏,我們知府大人已經迴來了,自然會給你判個公道,你若是不服隻管去找知府大人!莫要為難孩子!”


    剛打算組織語言準備反擊任老爺,沒想到身邊的胡忠胡捕頭竟然就露出了怒相,拉著臉就開始硬剛他了!


    胡叔,真是我的好叔叔啊!


    “哼!胡忠,別以為你拿知府大人壓我,我任天野就怕了!雖然我堂哥金盆洗手不再插手江湖之事,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任家還是三秦一霸!”


    “哈,笑話,這裏是河西,可不是關中!”


    “你!狂妄!找死是吧?哼……”


    “怕你啊!走,外麵!”


    看到這二人見麵就如此激烈的硬剛,要是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們是暴脾氣,其實趙小年之前也不懂,但是沒幾天他就懂了。


    眼前這兩人為啥就為了這麽個事,能軸到三句話就吵架吵到吹胡子瞪眼。


    歸根到底一句話——沒文化!


    正所謂詩書理學。


    學是在最後,而有學才有理,所以才叫理學。


    要學理才要看書,所以叫書理。


    正是因為有書,才有詩書,這才叫文化。


    這是古代,


    眼前這倆什麽出身?


    都是江湖綠林出身,一介武夫,最多就在學這,連理都邁步過去,誰跟你講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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