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些口無遮攔的人們,在夫人與長老們出現後,馬上就收斂了狂態,訕訕的低下頭,神情相當的不自然。


    正如宋元嘉所說的那樣,大家夥都以為宋楚詞的新郎官會是陸寧。


    事實上,大家夥都覺得,唯有大小姐嫁給陸宋花三姓中的青年俊才對,盡管她的親生父親姓水,不過那個在外界受人尊敬的老人,在九幽世界內同樣受人尊敬的。


    衡量一個英雄是不是真英雄的最重要一點,就是看他是否獲得敵人的尊敬。


    唯有獲得敵人尊敬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


    毫無疑問,曾經在九幽世界內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龍頭,就獲得了在場年輕人父輩們的尊敬,讓那段愛情成為了一段永恆的傳說。


    張良華?


    草,這又是哪兒鑽出來的狗東西?


    據說,以前隻是大小姐在外界開公司時的一條走狗罷了,他何德何能能打動夫人的心,欽定他為宋楚詞的郎君?


    不過就算大家夥心中再不怎麽不服氣,存心要把張良華給灌成爛泥,讓他在接下來的婚禮上丟人現眼,但當夫人到場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有這想法了。


    沒看到二愣子般的宋元嘉,被夫人訓斥後臉都開始發白了?


    幸好大長老為他說情了。


    在九幽世界內,包括夫人在內的任何人,都得給大長老一些顏麵的,所以當她替宋元嘉說情後,白虹隻是輕哼一聲就不再理他了,雙手拎著裙裾緩步走進了花廳。


    宋元嘉趕緊對大長老彎腰行禮道謝後,悄悄退到了人群後麵。


    今天是大小姐的大喜日子,白虹也換了一身新衣服,依舊是黑色的輕紗長袍,前心後背、袍角之處都繡著明黃顏色的彼岸花,隨著她緩步前行,那些花兒就像活了過來那樣。


    更讓在場所有男子不敢抬頭的是,夫人隻穿了這身輕紗黑袍,腳下踩著一雙繡花鞋,輕紗晃動中白色嬌軀若隱若現,散著讓人要流鼻血的成熟魅力。


    九幽夫人的成熟性感,本身就是她的武器之一,沒感覺到大小姐身上散發著的妖媚氣息麽,所以夫人就算是穿成這樣,也沒有誰覺得不對勁。


    相反,如果她穿著很嚴謹的衣服,大家夥才會覺得奇怪,畢竟每一任夫人都是這樣子的,大家夥雖說會被她的妖媚性感所折服,卻沒誰會對她生出那種齷齪心思。


    今晚(其實九幽世界內,是沒有白天黑夜之分的)過後,大小姐也會穿這種衣服,成為人、妻的她,因為年齡的原因,會比現任夫人更加性感迷人的。


    “都散了吧,是時候舉行婚禮了。”


    夫人走到花廳中間,轉身緩緩平舉起了雙手,淡淡地說。


    宋元嘉等人齊刷刷的彎腰行禮,不說半個字的轉身魚貫走出了花廳。


    足有兩百平米大小的花廳內,很快就變得空空蕩蕩了,唯有夫人與幾個長老,還有穿著一身紅色駙馬新郎吉服的張良華,臉色看似從容優雅淡定的站在那兒。


    白虹對張良華的表現很滿意,微微頷首後拍了拍雙手,馬上就有十多個黑袍侍女,行雲流水般的走了進來,開始收拾宋元嘉等人喝酒後的狼藉。


    侍女們收拾的速度很快,幾分鍾就收拾完畢,多餘的桌椅搬了出去,隻留下一張鋪著黑色絲綢的長案幾,五把鏤空雕花的黑色太師椅。


    負責打掃衛生的侍女們退下後,又有一群年齡不一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些女子都穿著大紅袍服--也唯有在九幽夫人舉辦婚禮時,這種紅色袍服才會被箱子底拿出來穿上。


    兩個年輕的侍女,看到夫人輕輕頷首後,才屈膝萬福一禮,走進了門上貼著大紅喜字的洞房內,這是新娘的兩個伴娘。


    沒有伴郎,隻有伴娘,還有兩個琴師,一滿臉福相的中年婦人,擔任外界人所熟悉的司儀,白虹端坐在了長幾的左側椅子上。


    九幽世界內,因為君王後人全是女性的原因,所有掌權的人都是女性,算是現實版的母係社會了。


    依照規矩,在既定為九幽夫人成婚這天,現任夫人將會代表她那個早就在夫人山涅盤的親生母親,成為她的母親,為她主持婚禮。


    既定九幽夫人沒有父親,從來沒有哪個夫人的父親,能與現任夫人坐在一起,接受女兒、女婿的三拜九叩,所以長幾右麵那張椅子是空著的。


    至於跟隨夫人來的那幾位長老,則是坐在旁邊的三把椅子上,滿臉都是慈祥的笑容,看著洞房的門口。


    從進來後就盯著沙漏的一個侍女,低聲說:“夫人,吉時已到。”


    “那就開始吧。”


    白虹微微頷首。


    侍女立即走到洞房門前,抬手在上麵輕輕敲了幾下。


    很快,裏麵就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房門打開,被兩個伴娘左右攙扶著的宋楚詞,輕移蓮步--倒不如說是行屍走肉般的,邁過門檻,走進了花廳內。


    就在夫人把埋藏心中兩百多年的秘密,都告訴宋楚詞,並警告她必須得遵從擺布後,宋楚詞就知道她必須得按照人家的意思去做事了。


    不那樣不行,她現在最大的力氣,隻能讓她直立行走,吃喝拉撒睡--要想拿刀子抹脖子,或者咬舌自盡來反抗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好吧,宋楚詞會告訴你,她現在額頭還有淤青,舌頭還老疼呢。


    九幽夫人迫使她服下的藥丸,藥性掌控的相當到位,既能讓她正常行走吃飯啥的,又能讓她在猛地低頭衝向很尖銳的石頭時,最多把額頭碰淤青,在試圖咬舌自盡時,咬破拉倒。


    總之,在被夫人帶到這兒的幾天內,宋楚詞用了所有能利用的東西,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去自殺,希望以死來抗衡這悲苦的命運,都白搭。


    至少八十次的自殺失敗後,小宋尋死的信心徹底喪失--絕食都不行啊,夫人問她有沒有見識過灌鴨?


    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牛不喝水強按頭。


    宋楚詞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扉徹底關閉,無論她的精神上,*上遭受任何地折磨,又是遭受多久,她都不會在乎。


    她隻希望,跳進夫人山火山口的那一天早點來到。


    不過那得至少三年的時間,三年就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多麽希望閉上眼後再睜開時,她已經站在了火山口旁,在高溫炙烤下渾身冒著滋滋的輕煙,發出解脫了的大笑,一頭栽倒在火山口內。


    到時候,要不要展開雙臂,睜大眼睛,真好像一隻浴火鳳凰那般的驕傲?


    還是特麽的算了吧。


    死都死了,還要那狗屁的瀟灑姿勢有何用?


    宋楚詞想到這兒時,忍不住地笑了,根本不用人‘幫忙’,就自動跟隨司儀的‘一拜天地’聲,與手裏同牽著一個紅繡球的張良華,對夫人盈盈彎腰下拜。


    “二拜高堂!”


    司儀的聲音很好聽,清脆悅耳還又富有感情,這要是去外界擔任接線員,絕對能讓那些臭男人想入非非的。


    “夫妻對拜!”


    司儀好像在唱歌的喊聲中,宋楚詞機械般的半轉身,與對麵的張良華同時彎腰對拜,額頭微微碰著他的額頭才算,這是侍女們吩咐過的。


    夫妻對拜後,婚禮成。


    再也沒有人問宋楚詞那些惡心的話了:宋楚詞,你願意與你身邊這位玉樹臨風般英俊瀟灑的新郎官白頭偕老嗎,你願意在他病了時照顧他,死了後為他守寡絕不去偷男人,讓他在陰間也被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給壓著嗎?


    沒有西方婚禮那些惡心地問話,讓宋楚詞心情好了許多,在伴娘悄悄一扯衣袖後,就轉身嫋嫋婷婷的走進了洞房內。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大長老等人站起身,同時向夫人道喜。


    “咯咯,同喜,同喜。”


    白虹也彎腰還禮,輕啟朱唇:“今晚是楚詞洞房之夜,白虹因礙於祖訓不能離身,所以還請各位長老多多費心,莫讓那些小肖之輩打攪了今晚的祥和喜樂氣氛。”


    自從數天前,外麵那些馬族人攻破九幽城的城門,到今天為止,還有幾個漏網之魚,依舊躲藏在城內的森林中,侍衛們反複搜索,都沒抓住他們。


    那些漏網之魚算不了什麽,關鍵是等一對新人行過周公之禮後,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儀式要進行:一對新人要出城,去夫人山火山口下的平台上,祭奠列祖列宗,告訴她們有新的夫人誕生了,願列祖列宗保佑,能讓九幽世界和平安樂--


    每當這個時候,極度渴望占領九幽城的馬族人,就會大舉出動,試圖擄走既定九幽夫人:根據白虹族與馬族的約定,既定夫人在祭奠完列祖列宗後,馬族隻要能把她搶走,那麽就得允許一部分馬族人去城內生活。


    上千年來,這樣的戰爭已經進行了數百次,每次都會有許多馬族人死亡,也從沒有實現過這個夙願,最多也就是拖累幾個白虹族武士罷了。


    但他們從沒有放棄過這個機會,每次都是全力爭取。


    這一天,是馬族人的節日,也是白虹族的劫日:每一次,都會有白虹族武士,為保護夫人而犧牲的。


    本次負責保護宋楚詞外出祭奠列祖列宗的武士,就是剛才在花廳裏喝酒的那些,雖說隻有區區數十個,以一敵百是沒問題的。


    “嗬嗬,這個老身還不敢忘記,不勞夫人囑咐。”


    大長老稍稍沉吟了下,才說:“為保證儀式的順利進行,我會派三妹、五妹一起外出的。”


    “哦?”


    白虹稍稍愣了下,問:“區區一群螻蟻,有必要兩位長老親自出麵嗎?”


    “夫人有所不知。”


    三長老說話了:“昨天深夜,有兩個外界訪客造訪了黑暗世界,外麵負責把手水道的那些畜生,沒有擋住來人。”


    白虹徐徐問道:“來者,可是姓陸的那小子,與昆侖?”


    “我想除了他們敢來冒犯九幽世界之外,沒有誰有這麽大的膽子了。”


    五長老接口道:“他們應該具備跳下坑洞的勇氣。如果老身沒算錯的話,他們會選擇與馬族人一起,試圖擄走楚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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