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沙發上玩手機的勞拉,手上的動作頓了下。


    宋楚詞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輕笑著問道:“怎麽,張副總,你要請我吃飯?”


    張良華也沒遮掩什麽,點了點頭:“還請宋總賞臉。”


    “嗬嗬,張副總你為神通快遞的逐步壯大,可算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我早就該單獨請你吃飯,以示感謝才對。”


    宋楚詞托著下巴的手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看著他:“去順河路的西餐廳吧,晚上七點半。”


    大家都算有錢人,誰花錢請吃飯無所謂,重要的是宋楚詞答應跟張良華共進晚餐,這就讓他很開心。


    “好,那就晚上七點半在順河街的西餐廳見。宋總,我先迴去了。”


    張良華從沙發上站起來時,出於對他汗馬功勞的感謝,宋楚詞也站了起來:“勞拉,替我送送張副總。”


    “勞拉,請留步,不用客氣的。”


    張良華笑著婉拒了勞拉的相送後,開門邁著輕快的步伐去了。


    他的步伐確實輕快--任誰,在心頭最大的陰影被驅散後,也會感覺渾身輕鬆的。


    化名漠北北的九幽王,被龍太太擄走到現在下落不明後,最該歡唿雀躍的人,就是張良華了。


    本來,依著他的地位身份,還遠遠沒有知道這些大秘密的資格。


    可誰讓人家認識京華郭二少呢?


    九幽王出事不久,郭二少就來唐王找了張良華,要求他加快行動的步伐。


    郭二少當然不知道張良華已經蒙九幽王召見過了,他隻是在酒後隨意提了一句,說他大哥多麽英明神武,隻是略施小計,就解決了一個的禍害。


    那個禍害,可是來自黑暗世界的女魔頭。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智商頗高的張良華,立即就想到了九幽王,然後就拐彎抹角的,開始套郭易行的話。


    自以為很聰明的郭易行,在天生陰謀家張良華麵前,就是個三歲小兒般的存在,在一火車滾滾的馬屁駛來,跟酒精的催動下,自然得把他十二歲就偷看女人洗澡的事都說出來,更何況他大哥確實立了大功勞呢?


    說,必須得說!


    不說,不足以證明郭家當前正在努力崛起,總有一天會成為樓家、燕家那樣的豪門大族。


    於是他就說了,於是張良華就知道了,於是--張副總現在就渾身輕鬆,終於可以抖擻精神,為自己的幸福拚搏奮鬥了。


    “宋總,我總是覺得張良華,應該能察覺到,你已經察覺到什麽了。”


    傾聽張良華輕快的腳步聲遠去後,勞拉才從門後走到了辦公桌前。


    宋楚詞笑了,輕聲說:“你這個不怎麽喜歡陰謀詭計的人,都察覺出了,他怎麽會察覺不出來?”


    勞拉問:“那他為什麽沒有任何反應?”


    “那是因為他像我一樣,自以為足可以火中取栗。”


    宋楚詞慢慢抬起雙手,伸了個風情萬種的小懶腰,喃喃的說:“就跟我一樣,他也很喜歡挑戰,很喜歡玩。”


    “我不喜歡。”


    勞拉皺眉,勸道:“宋總,要我說,沒必要為了過多的利益,就把自己置身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中。我個人覺得,隻要能維持當前的穩定就行,平淡才是福。”


    宋楚詞一臉的似笑非笑:“勞拉,我們能平淡下來嗎?”


    她的話音未落,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宋楚詞笑的更加開心了:“喏,不讓我們平淡的因素來了。”


    樓宇湘,無論是從她的身份地位,做事的手段還是相貌風度,以及她名滿商場大江南北的人參果稱號,都無法跟‘平淡’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任何人在接到樓總的電話後,都得做好兩種準備:一種是好的,一種是壞的。


    不會有第三種,也就是平淡的--樓總可謂是日理萬機,才沒空跟人閑扯淡。


    “希望她能給我帶來好消息。”


    宋楚詞在點下接聽鍵之前,還這樣喃喃的說。


    果然是個好消息。


    消息好到讓宋楚詞腦海中嗡地一聲響:“宋總,告訴你一個石破天驚的好消息。陸寧,真的還活著。”


    陸寧還活著?


    他真活著?


    宋楚詞拿著手機,嘴角、眼角不住地跳動著。


    哪怕是腦子裏轟轟的響,她也能確定樓宇湘沒有任何的理由,來欺騙她。


    樓宇湘既然說陸寧還活著,那麽陸寧就算死了,也得再活過來!


    “宋總,你怎麽了?”


    看到宋楚詞臉色巨變後,勞拉有些擔心的低聲問道。


    宋楚詞木然的搖了搖頭,又眨巴了下眼睛,腦子裏轟轟的聲音才慢慢消失,聲音苦澀的問道:“樓、樓總,您不會是在騙我吧?”


    很清楚宋楚詞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是一種什麽反應的樓宇湘,自然不會因為她膽敢質疑自己的話就生氣,隻是吃吃的笑:“咯咯,宋總,我沒有騙你的。陸寧確實還活著。就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他剛從我家離開。”


    一手捧著手機,樓宇湘踩著小高跟鞋,噠噠的穿過草廬,走上了竹林的小徑,微微歎了口氣:“唉,隻是這小子變了,變得年輕了,眼光也高了。高到什麽地步呢?宋總,你猜猜。”


    “我、我猜不到。”


    宋楚詞現在腦汁真不夠用的了,隻是木然的搖頭。


    “今天早上,他陪我從明珠迴家後,我家老爺子親自接待了他。老爺子今年八十有二了,那雙眼絕對能洞穿人心,第一眼看到他後,就看出他是那樣的與眾不同,覺得他就是老天爺給樓家派來的女婿。”


    樓宇湘白裏透紅的麵皮,明明是吹彈可破的,鬼才知道她說這番話時,為什麽沒有浮上哪怕一丁點的羞愧之意。


    “他、他是老天爺派去樓家的女婿?”


    宋楚詞緊緊咬了下嘴唇,強迫自己的分析思維神經迅速運轉起來:“樓總,您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很好理解呀。”


    樓宇湘停住了腳步,昂起下巴看著天,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聲音卻在笑,還帶著聾子都能聽得出的羞澀:“我當前不是個沒男人要的小寡婦麽?我爺爺很欣賞陸寧,就想撮合我們兩個在一起。”


    如果是放在平時,宋楚詞聽樓宇湘說出這件事後,肯定會被震的不行不行的。


    是,陸寧確實很牛。


    不過他的牛,也隻是局限於見不得人的江湖、很普通的底層社會罷了,無論是從身份還是地位,都跟樓宇湘差著地球到月亮上的距離呢。


    樓家的老爺子,唯有腦袋被驢子給踢了,才會撮合陸寧跟樓宇湘在一起。


    樓宇湘,也唯有腦子忽然短路了,才會提到這事兒時,表現出她小女人特有的羞澀--就好像,世人都是五十歲的老光棍,唯有陸寧是個十八歲的小黃花,然後大家就各種爭鬥,各種搶。


    唯有地球倒轉,才會出現這樣的事。


    現在地球還是按照它特有的軌跡,正常運轉,那麽樓宇湘說出這件事,能不把宋楚給震傻?


    幸好,還有‘陸寧真得還活著’這個前提在,才能讓宋楚詞聽到這個消息後,能保持不該有的安靜:死了一年多的陸寧既然還活著,那麽高高在上的人參女王想找他為枕邊人,也就很正常了。


    宋楚詞拿著手機,傾聽著裏麵傳來的鳥兒叫聲(劍鋒山有很多鳥兒的),輕輕的笑了:“樓總,我相信你說陸寧還活著。不過我覺得,他陪你迴家的旅程中,應該不怎麽愉快才對。”


    特麽的,何止是不愉快啊?


    姑奶奶被嚇了個半死不說,還給那個混蛋提供了特殊服務,吞了他的--想到這兒後,樓宇湘就想嘔吐,趕緊用手捂住嘴,嬌笑著說:“知我者,宋楚詞也。嗯,我那樣說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那小子是用非常肮髒的手段,把我挾持迴家的。路上,更是對我各種折磨,還玷汙了我的清白,拿走了我的第一次。”


    宋楚詞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樓總所說的第一次是什麽:一個先後整死三任丈夫的小寡婦,哪兒還有第一次?


    不過這個問題不是重點,哪怕樓宇湘還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被陸寧玷汙奪走第一次後,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樓家,為什麽想把一個收拾樓總的家夥,收為女婿。


    陰謀,這裏麵肯定有著宋楚詞想象不到的陰謀。


    其實何止是她想不到,就連當事人樓宇湘也搞不懂,歎了口氣:“唉,我做夢也沒想到,那小子為了幫林舞兒奪迴東海集團,竟然在暗中隱藏了那麽久。等我費心費力的讓集團發展壯大、終於走上正軌,成為我的又一台印鈔機後,他才跳出來摘走了桃子。”


    說不出的幸災樂禍--哦,是高興,讓宋楚詞小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本能的說:“那家夥就是個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主,從來都不吃虧的。樓總,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至於您在明珠所受的損失--嗬嗬,我是賠償不起的,但我能勸勸他,不能讓您在明珠的心血都白白廢掉。我覺得,他還是會給我幾分顏麵的。”


    “他都能當麵拒絕我家老爺子讓他成為樓家女婿的好意了,這點損失算什麽?”


    樓宇湘淡淡的說:“我隻是納悶,你跟他的關係,不是才很不一般的嗎?他能為了一個林舞兒在暗中躲那麽久,為什麽卻不通知你呢?”


    宋楚詞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樓宇湘說的沒錯,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宋楚詞跟陸寧的關係,都要比他跟別的任何女人都不一般。


    陸寧卻好像沒這麽認為。


    要不然,他在複活後,怎麽沒來找小宋,而是去明珠幫林舞兒了?


    這就37606408有力證明了,在陸寧心中,林舞兒要比宋楚詞重太多。


    好像知道宋楚詞現在想什麽,樓宇湘有歎了口氣:“唉,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當初拉著你,一起吞並東海集團。陸寧在拿走股權轉讓合同時,看到了你的親筆簽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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