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西伯集團,隻要喜歡看報紙的人,都知道這是俄羅斯最大的財閥。


    西伯集團隻做三種生意,一種是原油,一種是軍火,一種是房地產。


    西伯集團在俄羅斯的地位,跟馬修集團在美國的地位差不多,甚至還要更重要一些,畢竟兩國國情不同。


    更有人傳言,西伯集團老板,跟俄現任總統曾經是同事--都是出身前蘇的克格勃部門,不過老板是高層文職,曾經給予總統先生很多關鍵性的幫助。


    也正是他們之間這特殊的良好關係,所以西伯集團才沒能受到那位鐵腕總統的清洗,成為了俄羅斯唯一的能源寡頭。


    很多人都知道,在那位鐵腕總裁上台前,掌控俄國經濟的其實不是政府,而是在前蘇解體後,掌控80%以上能源、軍火的能源寡頭。


    這些人所掌控的集團,沒有誰上市--但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一旦他們的財富曝光,號稱世界首富的老比爾、老巴菲特啥的,就得甘拜下風當小弟。


    他們的財產,是受股市起伏而決定的,但這些能源寡頭卻都是腳踏實地的實業。


    相傳,鐵腕總統上台之前,就有人警告他,要想振奮俄經濟,必須得討好幾位能源寡頭--鐵腕總統,用他的鐵腕手段,讓那些人明白了什麽才是政府:在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幾位在俄唿風喚雨的能源寡頭,全部下獄。


    他們的家產充公,幾乎是在一個晚上,俄國庫就充盈,國家綻放出了勃勃生機。


    這就是大明帝國那會兒,朱元璋抄沈萬三的翻版,甚至更絕。


    然後,俄國再也沒有了所謂的能源寡頭。


    最起碼,瓦爾特知道,老爺波斯塔夫(西伯集團的大老板),是絕不會跟這個稱號沾邊的,盡管他就是唯一的能源寡頭。


    也正是他具備超前的眼光,不計代價的支持那位鐵腕總統,才獲得了今天豐厚的迴報。


    瓦爾特還知道,從來都是異常低調老爺的,自從去年開始,*健康狀況就不容樂觀,哪怕每時每刻,身邊都圍繞著大批關心他的人,可他那雙睿智的老眼裏,卻滿是黯淡的絕望。


    波斯塔夫絕望,那是因為他沒有後人。


    說他沒有後人也不是太對:就是三十年前,他曾經有個跟他同樣出色的兒子,特別喜歡探險,考古。


    少爺的這個愛好,葬送了波斯塔夫家所有的前程:三十年前,少爺來到了羅布泊,就此消失。


    更讓波斯塔夫絕望的是,剛有了兒子的第二年,他在一次騎馬中出現了意外,徹底喪失了生育功能。


    沒有後人,西伯集團再富可敵國,那又有什麽用處?


    又能傳給誰?


    所有人都知道,少爺在羅布泊失蹤,要想找到他,那是絕無可能的。


    但波斯塔夫卻每年拿出一半以上的時間,來羅布泊內搜尋他兒子的下落。


    剛開始那兩年,還能抱著一點點的希望,但三十年過去了--波斯塔夫依舊每年都來,這隻能說是一種習慣,一種生活了。


    嗯,尋找愛子的生活習慣。


    瓦爾特這個管家,是老爺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


    所以,他知道老爺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波斯塔夫,就是相傳已經絕種的西伯人。


    瓦爾特還知道,西伯人的背後,都有一個黑色骷髏頭的胎記,很可怕。


    但瓦爾特最大的希望,就是這次能在羅布泊的荒漠中,看到這個黑色骷髏頭--然後,他就會騎著最快的駿馬,用最快的速度,前往老爺所在的探險大本營。


    當然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奢望。


    也是最後一絲希望。


    因為瓦爾特知道,老爺這次迴國後,不一定能熬過來年這個時候了。


    少爺失蹤時,就是在這個季節:俄國很冷,這兒卻熱的要命。


    帶著十幾個保鏢,在荒漠上信馬由韁,瓦爾特想著這些心事,眼裏帶著濃濃的哀傷:他是多麽希望,能跟上帝見麵,求上帝恩賜,讓老爺在臨去世前,能看到兒子。


    哪怕是屍骨,隻一眼!


    很可惜,這是注定不會出現的奇跡。


    “嗨,那邊是什麽東西?”


    就在瓦爾特哀傷的想到這兒時,一個保鏢的叫聲驚醒了他。


    他抬頭看去時,就看到至少一半的保鏢,唿哨著策馬向前麵狂奔。


    喊叫的聲音裏,帶著第一次成為男人時的興奮:他們在這片荒漠中,已經足足呆了一個半月,每天都是麵對黃沙、藍天,除了他們外,連一絲生命都看不到,嘴裏更是早就淡出鳥來了。


    瓦爾特相信,哪怕是遇到一隻活著的蜥蜴,這些精力充沛的保鏢們,也會拿出十足的熱情去玩耍。


    因為他也有這樣的想法,要不然也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手伸進嘴裏打了個響亮的唿哨後,就策馬追了上去。


    還沒有追上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就有個人策馬狂奔了迴來,高聲喊叫道:“是人!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兩個女的,一個男的,兩個華夏人,一個白種女孩!”


    “哦,帶我去看看。”


    瓦爾特淡然點頭,雙腿一夾馬腹。


    高頭大馬四蹄翻飛,揚起了一條黃龍般的沙塵。


    望著遠處揚起的沙塵,再看看這些圍著自己三個人轉圈的騎士,懷裏不抱著宋楚詞的陸寧,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笑著用沙啞的聲音說:“特麽的,哥們總算是命不該絕,遇到正常的同類了--卡秋莎,別怕,他們應該不是你平時接觸過的惡魔。”


    躲在陸寧背後的卡秋莎,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本來就消瘦的臉上,現在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自從兩天前喝光水袋中的水後,她就滴水未沾了。


    如果不是陸寧捉到了一隻蜥蜴,給她吃了一半,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今天的太陽。


    一隻蜥蜴,一點點的樣子被分成兩半,一半給了她,另外一半被陸寧放在嘴裏嚼了稀巴爛,用嘴喂給了始終昏迷著的宋楚詞。


    卡秋莎真心希望,陸寧能拋下懷裏的那個女孩子,就他們兩個人,尋找他所說的那個美好世界。


    而且,這幾天她也能看出,陸寧跟宋楚詞的感情,其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樣深厚--他寧死也不拋棄她,那是因為他是人。


    一個正常人。


    是值得卡秋莎學習的榜樣。


    陸寧當然不會在意卡秋莎會不會把他看做榜樣,其實他有好幾次,想拋下宋楚詞的,隻是每次升起這念頭,他都會有愧疚。


    該死的愧疚,害了陸先生。


    如果不是老早就斷了水,宋楚詞應該醒來了。


    也幸虧她一直昏迷,畢竟昏迷中的人,對水分的要求不是太高--最起碼,不會像他這樣眼睛總是盯著地上,渴望忽然冒出一個清泉來。


    至於現在來到了哪兒,陸先生才不會管。


    他倒是想管來著,可咋管?


    如果不是這些大漠馬賊般的家夥出現,陸寧還真有些犯愁:咋說,才能讓卡秋莎毫無怨言的跟著自己,坐在這兒默默等待死亡的來臨?


    好了,現在好了,出現了馬賊,謔謔!


    陸寧開心的把宋楚詞放在了沙子上,他的雙臂早就麻木不堪了。


    剛放下,卻又接著抱起:沙子太熱了,會燙傷宋腦殘那嬌嫩肌膚的。


    特麽的,我總是這樣惜香憐玉。


    陸寧罵了聲時,受他安撫的卡秋莎,卻看懂了他的意思,馬上就脫下了身上的灰色袍子,撲在了地上,啞聲對他說了幾句,示意這樣可以把宋楚詞放下,休息一下了。


    “卡秋莎,穿上衣服。記住啊,以後在任何人麵前,都不許隨便脫衣服。”


    陸寧抬頭看了眼策馬本來的一個魁梧外國老頭,先給了人家一個友好、或者說是討好的笑容後,才輕聲囑咐卡秋莎。


    十八年來,卡秋莎好像從沒有穿過衣服。


    她已經習慣了任何時候都光著身子了,這件灰色袍子如果不是陸寧親手給她披上的,她早就撕成碎片扔掉了:無論陸寧給她什麽東西,都被她視為母親般的珍貴,就像她絕不會違逆他的意思那樣。


    “哦,記、記住了。”


    卡秋莎覺得,在跟陸寧說話時,必須得忽視所有的別人,唯有這樣才能展現出自己對他的敬意,愛意!


    她屈膝背對著那些馬賊,伸手拿起地上的袍子,正要穿上時,卻忽然聽到一個蒼狼般、激動異常的高聲嚎叫起來:“烏拉,烏拉!”


    烏拉,在俄語中就是萬歲的意思。


    瓦爾特在狂唿萬歲。


    在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背上,看到老爺家族特殊的黑骷髏頭胎記,想到老爺那即將逝去的生命,有可能因此而重新煥發生機後,瓦爾特就再也無法壓製心中的狂喜。


    他手下那些保鏢,都愣了,不知道瓦爾特這是怎麽了。


    “雅克斯基,現在我命令你,立即把這個女孩子,送到老爺的大本營內,絕不許傷害了她!如果她被傷害一根汗毛,你就等著死吧!”


    從沒有對手下這樣嚴厲過的瓦爾特,就像野狼般的吼叫了一聲,隨即撥轉馬頭,策馬向大本營那邊狂奔而去。


    老爺的時間不多了,說不定在接下來的某一刻就會永遠的閉上眼,再也不會醒來,所以他必須爭分奪秒的跑迴去,告訴老爺發現了什麽!


    瓦爾特堅信,盡管這個看上去很脆弱的女孩子,決不是三十年前失蹤的少爺,但絕對是老爺康複的生命源泉!


    據他所知,在少爺失蹤後,老爺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後一個西伯人了。


    現在卻忽然又出現了一個有黑骷髏頭胎記(絕對是胎記,因為瓦爾特敢用腦袋保證)的女孩子,那麽她會是誰?


    會--是誰!?


    瓦爾特不敢往下想了,隻知道帶著三個保鏢,拚命的揮鞭抽打著他最愛的寶馬,瘋了似的向迴狂奔。


    狂喜,已經讓他在離開時,貌似還有些事忘記交代給雅克斯基了。


    甚至,連他自己都被自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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