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航沒說話,琥珀色的眸子從他麵前茶幾上的泡麵和月餅掃過,落迴到了葉雨時的身上。

    剛洗完澡的葉雨時身上帶著水汽,看起來格外的柔軟幹淨,盤腿坐在了地毯上,一手托著腮,另一隻手裏拿著筷子,一副等著三分鍾一過就開吃的樣子。

    賀航錯開視線,把車鑰匙放在玄關架子上,轉身去換鞋,這才答非所問的開口道:“你呢,不是說要去鄭嘉陽家嗎?”

    “雨太大了。”葉雨時還沒完全迴過神來,隻下意識的迴答道。

    “那……”賀航頓了頓,換好鞋迴過身看著他,“怎麽沒在戰隊跟隊友一起過?不是說俱樂部過節會聚餐嗎?”

    額……

    葉雨時也是沒想到自己當時編的借口應付鄭嘉陽,賀航居然記住了,稍稍有點尷尬,勾著手指撓了撓臉頰打岔,“你呢,早上不是說晚上有家宴嗎?”

    “雨太大。”賀航的眸子在他臉上定了定,丟出了跟葉雨時一樣的理由,轉身去了廚房。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葉雨時看著賀航的背影有些愣神,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麽覺得賀航今天有點嚴肅?

    雖然他不喜歡賀航有事沒事就掛在眼底漫不經心的笑,讓他看著心裏就直發毛,可大約是習慣了,忽然看到完全不笑的賀航,就莫名覺得賀航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陰雲。

    難道賀航心情不好?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這個問題,就聽到廚房傳來了開冰箱的聲音,頓時就讓他忘掉這茬,蹭的一下爬起來跑過去,果然見賀航打開冰箱取出了食材,“你要做飯?”

    賀航迴頭,看到他靠在門邊,笑的眉眼彎彎,嘴角的梨渦格外明晰,跟剛才賀航進門時看到他的模樣天壤之別。

    雖然剛才的葉雨時臉上也絲毫沒有露出一丁點一個人過節的落寞,但賀航能感覺的到,縈繞在他周身的獨孤與冷清,所以他才會故意把電視打開,聲音調的很大,仿佛這樣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而同樣是那張臉,此刻卻明晃晃的寫著開心和喜悅,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格外明亮活力。

    賀航知道葉雨時愛吃,可僅僅隻是為了他迴來就能吃到一頓飯,還不至於讓葉雨時發自心底的開心成這樣,葉雨時是因為他迴來了,不用一個人過節了才會如此開心的。

    賀航看著他頓了頓,琥珀色的眸子裏飛快的閃過

    了什麽,進門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底的困惑和不舒服的情緒忽然就消散了,嘴角上揚了幾分,“去把玄關放著的盒子拿過來。”

    哎?

    賀航情緒上的變化,葉雨時瞬間就感知到了。

    怎麽忽然就開心起來了?

    葉雨時搞不懂。

    不過他還是先聽話的跑去玄關拿東西,心想賀航難道還帶了什麽好吃的,過去看到盒子眼睛頓時亮了,一把抱起盒子跑迴廚房,驚喜道:“大閘蟹?你還帶了大閘蟹,你簡直是天使啊賀總。本來以為今晚隻能吃泡麵了,現在不但有大餐吃還有大閘蟹,真的太棒了。我來洗大閘蟹,蒸大閘蟹我也會。”

    他說著直接跑到水池邊拿著小刷子開始一個一個刷起來,一邊刷還一邊開心的哼起了歌。

    賀航心底莫名的情緒散了,輕易就被他逗樂了,低頭笑了笑,轉身去做飯了。

    兩人就這樣各自忙活了起來。

    不過葉雨時也就是洗洗菜,又把大閘蟹洗好上鍋蒸上,然後就沒什麽事兒了。

    但他也沒走,坐在吧台邊刷起了手機,要是賀航需要遞個碗啊勺子的,他就上去幫個忙,稱職的打著下手。

    甚至連賀航的手機來了電話,他也很助人為樂的跑去玄關幫他拿過來,“你的電話。”

    賀航忙著燒菜,頭都沒迴,“誰的?幫我接一下。”

    “你爺爺。”

    葉雨時話音剛落,賀航眉心跳了跳,正想讓葉雨時別接,那邊葉雨時已經按下了接聽鍵,還體貼的按了免提,慕長風憤怒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賀航你什麽情況?迴國才多久你就執意搬出去住,現在中秋節,說好在家吃了團圓飯,到飯點了你跑了。下著這麽大的雨,你到底有什麽事情非走不可?聽管家說,你還從廚房拿走了一盒大閘蟹,這是打算不陪家人吃團圓飯,出去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老爺子做了一輩子上位者,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何況這會兒他還怒了,氣勢更是不言而喻。

    可葉雨時卻沒留意到,隻是兀自愣住了,然後目光緩緩的從賀航的手機上挪開,一點一點的落在了賀航的身上,黑亮的眼睛盯著賀航的背影困惑的眨了眨。

    老爺子的話是什麽意思?

    賀航不是說他是因為雨太大才沒迴家的嗎?怎麽聽起來好像是從家裏跑迴來的,還特意帶了盒大閘蟹。

    賀航總不能是

    腦子壞了,好端端的冒著大雨,帶上一盒閘蟹自己跑迴來一個人過節的吧?

    難道……

    粉薄的嘴唇輕輕抿了抿,他又連忙甩了甩頭,不可能的。賀航又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家,怎麽可能是因為他迴來的?何況就算賀航知道,也沒道理拋開一家人,跑迴來陪他過節不是嗎?

    他這邊滿腦子疑問,並沒有發現賀航在聽到老爺子那番話後身體微微僵住了一瞬,背對著葉雨時的臉上明顯閃過了一抹尷尬。

    老爺子可不知道這邊什麽情況,見賀航半天不說話,更來氣了,“你怎麽不說話?不會是被我猜中了,你真在外麵養了個狐狸精?”

    狐狸精?

    葉雨時嘴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看自己。

    所以,賀航爺爺口中的狐狸精說的是他?

    不是,這年頭人都怎麽了?

    上迴鄭嘉陽知道他在外麵租了房子,立刻覺得他是金屋藏嬌,今天賀航的爺爺更離譜,居然說賀航養了狐狸精。

    賀航也是沒想到老爺子忽然會說出這麽個詞,雖說他跟葉雨時都知道是老爺子誤會了,可當著葉雨時的麵說,委實還是不妥當,所以他終於關了灶台的火,迴過身來拿起手機,“不是您想的那樣,我這邊還有點事,明天迴家再跟您解釋,先掛了。”

    說完也不等老爺子說話,直接掛斷,把手機丟了一旁,轉身迴去準備繼續做飯,卻瞥見葉雨時一臉不爽的看著他。

    他挑了挑眉,沒說話。

    葉雨時倒先開口了,“你搬出來沒有跟你家人說清楚嗎?居然說我是狐狸精。”

    “怎麽說?”賀航從善如流的問他。

    “就說是助人為樂啊。”

    賀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哦,跟他們說我要去助人為樂了,具體就是每天摟摟抱抱親親舉高高嗎?”

    葉雨時:“……”

    他被堵得無話可說,隻好閉嘴不說了。

    這事兒確實不好說,就算他跟賀航之間什麽都沒有,真的單純的隻是為了幫他治療,可隻要一說起治療具體會做什麽,就真的會讓人誤會。

    而且還牽扯到信息素安撫,原本信息素這種東西幾乎等同於性。

    要別人不胡思亂想實在太難了。

    葉雨時自己不也是連鄭嘉陽都沒提過,隻想著自己能趕緊恢複正常,到時候就把這事兒忘得幹幹淨淨。

    想必賀航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瞞著家裏。

    算了,狐狸精就狐狸精吧,反正賀航的爺爺也不知道狐狸精是他不是。

    而且撇開這件事情,葉雨時心裏更在意的是賀航為什麽會迴來,雖然他覺得不可能是因為他,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又很在意。

    因為有心事他也無心刷手機了,一手托著腮一手無意識的在手機上亂點,碰巧點開了微信,最上麵的居然是“朝花夕拾”群。

    他屏蔽了這個群,隻能接收消息,但不提示。

    不過這個群也就一開始鄭嘉陽建的時候,大家圖新鮮在裏麵閑聊了幾天,後來漸漸就沒什麽人說話,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又聊了起來。

    葉雨時自己不太在裏麵說話,但偶爾會翻一翻聊天記錄。

    這會兒正好也沒什麽事兒,他就順手點開了,發現今天是季苒打的頭,發了條節日快樂,緊接著大家就都冒出頭來互道節日快樂,讓葉雨時意外的是,賀航也參合在其中。

    他疑惑的抬頭看了看賀航,覺得賀航應該跟他一樣屬於會把群屏蔽掉的人。

    不過話又說迴來,畢竟是季苒開的頭,如果那會兒葉雨時自己看到了,應該也會迴的吧。

    他聳聳肩,低頭繼續往後翻,也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都是沒話找話,然後忽然有個人發了張被大雨困在路上的自拍,吐槽自己特倒黴,下午剛出門就開始下雨,下的他還沒來得及迴家,路上全是積水迴不去了。

    這茬一出來,大家的話題又轉到大雨上,鄭嘉陽也跑出來了:這雨真的是說來就來,還電閃雷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個大神在渡劫,害的我們時神都來不了我家過節。我媽今天可是特意做了一桌子菜,結果他沒口福了。

    然後就有人問:我記得葉雨時家也是蘇城的,怎麽他每次過節都去你家?

    鄭嘉陽迴的特別快:來我家過節怎麽了?咱兩那可是從初中開始就穿一條褲子的關係,別說來我家過節,就是住我家也很正常是不是?來來來,給你們看我們家今晚的大餐。

    隨後是一張他們家團圓飯的照片,眾人的注意力立刻就又轉到了今晚各家吃什麽上去了。

    葉雨時的注意力卻一直落在鄭嘉陽說他沒口福的那番話上,他還特意看了一眼鄭嘉陽發這句話的時間,差不多正好是他從俱樂部迴來的時候。

    如果賀航當時看到了,動身從家裏迴來,時間似乎

    差不多正好能對上。

    可是……

    他連忙搖了搖頭,覺得自己肯定自作多情了,賀航就算真的看到了,也沒理由冒著雨趕迴來不是?

    但真的太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於是賀航把所有的菜都做好了,迴頭就見他托著腮坐在吧台邊,不知想什麽想的入神,眉宇間打了個死結。

    賀航倒是有些好奇,伸出手指在他身邊輕輕敲了敲,“想什麽呢?”

    話音落下,他的目光正好掃到了葉雨時的手機頁麵,一眼就看到了鄭嘉陽的那句話,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頓,正要挪開,葉雨時已經抬頭看向他,發現他看到了那條信息,索性直接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因為看到鄭嘉陽這條信息,然後……”

    “吃飯。”

    可不等他說完就被賀航打斷了。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問,賀航已經背過身去,根本不理他。

    葉雨時困惑的眨了眨眼,覺得賀航有點奇怪,直到賀航再一次轉過身來,正好撞上他的眼睛,卻瞬間就撇開了,他才反應過來,賀航是在尷尬。

    所以……賀航真的是因為看到鄭嘉陽那番話,知道他可能是一個人過節,才冒著雨從家裏趕迴來的?

    葉雨時覺得這事兒有點玄幻,但還是沒忍住抿著嘴偷笑了起來。

    一時間他其實也沒搞清楚自己是因為賀航特意過來陪他過節笑的,還是因為難得看到賀航一臉心虛尷尬的樣子才笑的。

    不過賀航似乎真的很怕被他知道這件事。

    要是換了以前,賀航越是怕他提,葉雨時越是會提,畢竟膈應賀航可是他的一大樂趣。

    但今天還是算了,賀航不但迴來陪他過節,還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還帶了大閘蟹,他怎麽能恩將仇報呢?

    所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跑去餐廳幫忙擺盤去了。

    他一走,賀航倒是鬆了口氣,他是真的怕葉雨時問起來,事實上他自己也不願意去想。

    因為他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麽在群裏看到鄭嘉陽說葉雨時沒去他家後,腦海中忽然就浮現了那天晚上葉雨時靠在他的懷中,含笑跟鄭嘉陽說話的模樣。

    然後就坐不住趕了迴來。

    進門時他的心情確實不好,因為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離譜了,葉雨時就算沒去鄭嘉陽家,也應該是在戰隊跟的隊友一起過節,他冒著雨大老遠迴來圖什

    麽?

    然後進門看到葉雨時一個人坐在客廳,電視機的聲音調的很大,對著一碗泡麵,他的心情莫名更差了。

    “過節要有儀式感,喝點酒好不好?紅酒。”

    葉雨時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他迴頭看到葉雨時已經把紅酒打開,倒進了醒酒器。

    賀航收了心思,把最後一盤菜端了出來,看他又翻出了兩個高腳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忍不住笑問:“喲,開酒這麽積極,酒量不錯啊?”

    葉雨時忽然想起來上次跟他一起吃火鍋時,賀航當眾說過他酒量差。現在也是,這語氣怎麽聽都像是瞧不起他的酒量的樣子。

    葉雨時有點不爽,“你又沒跟我喝過酒,怎麽知道我酒量不好?不行咱今天比比,看看誰厲害?省得你以後出去造謠說我酒量比不過你。”

    “想什麽呢?我上萬一瓶的紅酒,拿來跟你拚酒量?虧的還不是我?”

    “大不了我付錢,敢不敢比?”

    葉雨時喊得很有氣勢,結果幾杯下去,他的腦子暈暈乎乎。

    他怎麽喝過酒,成年以前他不喝酒,成年之後打職業,為了保持競技狀態,一般也不碰酒,偶爾喝一次也隻是喝那種低度數的啤酒,從來沒有喝醉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麽樣。

    但今天幾杯紅酒下去,他立刻感覺到自己不行了,再喝下去一定會醉,所以很識時務的放下了杯子。

    但紅酒的後勁很大,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喝時已經晚了。

    賀航明顯看出他喝醉了,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紅暈,又黑又亮的眸子沒有平時那麽靈氣,蒙了一層淡淡的水光,托著腮跟他說話,但說著說著就忘了自己之前在說什麽,忽然就會轉換話題。

    “我想起來了,還沒有吃月餅。”他忽然又想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起身去客廳的茶幾上把他那塊月餅拿過來,衝賀航揚了揚,“門口甜品店的小姑娘送我的,我分你一半吧。”

    賀航正想說,他不喜歡吃月餅,葉雨時已經把月餅掰開了,繞過餐桌朝他跑過來。

    結果喝醉的時神居然被桌角絆了一下,整個人連月餅一起朝前摔了出去。

    “啊~”

    他下意識大叫了出來,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用力一帶,身體倒下的方向隨之改變,直接跌進了賀航的懷中,鼻子不偏不倚的撞在賀航的胸口上,痛的他悶哼了一聲,捂著鼻子抬頭委屈

    的看賀航,“好痛。”

    原本就喝醉的他,此時又因為疼痛眼底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聲音帶著濃烈的鼻腔,又濕又軟的爬順著賀航的耳朵爬進了他的心裏。

    賀航唿吸一滯,摟在葉雨時腰上的手不由收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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