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左中郎將袁成和袁隗帶頭,朝堂上許多世族官員紛紛出列附議,包括被蒙騙的護匈奴中郎將張奐,又拿出了許多各州郡縣官員的奏章,送達龍案上,這樣就形成了另一股力量,這是一股足以改變世界的龐大力量。


    年幼的劉宏頓時沒了主意,很快汗就下來了,坐在禦座上不知所措,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長時間,消息傳至那些大宦官耳中,朱禹、王甫等等宦官也沒想到這個時候世族竟然敢出麵維護那些人,這不是壞了他們的大事麽?


    王甫憑借率兵平叛,功勞最大,又掌握一部分禁軍,心高氣傲,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他主張對世族表現剛硬,否則退讓一次就有第二次,那麽長久下去他們不就變成了那些世族可以隨意捏吧的麵團了。


    曹節的意見剛好相反,他認為如今雖然鏟除了心頭巨患竇武和陳藩,可是那些世族已經傳承了幾百甚至上千年,家族勢力龐大,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旦貿然殺掉杜密、塗逸等人,對世族采取強硬態勢恐遭受全天下人的口誅筆伐,那樣對他們宦官勢力將極其不利,不如給世族一個麵子,反正竇武、陳藩這樣的首惡已除,從者不揪也是一個良策。


    兩種意見爭論不休,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朝堂上宦官勢力和世族集團也在爭論不休,宦官張讓、趙忠見這樣不是辦法,再惹出大亂子就壞了,趕緊派手下的小宦官來到朝堂上,以皇帝身體不適為由立即結束今天的大朝會,此事來日再議,小皇帝劉宏長處一口氣,這皇帝當的真沒意思,幸虧張讓和趙忠幫助解決了眼前的麻煩。


    一路走了十幾天,終於趕迴了老家南陽郡,兩個叔叔都在郡中擔任小吏,也沒有分家,如今還住在老宅裏,說起來還算幸運,塗逸和塗淩入職京師不久,還沒有顧得上提拔他們,反倒這次躲過了牢獄之災,路上的時候母親和管家都介紹了老家的情況,塗家在南陽也算是大族,光武皇帝自南陽起兵時就有塗氏一門的人或為兵將,或為幕僚,隻不過品級不高而已,後漢建立後這一支族人便在南陽定居下來。


    族中人口不少,塗霖這一支屬於旁支,說白了就是高祖父並不是長子嫡孫,家中有一座老宅,還有那麽千八百畝田地。擔任宛縣縣丞的二叔守家,二叔忠厚老實,縣丞的位置還是依靠家族勢力,還有塗逸的位置威望促成的,估計這次風波過後會和三叔的小吏官位一同被罷黜。三叔是個能折騰的人,心眼子也不太正,一向不安分守己,可偏偏又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才智能力,捅了不少簍子,家裏沒少費心,這幾年才安穩下來,當然三叔闖下所有的禍患加在一起也沒有這次家中遭受的大。


    剛迴到老家,還來不及吃一頓熱乎飯,塗霖便讓母親向二叔討要了五十貫銅錢,他們這一路上現錢都花光了,還有一點金銀銅器,家什玉器什麽的,讓二管家塗安帶上幾名護衛再悄悄的返迴洛陽一趟,京師巨變過去也有十幾天了,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呢,世族到底幫沒幫著出頭說話啊,家族是否被保下來,要是不行得趕緊跑路啊,不管是川蜀還是交州,反正不能留在皇帝能有效控製的中原地區。


    以禮拜見了兩位叔叔和嬸嬸,塗霖這一路上別的沒幹,專門的學習了漢朝的禮製,如今已經能熟練掌握了。安頓家人還有仆人護衛的家屬通通交給母親去做,當家主母迴來了,雖然是逃亡迴來的,可地位在那呢,與兩位嬸嬸一起忙活。


    塗霖陪伴著二叔一起拜見主家,鬧出這麽大的禍,世族能保的下來還好,除了沒有官爵還一樣生活,可是萬一沒有保下來,黨人遭受屠難,三族內的族人性命難保,必須得把這件事與各支族人說清楚。


    其實道也不遠,就是這院那院,塗家這一大片家宅院落以主家為中心,占了幾乎二十畝土地,看著就氣派,美輪美奐,說是在城外的莊子更大,這若是在後世社會裏那絕對是超級富豪。


    “各位長輩,孩兒給您們見禮了!”年紀小就是沒人權,到哪都是磕頭蟲,塗霖誰也不認識,隻好一起來了,倒頭大禮參拜,主家長房老爺是爺爺輩的老大哥,屬於家族的族長,自然坐在上首,其他旁支的家主和族中重要人坐在下首,還是漢朝那種折磨人的跪坐,這樣坐著還不如站著呢,二叔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父祖沒有歸來,他暫時就代理這一支家主的位置,身為小孩的塗霖就站在中間,總比跪坐舒服多了。


    看著四周的人,都想知道京師洛陽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二爺的家人都從洛陽搬迴來了,這古代信息不暢通,估計這次黨錮之禍還沒有傳出來呢,南陽這邊還不明所以,塗霖也不拖拉,趕緊說:“不瞞各位長輩,孩兒臨走前洛陽朝廷已經爆發巨變,大將軍竇和太尉陳在與宦官勢力相爭中失敗,兩人皆死於宦官之手,諸多黨人也遭受迫害,孩兒在事變爆發之初,趁京師混亂,護衛著家眷逃離洛陽,星夜兼程趕了迴來。”


    此話一出如同驚天炸雷,堂上頓時就亂了,這可是滔天巨禍,想想連竇武、陳藩那樣的重臣名士都被幹掉了,那自己家族還好的了麽,家族能有今天這種規模局麵是曆代先祖的功績,最近幾年發展很快,憑借的就是二爺塗逸的祿位高升,地方世族官員多多少少都會給些麵子,否則怎麽能在宛縣內有占地二十畝的家宅府邸呢。可是黨爭勝利了還好,如今落敗,塗逸父子二人都被下了大獄,死活不知,等待的或許就是身死族滅,若有株連,家族不保啊。


    聞此言,堂上眾人更加混亂,看著堂上吵吵嚷嚷的,各個都顯得很慌亂,就連坐在主位上的族長老頭都是坐立不安的樣子,塗霖不禁腹誹著旁支就是旁支,剛剛富貴起來沒多久,一點沒有世家的那種遇事不驚的沉穩勁,其實塗霖也是一樣,前世裏也是窮苦人出身,富貴那是後來的事情,在思想上那種驕傲還沒有根深蒂固呢。


    “老大人,老大人,諸位長輩稍安勿躁,孩兒還沒有說完呢!”塗霖大聲的喊了兩句,這才使得那股亂勁稍稍安定,老族長一揮手,堂上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著塗霖這個紈絝子弟繼續說:“諸位長輩安坐,且聽孩兒繼續說,孩兒逃離洛陽前已經勸說家祖父大人攜全部家資和洛陽的田宅地契前去求助那些豪門大姓的庇護,以孩兒料想,那些豪門大姓不管是為了家族私利,還是朝廷道義應該會聯合起來庇護這次遭難的黨人,以他們的勢力,就算不能逼迫宦官屈服,也能迫使宦官讓步,估摸著不會有性命之憂,頂多就是奪爵罷官而已,也不會牽連族人的。”


    此話一出,堂上再次亂了,塗霖的話聽起來像是安慰人,可是卻有非常大的不確定性,首先就是得說動那些世家大族出麵庇護,這就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世族是非常有實力,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張嘴則號令天下,揮揮手則萬千人爭相投奔歸附,可是在此當口,出言庇護黨人便是得罪宦官了,宦官勢力龐大這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很有可能二虎相爭,兩敗俱傷,世族能這麽幹麽?其次就算世族肯站出來直麵宦官勢力,宦官勢力就真的能放過黨人麽?人家現在手裏不僅握有權把子,竇武、陳藩被誅後,人家還握有一定的兵權,真的能在世族麵前低頭?有此兩大不確定因素在,誰的心裏能不害怕。


    “老大人,容孩兒解釋。如今國事傾頹,奸佞在朝,忠直之士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安撫黎民,世人不無痛恨奸宦的人,此次大將軍竇與太尉陳謀事失敗,全族被誅更能引起天下人的痛惜之情,在此關鍵時刻,那些世族一旦出言庇護,上能匡扶朝廷之正氣,中則救下國家的許多忠直之士,下又可獲得諸多錢財私利,有此三點,老大人以為那些豪門大族有不盡力的理由麽?當然,如果在從族中拿出一筆錢財,在聯合那些此次遭禍的士人家族共同請求世族的援助,想來此事就能板上釘釘了!”


    老族長都聽愣了,眼神裏就剩下了震驚,旁邊跪坐的家族頭麵長輩也一樣跟看怪物一樣看著塗霖,這還是族中那個最頑劣的子弟麽?塗霖的頑劣是出了名的,以前誰見了不是躲的遠遠的,早年在宛城內他的威力比淨街鼓都管用,老遠看到立刻扭頭就走,就是族中的人都不願意搭理他,也就是他的幾個親弟妹還能惹起他的憐愛,剩下的小輩人被他欺負個遍,現如今這個轉變太大了,不是九十度,也不是一百八十度,這是轉了好幾個圈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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