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此時靜靜躺在床上,沉浸在《九義解》的奇學之中。


    那日絲帛如龍般地鑽入體內,王風頓感頭痛欲裂,突起一道真元自全身經脈急劇流動。真元所到之處,如湯潑雪,奇經八脈紛紛融毀。


    正當王風疼痛欲死之時,一股清涼自頭頂百會穴急轉直下,被毀經脈一一重生,既粗且闊,堅韌無比。


    而在腦海之處,突然增加了許多物事,一時擠得王風頭部腫脹欲爆。絲帛上麵的內容也有所改變,隻是王風不知道而已。


    閉著眼睛,能清楚地看到自*內的五髒六腑、經絡血脈,以及頭部之內的靈識之海。


    王風驚訝之餘,隻見絲帛之上的文字一一剝離而出,自眼前飛過。而


    那絲帛則化為八道光點,自任脈一路直下,然後盤踞丹田,一動不動。


    這時,一縷紫光自腦海處飛旋,逐漸化一人形,衣衫麵目,栩栩如生,開口道:“吾乃武祖殘識所化,恭賀有緣人,繼其絕學。此絲帛融合五行之精,揉雜陰陽二氣,煉化成絲,後用神針絕技,織成此帛。


    更於其中封印一靈物,入體之後,功力不夠,此印難解。而在第三篇《神元篇》末,有吾最近領悟之神功。


    隻是吾前功已成,加之大劫將至,實難舍棄前學重修此功,所以吾自己亦未修習。此功名為《空冥決》,其修煉之法與絕多修真之道大相徑庭,不敢說後無來者,實是前無古人矣。此決雖然隻有三階,習成後,以吾度之,天地之大,九界之廣,足憑逍遙。


    然而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還需有緣人天縱奇材,堅韌剛毅,自創後決。先天之境,即可修煉此決。至於習與不習,全憑自定,吾不強求也。再送上一份薄禮,以賀今日之聚!“說完,複化為一團紫光,盤旋而飛。突然之間,紫光大盛,化為萬千星點,齊齊粘附在靈識之海邊緣,硬生生地將其擴增數倍。


    王風頓覺耳邊“嗡”的一響,幾欲暈去,這時隻感腦中一片清明。


    閉著眼睛,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正臥在床上,房中情景,曆曆在目。斷而仿佛自己已升至上空,整間院落,盡入眼底:母親和小雨正在廚房裏熬粥;父親在書房中站在椅子上排弄書簡;阿福爺爺拿著大帚在打掃屋裏屋外。


    更令王風驚異的是,居然還能看到屋角處的幾隻螞蟻在打架;後院竹林中,一隻螳螂抓住了一個小甲蟲;不遠處村落中忙碌的人們、雞犬等動物的一舉一動。城郊方圓數十裏的事物,已盡收入眼底!


    王風神遊物外,正在感悟這一切時,隻聽房中王蒼喊道:“福叔,你去看看風兒醒了沒有?”


    阿福應了一聲,放下掃帚,向王風住房走去。王風靈識連忙收迴,複歸腦中。


    房門一聲輕響,阿福走了進來。王風睜開雙眼,兩道炫光自眼底一閃而沒,扭頭望去,隻見阿福急忙跑了過來,驚喜地叫道:“少爺,你醒了,這,這可太好了!我這就叫老爺他們來!”


    也不待王風開口,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看到阿福風風火火般地離去,王風不禁莞爾。


    稍許,隻見小雨跑了進來,叫道:“弟弟,弟弟,你醒了?”


    來到床前,伸手摸了摸王風額頭,又撫了撫頭發,柔聲道:“這幾天,可把我們急壞了!你倒好,說聲閉關就閉關,累得娘和阿福爺爺擔心死了!”


    正說著,王蒼三人也走了進來,周氏來到床前,問道:“風兒,你醒了,感覺好點沒?餓壞了吧!”眼中盡是關愛之色。


    王風心頭一熱,開口道:“我,我睡了多久?肚子好餓啊!”四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王蒼道:“先讓我來看看吧。”伸指搭向王風脈門。剛一接觸,一股反彈之力自王風手腕處生出,將王蒼手指立時震開。


    王蒼大吃一驚,道:“這是怎麽迴事?”王風自己也很驚奇,略一思索,便已明白,心道:“自那日絲帛入體,真元已生。全身上下,一有外力及體,便自然而然地反擊。外力小,反彈小,反之,外來力大,反擊之勁亦大。”


    當下按照《九義解》上的導氣之法,將真元緩緩引入丹田,隨即意守中府,全身放鬆,開口道:“爹,您再試一下。”


    王蒼慢慢搭上脈門,隻覺王風脈象時而平和中正,時而強博有力,時而又若有若無。


    大奇之下,再觀王風麵色氣息,見他麵光紅潤,神氣充足,雙目熠熠生輝,開合之際,絲絲精光閃泄,讓人難以與之對視;而氣息悠長,一唿一吸之間,並無明顯界別。時而唿氣如雲,綿長深遠;時而吸氣似鯨,大有吞海之勢。


    王蒼暗自感歎:“自己一生治病用醫,望聞切問之下,其人成千上萬,卻無一個有如風兒之異狀。這便是父親所說的先天之體吧?”


    其實王風此時何止是先天之體,絲帛中的陰陽五行精氣盤踞腹中,雖未催動,卻已是運轉自如。


    再加上全身經脈已通,天地靈氣千絲萬縷自毛孔吸化而入,縱是睡覺行走,也能周而複始,圓轉不絕。


    照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迎渡一九天劫,飛至修真界了。


    當下王風起身離床,一股腥臭之氣撲鼻而來。眾人紛紛掩鼻而退。


    王風滿麵羞愧,神情尷尬之極。原來自絲帛入體,全身經脈一一重生,真元到處,體內汙血雜質自毛孔紛紛排出體外,雖在床多日,亦是運轉不停,直至汙質去盡,衣服卻與*粘在一起,結成痂狀。


    這一掀開被子,氣味當然難聞之極。小雨一手掩鼻,一手輕揮,叫道:“弟弟,你身上怎麽這樣臭?難聞死了!”


    周氏上前摸了摸王風身上,道:“怎麽還結了痂?先洗個澡,再去吃飯。”


    當下眾人都退了出去。阿福早已將大桶熱水辦好,小雨也找來一套幹淨衣物,遞給王風道:“小臭蟲,洗幹淨後來吃飯。”說完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白雲觀中草藥早在數月前用盡。王風全身泡在浴桶裏,微閉雙目,隻感周身舒泰,仔細體悟《九義解》中的技擊篇。


    意念到處,各種套路招式,自腦中一一浮現,招數精妙之極,當真神乎其技。這時,幾行字現了出來:“天下武技,萬變不離其宗。


    待全篇融合貫通,去繁存簡,忘卻既定招式,乃至大成。正所謂一法通,萬法通,到時各種神招奇式,信手拈來,為我所用。而就招式言之,近身之搏,可至無敵矣。”


    王風心念一動,神元篇立即浮顯,各種引氣導體之術一一而過,後又出現幾行字:“縱觀絕多修真之士,無非結丹成嬰,而後渡劫飛升。千篇一律,耗時費力;今吾自創《空冥決》,無需結化丹嬰,修為自然精進神速;且神元不泄,則天劫不至;待至三階大成,破空越界,則需迎渡九九神劫。慎之!切記!”


    王風讀後,不禁啞然。忖道:“若我不習《空冥決》,照此下去,不久就會迎渡一九天劫,而飛至修真界,那時再想迴來隻怕不易;要是修煉此決,起碼可以自己決定何時渡劫飛升。


    父母年事漸高,福爺爺也已年邁,姐姐武功平平。而自己於武學中不明白之處甚多。還是先修習此決吧。”當下決心已定。


    隻聽阿福在門外喊道:“少爺,洗好了沒有?要開飯了。”


    王風應聲道:“就好了。福爺爺。”穿上衣服,趿著布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阿福登時眼前一亮,隻見王風麵色光潤,眼中神華瑩然,步態沉穩,氣度不凡。儼然就是一個小大人。


    阿福心中喝了一聲彩。小雨俏立在不遠處,招手道:“弟弟,你過來,姐姐先幫你梳梳頭,然後再去吃飯。”


    梳完頭,姐弟二人來到飯桌前,隻見一大盆白粥,兀自冒著熱氣。


    王風肚子咕咕叫,一連吃了六大碗,待要再吃時,王蒼道:“久未進食,不宜暴吃。”王風隻得放下碗筷。


    走到院中,麵對日光,傲然靜立。深吸一口氣,全身真氣流轉,閉上雙目,技擊篇招法一一浮現。


    驀地睜開雙眼,神光電閃。隨即吐氣揚聲,猛喝一聲,如半空中響起一道炸雷,震聾發饋。右拳直送,“唿”的一聲,勁風激蕩,將數丈遠的院牆上灰土震落下來,撲嗽有聲。


    跟著左腳向前踏出一步,左掌斜拍,右手變拳為掌,自左至右劃了個半圓,姿工既瀟灑大方,勁力更是剛柔並濟,武功招式精妙絕倫,已達完美之境;左手已變掌為指,右掌化而為爪。左指輕彈,隻聽“嗤”的一聲,院角大樹,已被齊齊斬落一枝。


    而右爪橫抓,內勁到處,氣流“嘶嘶”作響,似毒蛇吐信,又如銳器破風。身形疾轉虛晃,遊走如飛,宛若足不沾地一般。待到後來,隻見十餘道殘影滿院隱現。


    王風右爪複而成拳,平平擊出,“轟”的一聲,大石砌成的院牆被生生地擊出了一個大洞,滿院塵土飛揚。


    王風收氣迴丹田,雙手垂立,然後長籲了一口濁氣,神情略顯疲倦。心道:“技擊篇武功招式精絕之極,隻是我真元不足,所顯威力及皮毛爾。”


    一旁小雨和阿福早已是目瞪口呆。王蒼夫婦聽到巨響,跑出一看,隻見好端端的院牆破了一個大洞,正要開口詢問,阿福小雨連連擺手,又指了指王風。


    王蒼夫婦見站在院中若有所思的兒子,什麽也沒說,轉身進屋。


    如此,過了幾日,姐弟倆互相探討技擊篇中的武功招數,王風也開始修習《空冥決》,遇有疑難處,詢問王蒼,結合醫理,居然進展順利。


    阿福將院牆補砌好之後,便匆匆去白雲觀了。


    姐弟二人於切磋之際,對技擊的領悟精進神速,隻是小雨限於功力不足,於一些深奧之處無法練習,王風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暗地裏抱怨爺爺,當初為何不讓姐姐和自己一樣泡藥鍛體,以達至先天。


    白雲觀離此二百餘裏,一在城西,一在城東。王如龍阿福二人趕迴家中,來到堂屋,當下眾人齊齊入坐。


    王如龍道:“我在那日迴觀後,告之師尊事情始末。師尊已在觀中安排了幾間房,就待風兒小雨過去居住,你們意下如何?”


    王蒼道:“孩兒夫婦心中實有疑問,望父親指點一二。”


    王如龍道:“有何疑問?”


    王蒼道:“自風兒周歲時,便讓他鍛體習武,小雨一個女孩子,為何也要練武?此一也;我們一家自搬離京城,來至郊外,隻想與世無爭,平淡生活,而父親對這兩個孩子作此安排,有何深意?此二也;如今倆孩子要與我夫婦分開,說實話,我二人心中確是難舍。敢問爹爹,為何非要去白雲觀,在家不也一樣嗎?”說完,看著王如龍,望他解答。


    王如龍捋須笑道:“這些問題,你便不問,我也要說清楚。否則倆孩子若是死活不肯聽從,大吵大鬧,那老夫這麽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略一沉吟,緩緩道:“風兒周歲那天,我從觀中趕來,對風兒麵象八字測算一番,便覺有些奇異之處。要知我在白雲觀中,專攻相麵望氣之術,不是我大言不慚,於其中道理,參悟極多。


    隻是風兒命記高深,難以推算,而骨骼清奇,更兼筋脈隱有橫生之勢。平日曾聽師尊言道,此乃武學奇材之體,可謂萬中無一。若自幼加以焙煉,他日以武入道亦非難事。剛巧觀中留有奇藥,以至後來之事水到渠成,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至於小雨,本意讓她習武強身。要知如今豺狼當道,大亂將起,身為女孩家,更要有一二防身之技。難道還讓她作如太平盛世中考習手工女紅、日後相夫教子的迂腐之舉?”


    王蒼聽著,不禁額上微微見汗。王如龍又道:“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眼下朝局動蕩,盜賊遍地,便是大賢大智之人,想要獨善其身,亦屬難事。


    你夫婦二人如此也就罷了,難道還讓孩子們日後也飽受欺淩、任由踐踏嗎?我在觀中潛修二十餘年,雖然愚鈍,但於道學至理,略知一二。深感其博大精奧,暗藏真義,淩駕於儒、墨、法等學之上,且包含的濟世救民、寬善待物的思想可輝映萬代。


    我師門道派於武學一途煉氣導體之術,可對倆孩子增益匪淺。何況相距不是很遙遠,你們可時常探望。”


    王風忽然開口道:“爺爺,當初為何不讓姐姐和我一起泡藥鍛體呢?”


    王如龍一怔,笑道:“難怪你今日神態與以往大不相同,我還以為你不舍離開父母家中,原來是為這事。


    要知人界道門中女子極少,當初前輩祖師所采集藥草是留給男弟子用的,其藥性極陽,若是女子用之,隻怕會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而小雨已是滿麵通紅,羞愧難當。


    王如龍道:“還有誰有疑問?如若沒有,明日進城一趟,采辦必備之物,順便租上一輛馬車,然後去白雲觀。”


    姐弟二人極少進城,這時聽到此語,到底是孩子心性,都高興得跳了起來。一旁三個大人見狀都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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