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銅絲拉出精致鏤空雕花合蓋,淡淡蓮花清香從合蓋上的縫隙騰起,將一室熏成巨大的蓮花池般。

    床上坐著一道身影。他身穿極為聞名天下的燕雲雪紗,這雪紗用一種名為“白雪”的紗線織成,這種紗線在光線下會折射出銀光,極為美麗。燕雲雪紗產量稀少,僅一尺僅要一兩黃金。

    尋常江湖中人自然用不起這世間珍品。可雲煙宮極其富貴,宮主正服便是用此雪紗製成。

    這雪紗襯得宋情愈發不像凡人,更像仙人誤入紅塵。此刻,他單手托腮,眉頭輕蹙。

    突然間,一顆金屬小球憑空閃現,它繞著這謫仙般的宿主一圈,最後在他身後柔軟的大床上翻滾著,發出舒服的喟歎。

    “氣運之子待你可真不錯,好吃的、好用的,天天供著你,咋地,你還不滿意?”669很少見宋情露出這麽煩惱的表情。從它跟宋情結伴闖關以來,這貨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對手,從來都是遊刃有餘。

    現在這樣,倒是稀奇!

    他們所在這間房,大抵應是整個幽冥教除了厲錦自己之外,朝向、裝飾都最好的房間了。

    滿屋都是上好珍品木材所製的家具,這裏隨便一個物件,都是名家所作,價值連城。且不說那鳳凰銅紋香爐是前朝大師所作,就連裏麵所放的香片,一兩也頂得上普通人家一年吃食。可見,厲錦真是把最好的都給了宋情。

    “就是這樣才糟。”宋情餘光掃過669,微微歎了口氣,“其實,我至今不明白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醒來已經三日有餘。這三日裏,厲錦可謂對他精心嗬護,體貼倍至。然而這位氣運之子越是情深難舍,宋情心頭那顆巨石越壓越重。

    這厲錦之前明明就不喜歡他。宋情看得清楚,聽雨小築那數月,這暴戾狠毒的男人莫不是因為傷勢過重需要他,才會一直屈居在那小小的竹屋之內。

    之前對他百般曖昧,甚至答應與他雙修,不過都是為了早日恢複功力,報仇雪恨。

    他與厲錦之間,可從來沒有愛呀恨呀這些東西。怎麽死過一迴後,厲錦就幡然醒悟,發現他對自己情深至極?

    這簡直太荒謬了。

    這麽想著,突然間,外麵傳來推門聲。幾乎同一時間,他身後那顆金屬小球瞬間消失。

    厲錦讓侍女在門口候著,自己一人走了進來。這房間裝飾奢華,入門除了貴重的八仙

    桌,後麵就是一道屏風,上麵裱著前朝名畫家所繪的《牡丹戲春》。

    繞過屏風,出現在他麵前這個人,卻比那畫上的牡丹還要傾城絕世。在宋情麵前,饒是國花也顯出幾分庸俗。

    厲錦越看,越覺得這人真是美得恰到好處。每一份美,都叫他心醉神迷。

    “今日感覺如何?”魔教教主難得柔下聲來,像是重上一分都會嚇到眼前這美人。

    可宋情神情不起一絲波瀾,隻是淡淡地道:“我早已無礙。你給我備匹馬,我要迴去了。”

    宋情不是第一次言明他要走。厲錦眼底閃過陰翳,嘴角笑意卻愈深,“迴去哪?這兒便是你的家。”

    “荒唐。”宋情臉上閃過戒備神色,“此處乃是你幽冥教的地方。”

    一身黑衣華服的厲錦來到他身邊,不顧他如刀子般冷冽的眼神,大咧咧更坐了下來。

    腿貼著腿,宋情立刻就要起身,可厲錦長臂一拉,竟然生生將他抱滿懷。

    “你放開我!”被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包圍,宋情衣服底下的肌膚不自覺起著雞皮疙瘩。

    可他的掙紮在厲錦看來,非但沒有絲毫威脅性,反而帶著幾分欲拒還迎的誘惑。

    軟玉溫香,厲錦心情一片大好,俊美邪肆的臉掛滿笑,“不放。”

    “你——”宋情不知多少年沒遇上敢對自己放肆的人,怒火一起,他揮掌直擊厲錦命門。可這一掌卻被對方輕輕鬆鬆化解,非但如此,眼前這名對他勾起戲謔笑容的男子,還將他的手包在掌中,湊到嘴邊輕吻。

    簡直輕佻至極!

    宋情心火燒得更旺,可偏偏,他卻被厲錦控得死緊,根本無法動彈。

    “別亂動。”欣賞著這張清冷的容顏因自己而染上薄紅,在外人麵前總是狠厲無情的魔教教主,卻是連眉眼都含著笑意。

    “你身上已無半分內力,又何必白費力氣?”

    這話一出,宋情當場臉色就變得鐵青。厲錦愣了愣,也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說錯話了。

    自重新“活”過來後,宋情便知自己丹田空空如也,他修習多年的內力,早已在那一夜,便全部渡給了厲錦。

    當日,他內力全失,已是油盡燈枯,撒手人寰。不過幸得他的弟子,如今雲煙宮宮主曲洛歌悲痛欲絕,竟尋來千年寒冰為棺,將他置於其中。殊不知他雖氣息已絕,可心脈尚存一絲殘氣。這千年寒冰便護住他

    心脈中這絲微弱的殘氣,爾後厲錦將他劫至幽冥教,恰巧他之前派人尋來的神醫穀傳人竟然到了。

    這位神醫穀的傳人,本來是厲錦想找來替孫從苟延性命的。如今卻派上更大用場,他用神醫穀秘藥九轉大迴丹喂進宋情體內,再讓厲錦用內力催化丹藥,然後讓這神藥在宋情體內運轉七大周天。

    這期間,幸得厲錦內力深厚無比,才能夠連續七天七夜不間斷用內力催化藥物。

    最後,奇跡般,宋情竟然重新活了過來。不過,他全身的內力卻是一點不剩。如今的他,隻是個空會招式的繡花枕頭。

    這些話由厲錦親口說出來,更顯得諷刺。

    自知惹得心上人不悅,厲錦識趣地鬆開他,清咳一聲以掩飾尷尬。

    恢複自由的宋情立馬站起身,臉色不善地瞪向對方。

    “你……別惱,本座、我剛才隻是說笑罷了。”在宋情麵前,厲錦乖乖收斂教主作派。“你為我做的犧牲,我全都知道,也銘感於心……”

    “不必了,”宋情冷冷打斷他,“我不用你銘感於心,你現在給我備馬就成。”

    話題繞來繞去,又迴到原點。厲錦自然是不願放人走,他耐住性子,用著平生難得一見的溫柔語氣,勸道:“你想迴長川山?你迴去作甚,你留在幽冥教,日後我會好好待你。你在雲煙宮有的東西,我統統都能給你,而且要比雲煙宮的好上百倍、千倍。”

    不是厲錦自負,論財富,江湖就沒哪個門派比得上幽冥教!

    可宋情全然沒有一絲觸動,他依舊隻要一件東西:馬。

    左右見勸不動,厲錦那幅溫柔模樣也端不住了,他沉下聲:“我不準。”

    他站起身,步步逼近眼前倨傲的雪衣美人。直至把對方逼到柱子邊,才往下凝視著這張染上怒意的臉:“你連命都不要,幫我恢複功力,助我報仇血恨。宋情,你對我的心意,我是清楚的。你愛我,如今我也想和你在一起,為何你卻要拒我於千裏之外?”

    淺色的瞳閃過一絲茫然,宋情皺起眉,隻覺得這人說話荒唐,“你莫要胡說。我、我何時對你……荒謬至極!”

    厲錦不悅地扣住他的手腕,“你究竟在怕什麽?現在我已重新奪迴幽冥教教主之位,論武功,這世間已無人能當我對手。我們在一起,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無人反對。”

    說到這,厲錦神色又柔和下來,“其實我早就命人準備大婚的事宜,

    下個月初十便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屆時我會廣發英雄貼,邀請天下群雄共同來參加我們的大婚慶典。”

    若剛才宋情隻是大怒,此刻,微縮的瞳孔倒映出男人情深似海的模樣,他抖著唇:“你瘋了,你究竟在說什麽?誰要與你成婚?”

    “當然是你。”看出宋情滿麵震驚愕然,厲錦心頭突然湧現一種莫名的恐慌。宋情這反應,沒有得償所願的竊喜,也不見心事被窺見的羞澀,倒像……

    自己真的在強迫他。

    這跟他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厲錦開始覺得自己好像捉不住宋情,不可能,明明這人都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習武之人賴以為榮的純厚內力,還有性命……

    厲錦正想質問,可突然間,門外有人急促高喊:“稟報教主!大事不好了!”

    這聲急喚打破了二人之間疾風勁雨般的形態。厲錦率先放開宋情的手,用眼神安撫他,才施施然走向門外。

    “究竟何事?”

    身穿印有白色骷髏頭教服的下屬行禮:“門外、門外有人闖教,現在已經快打到後院了。”

    厲錦當即沉下臉。幽冥教守備森嚴,從山下到山下,共有三十六道關卡,至於前門正殿,更有教內十大高手坐陣。

    是誰……能突破如此重圍?!

    “教主,那人長得極為好看,身穿白衣。他隻說是來尋人,半小時前山下暗哨就來報。可才半個時辰,莫說那山道那關卡,就連陳長老等十人圍攻,都不是他的對手……”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厲錦已快步走了上去。而他身後,那扇緊閉的房門卻突然開了。

    等厲錦到了大殿時,才知道那名通報的下屬寥寥幾句,著實不能概括眼前慘狀。

    殿內所有可見之物,皆已被毀得四分五落。以陳長老為首的十大高手,與其說是在與之對戰,倒不如說是靠著人多,勉強在苟活拖延時間。

    厲錦到時,雪衣白袖中的那隻掌已淩利直擊一名長老腦門。電光火石之際,黑色身影如閃電般擋下這掌,堪堪救了一條人命。

    一黑一白交過手,各自施然落地。

    那是一張過份好看的臉。眉眼深邃,鼻梁英挺,原本極富男子氣概的俊朗模樣,卻因周身那股淡漠的出塵氣質,反而像是個不沾凡俗的世外高人。

    僅憑這股不近人間煙火的熟悉作派,厲錦立刻就知道他的身份,“曲洛歌?”

    雲煙宮現任宮主,也就是宋情的弟子。曲洛歌自山下來,已殺了不少人,可身上白衣未沾半點血腥,此刻他冷眼看向厲錦:“交出先師遺體。”

    他那眼神,完全在看一個死人。

    還真是雲煙宮的傳統:寡言少語,恃才傲物。

    厲錦看著曲洛歌,心裏想的卻是為何宋情也是這般冷冰冰的,自己現在卻是越見越歡喜。

    不過眼前這個嘛,厲錦當下勾起嘲諷的笑,“曲宮主,你找錯地兒了,這裏可沒有什麽先師遺體。”

    麵對這位天下第一大魔頭,孤身硬闖幽冥教的曲洛歌也不想與他多廢口舌。反正雲煙宮的規矩從來就是:能動手不動口。

    直接起掌飛身而上,曲洛歌用的,正是雲煙宮絕技“縹緲相思手”。當年,宋情在天下群雄麵前,以這絕技力挫厲錦的祖父厲飛元。

    如今宛若舊事重演,厲錦自然也不敢輕視。

    幽冥神功對上縹緲相思手,一黑一白二人命運般再次對決。曲洛歌很強,僅僅過了數招,厲錦就能感覺到,如果是以前的他,要打敗曲洛歌或許不行。不過……

    他斂眉冷笑,現在他身上還有宋情渡給他的內力,這世間,誰還是他的對手?!

    手中紅光乍現,曲洛歌迎上那道紅光,可瞬間暴漲的衝擊讓他根本無法抵擋。而且——

    被紅光擊中那一刻,曲洛歌感覺到熟悉的內力。雙目驟然睜大,他摔落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厲錦。

    如冰雕的麵容開始有了裂縫,他憤然地道:“不可能,你身上怎麽會有本尊先師的內力?”

    厲錦饒有興致地俯視他,語氣漫不經心,像在戲耍對方一樣,“當然有。本座與你先師情投意合,我們之間,當然什麽都跟對方分享。”

    “放肆!”曲洛歌低吼,可他一動氣,又吐了一口鮮血,“大膽狂徒,你不過一介魔教賤種,焉能褻瀆先師威名!”

    厲錦眼底閃過一絲殺意,他冷冷笑道:“褻瀆?那本座告訴你,你那位高高在上,如同天仙般的師父早就是我的女人。哦對了,下個月初十便是我們大婚的好日子,本不想邀請你們這些正道狗。不過,看在你是賤內弟子的份上,到時候你想來觀禮,還是可以的。”

    厲錦的話,像一道又一道的驚雷,曲洛歌滿麵愕然。可隨即,他雙拳緊握,眼中怒火大熾,完全沒了之前那仙風道骨的模樣。

    “厲錦,今日本尊必定要

    取你首級!”

    說罷,他躍然起身,再次對厲錦發起攻擊。

    “不自量力。”厲錦眉頭微挑,心中想的卻是該怎麽殺了這人後,再瞞過宋情。畢竟二人大婚在即,他總不好叫未來夫人心生憂傷。

    曲洛歌本已負傷在身,如今又豈是厲錦對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再次過手三十招,曲洛歌已被打飛,撞到殘存的石柱。

    眼見厲錦淩利的一掌破風而來,直取麵門。一抹雪色倏忽從旁邊出現,橫生擋在二人中間。

    厲錦心中一震,趕忙停下攻勢。

    隻見宋情站在曲洛歌身前,目光森寒,對上他,一字一句道:“若要殺他,先踏過我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8-0820:59:39~2021-08-0920:3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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