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滾起層層烏雲,龍城的秋不常下雨,更多的是滿天陰沉,秋風吹得人遍身寒意。

    前方車龍終於開始了前進的跡象。在城市擁擠中,再名貴的豪車也發揮不了任何速度優勢,黑色邁巴赫夾雜在車流中,像烏龜一樣慢慢爬行。

    鬱經哲抬手看表,心中估算著待會遲到的時間。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副駕駛座上擺放著一束999朵的紅玫瑰,那花兒還沾著今天清晨的露珠,嬌豔欲滴。

    他風衣外套口袋裏,還藏著一個小小的方型盒。

    想到今天的主題,鬱經哲全身充斥滿一股雀躍興奮。眼前這一輛輛擋在他麵前的車,猶如他幸福之路上的絆腳石。

    忍不住又發了條微信,鬱經哲不意外地看到宋情並沒有任何迴複。

    不過沒關係,他現在已經練就一副“銅皮鐵骨”,無論宋情怎麽冷臉,他都能捧著一顆真心上去燙熱對方。

    時間若迴流半年,鬱經哲都不敢相信,自己會在愛情麵前卑微至此。不過沒關係,在“得到宋情”這件事上,其他一切都可以讓路,包括自尊這種無聊的東西。

    想到今天或許就能戒指將兩人的終生套在一起,鬱經哲手掌握成拳又鬆開,按耐住性子跟著這條長龍龜速前進。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黑色邁巴赫終於過了紅綠燈,加足馬力拐彎往目的地飛馳而去。真正到了宋家時,其實才遲到了20分鍾。

    鬱經哲下車便快步走向宋宅,按著門鈴。宋家隻有一名上了年紀的女管家,宋情平時都讓家政定時上門打掃衛生,真正留在家裏的傭人,也就這麽一個快60歲的阿姨。

    女管家見到鬱經哲時有些驚訝,她告訴鬱經哲,宋情早在20分鍾前就出門了。

    可現在,門口卻沒個人影。

    一開始,鬱經哲隻覺得宋情或許是臨時起意,去了別的地方。可電話撥了出去,那頭卻提示機主已關機。

    難不成……他又生氣了?

    鬱經哲打開他跟宋情的微信聊天記錄,發現自己這幾天並沒有哪裏又點火,惹得這位祖宗不開心。

    宋情不開心就甩個冷臉發脾氣,這已是家常便飯。女管家請他進門喝杯茶,鬱經哲隻好先進屋等著。

    沒有主人的身影,倘大的客廳頓時靜得讓人焦躁。

    茶幾上,醇香的紅茶在骨瓷杯裏騰起淡淡白煙,鬱經哲

    盯著那褐色液體,忽然間,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他叫住正要迴廚房的女管家。

    “許姨,我記得門口有監控吧?能不能讓我看看。”

    當然可以。

    這些時間鬱經哲厚著臉皮不斷上門,最後連許姨都看出來,自家宋少爺怕是也對這個俊美男人沒轍了。

    上了年紀的女管家對電腦這些東西不熟,最後還是鬱經哲自己從電腦上調出來,可時間倒到20分鍾前,屏幕裏出現在畫麵卻讓電腦前的兩人瞬間愣住——

    穿身黑衣長外套的身影從門裏出來,很快,旁邊一道更為高大的身影走到他後麵。彩色影像中,能看出對方穿著一件灰色大衣。

    灰色大衣過來,兩人站在門□□談了一會兒,隨後突然間,灰色大衣就伸出手,兩人拉扯片刻,黑色身影正想轉身,卻被對方從後方伸手一推,整個人撞到牆壁軟軟滑到在地上。最後,是灰色大衣將地上的人抱起來,塞進自己車內。車子很快消失在監控範圍中……

    這攝像頭抓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雙方的臉,一個自然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宋情。另一個……

    是紀安康!

    許姨捂嘴,滿麵驚慌,“鬱、鬱先生,這……”

    鬱經哲猛地站起身,他鐵青著臉,立馬在手機通訊錄中找到許久未曾聯係的一個電話。

    “林局,對,是我,有件緊急的事我想麻煩你……”

    ***警車在城區主幹道唿嘯奔馳。車子經過五個紅綠燈,最後在龍城有名的高檔小區“海心城”停下。

    一群幹警行動有速地分成兩隊,從電梯及消防梯包抄而上。李子群陪著鬱經哲從電梯出來,眼見老同學麵色慘白,他輕拍了下對方肩膀,打氣道:“鬱總,別擔心。相信姓紀的隻是一時衝動犯罪,宋總不會有事的。”

    剛才鬱經哲直接找上他們公安局局長,說宋氏紙業的董事長宋情被副總紀安康綁架了,有視頻為證。

    來的路上,經偵科的幹警已經查出來。昨天,原本以宋情和紀安康私人名義有抵押出去的股份,由於宋氏拿不出錢來,現在皆已被一家海外公司所占有。

    與此同時,昨夜淩晨,宋氏內部oa係統發布一則人事任務通知:由於紀安康在之前海外合作項目中出現來嚴重過錯,現已解除他副總裁職位,並將他開除出宋氏。

    等於說,現在紀安康手上不僅已經沒有任何宋氏股份,連工作也丟了

    。

    這消息還沒傳揚開來,紀安康倒是直接找上宋情。鬱經哲腦海中一直浮現剛才宋情倒下的畫麵,一顆心被捏得死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避免打草驚蛇,他獨自站在紀安康家門口,旁邊是幾名手握槍支的刑警。

    深吸一口氣,他才按響門鈴。

    門鈴聲有節奏響著,卻一直沒人開門。剛才警方已經從監控錄像中查過,載著宋情的那輛車直接迴到海心城,根本沒去過別的地方。

    宋情,肯定就是在裏麵。

    鬱經哲滿麵寒霜,可他一隻手卻在衣兜裏,緊緊握著那個小小的盒子。

    那裏麵,是一枚他精心設計過,要在今天這個特殊日子向宋情求婚的戒指。

    宋情,千萬不能有事!

    鈴聲還在繼續,正當李子群等幹警準備破門而入時,門鎖突然有動靜。

    霎時間,兩排的幹警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牆而立,全部屏住唿吸,伺機而動。

    鬱經哲微眯起眼,麵前這道門一點點開了——

    半張斯文卻透著幾分陰沉的臉出現在視野中。

    紀安康很小心,他隻開了道門縫,露出半張臉,“鬱總?你在我家門口做什麽?”

    鬱經哲像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怒火:“明人不說暗話,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宋情?”

    門縫那邊臉桀桀笑了,“鬱總,您在說什麽?我可聽不——”

    “監控。”鬱經哲冷冷打斷他,“宋家門口有監控。”

    紀安康馬上變了臉。不過,他很快又勾起一抹邪性的笑,“怪不得,你動作挺快的。”

    “廢話少說,開條件吧。”說著,鬱經哲咬了咬牙,似乎已經到崩潰邊緣。

    紀安康跟了這人少說也有數年,自然看得懂他所有的微表情。心中的大石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手搭在門鏈上,他還特地問了句:“鬱總,條件我們可以談。不過……你沒叫警察來吧?”

    鬱經哲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我沒那麽蠢。”

    聽到這話,紀安康舔了舔嘴角,手上終於開始動作。“嘎達”一聲,門鏈被解下。

    “我就說,鬱總果然聰——”

    就在他說話當口,已經埋伏在左右的幹警們一湧而上,直接衝入屋內。一名訓練有素的警員首先製住紀安康,將他整個人按在牆邊。

    鬱經

    哲一進屋,整張臉當場“刷”地一下陷入慘白。客廳中央,一名穿著黑衣風衣的男子正被綁在椅子上,整顆頭顱搭拉垂靠在椅背上。

    “宋情!”他幾步衝上前,托起那張全然失去血色的臉。

    幾名幹警趕忙上前解開繩索,鬱經哲將人擁在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臉。

    “宋情,醒醒,你沒事吧?”

    鴉羽般的睫毛抖了抖,很快,淺色的瞳慢慢睜開。宋情虛弱得像隻隨時會被風吹走的紙蝴蝶,“阿、阿哲?”

    “是我!”鬱經哲急忙抱緊他,“沒事了,我來了,你不要怕。”

    堪堪地捉緊男人身上衣服,宋情勉強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緊繃了數小時的神經終於能夠鬆懈,鬱經哲下頜貼著心上人的發旋,眼底隱隱閃出淚光。

    太好了,宋情真的沒事。

    旁邊李子群忍不住上前,“鬱總,先帶宋總去醫院看看吧。”

    一言驚醒夢中人,鬱經哲這才迴過神,扶著宋情慢慢起身。與此同時,在門口已被警察反手製住的紀安康目眶通紅注視他們,突然間,他渾身猛地直抽搐。

    不僅是鬱經哲他們,就連按住他的那名警察也愣住,趕緊鬆開手,“喂,你怎麽了?”

    就在這電火光石的檔口,重獲自由的斯文男人眼底劃過精光,他伸手從衣兜裏摸出一把硬物,直接衝向宋情這邊——

    接下來的一幕,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之時,抱著宋情的那道身影直接轉身。緊接著,就是銳物刺進血肉的悶聲。

    “阿哲!”

    “鬱總!”

    李子群等警察火速上前按住紀安康,可他手上的東西已經刺進鬱經哲的後背,正中心髒部位。

    宋情一臉蒼白,嘴裏喃喃著“阿哲”兩個字,雙手抱住身邊已然漸漸滑倒的男人。

    “我……我沒事……”鬱經哲很想告訴宋情,他沒事,他還要替他過生日,還要跟他求婚。

    可是,黑暗正一點點侵蝕他所有意識。在完全失去所有感官意識前,他耳邊隻聽到如惡魔般的怒吼。

    “宋情,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賤人!你竟敢設計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他會保護好他的宋情,他的新娘。

    鬱經哲想伸手拿出衣兜裏的那枚戒指,可惜,黑暗很快籠罩他全身……

    有人在說話。

    “傷口離心髒太近,手術風險很大……”

    “有可能會失血過多,造成其他髒器受損……”

    仿佛有刺眼的白光一閃而過,隨後,有很多很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最後,定格在記憶中的,是一聲低沉又喑啞的“再見”。

    熱、痛、累三種感覺交織在身體上演,鬱經哲昏昏沉沉,腦海中浮現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麵。一下是宋情笑著答應他求婚,一下又是紀安康拿著刀子捅.進宋情身體,最後是宋情冷冷將滿身是血的他推開……

    “不……”鬱經哲從噩夢中驚醒,闖入視野的,卻是王慶學那張臉。

    “經哲,你醒了?”他露出驚喜的表情,“鬱伯父,經哲醒了。”

    很快,鬱建國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也微微帶著激動。可他抿了抿嘴角,“我去叫醫生。你陪他,聊聊。”

    王慶學點頭,等人走後,他馬上對剛醒的病人說道:“自從你進院後,鬱伯父可是連著守了你快兩個星期了。”

    兩個星期……

    鬱經哲剛張開口,卻發現自己喉頭幹澀得厲害,“宋……宋情?”

    聽到這個名字,王慶學頓時愣了一下,他隨即歎了口氣,“你先別急著找他,等醫生來。”

    “不……”鬱經哲下意識要起身,可稍微一動,胸口處立即傳來椎心般的疼痛。他皺緊眉毛,痛唿出聲。

    鬱建國很快帶著醫生過來,再接下來,鬱經哲隻聽得醫生在旁邊說了不少專業術語,整個人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等到他再次清醒,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這迴,鬱經哲總算是真正恢複意識。身體依舊虛弱得不能動彈,可醒來第一件事,他便是四處找宋情的蹤影。

    已經錯過了宋情的生日,鬱經哲清醒後首先浮上來的念頭竟是想將那枚戒指送出去。

    然而王慶學卻支支吾吾地,左右引開話題,最後,鬱經哲反複質問下,他終於放放棄抵抗,將真相說了出來:

    宋情已經消失了。

    頭上燈管發出白光,灰撲撲的水泥牆上掛著“訪客守則”。逼仄的會客室自帶令人窒息的氛圍,往日光鮮亮麗的商界精英,如今穿著橙色馬甲囚服,坐在方桌的另一邊。

    鬱經哲一臉陰沉地看著他要找的人。

    對方卻突然笑了,“鬱總,看來你運氣不錯。”

    紀安康的視線落在他胸口處。那刀直接從後背刺入心髒,可這男人還是命大。

    鬱經哲冷冷看著他,“托福。紀安康,你就那麽恨宋情?”

    提到這個名字,紀安康嘴角的笑僵住,隨即整張臉變得猙獰,“當然,那個賤人,我恨不得捅他十刀八刀!”

    畢竟跟他數年,紀安康的性格鬱經哲清楚得很。從來都是將所有情緒掩藏在心底,用微笑那張假在具示人。而此刻,這位前心腹大將對宋情竟然生出如此赤.裸.裸的恨意,鬱經哲心中微動,“紀安康,當初是你自己選擇幫他。”

    去年,是紀安康背叛了他,將飛鴻投資的股份悄悄給了宋情。

    紀安康微怔,隨即他微眯起眼,“鬱經哲,你來找我,究竟想知道什麽?”

    對於這位前上司,紀安康對他的了解也頗深。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不信鬱經哲會閑著無聊專程來探望即將淪為階下囚的他。

    都是聰明人,鬱經哲沉吟片刻,索性直接說道:“宋情他不見了。”

    他必須知道,他昏迷那天,究竟宋情在紀安康的屋子裏遭遇了什麽?

    聽到這句話,紀安康瞪大眼眶,然而下一秒,他卻低低笑出聲。慢慢的,他越笑越大聲。

    鬱經哲沉下臉,可他非常有耐心,等紀安康終於笑夠了,他才問:“你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對他做了什麽?哈,我說……”紀安康直勾勾盯住鬱經哲,目光透著幾分惡意,又染上些許同情,“鬱經哲,你到現在還看不清楚宋情的真麵目嗎?”

    在鬱經哲略帶狐疑的注視下,他舔了舔嘴角,露出殘忍的笑,“那賤人,從頭到尾就是在利用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了哈~還有,最近調作息,更新時間挪到晚上9點了哦,各位老公麽麽噠~我們明晚見!

    感謝在2021-07-3117:59:37~2021-08-0120:4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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