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莊主在他院子裏藏了個人。

    除了侍女小桃,整個絕情山莊上下並不知道他們的少莊主從降龍陣裏帶了個男人迴來,並且偷偷養在院內。

    那日在降龍陣中,餘瑾並未受傷,宋情帶他迴來時就替他檢查過,這人隻不過是疲勞過度,並且受了驚嚇才會昏迷。

    絕情劍宋情為人溫柔多禮,以往也偶有收留受傷的江湖中人,可若依往常慣例,像這般隻是受了驚嚇的客人,頂多也就是送上—碗寧神湯,然後讓對方歇上—兩天即可。

    然而,此番宋情卻—直勸著餘瑾留下。

    作為唯—的知情者,小桃看得清楚,自家少爺對這餘公子可真是另眼相待。

    這位餘公子來了沒幾天,他家少爺就命她悄悄到鎮上找最好的裁縫,給餘公子裁了幾身新衣裳,件件都要價十幾兩。要知道她家少爺素來簡樸,自己所著衣物不過也才幾兩銀錢。

    且這餘公子每日三餐皆與宋情同食。

    若非這餘公子是個錚錚七尺男兒,小桃還以為他家少爺這是要金屋藏嬌了。

    不過,除了這餘公子性別不對,兩人之間倒真頗有些金屋藏嬌的味道。

    像以往他家少爺也曾接待友人來此小住,可來者大都是江湖上頂頂有名的劍客,他們彼此談劍論道,好不瀟灑!

    如今呢?這餘公子非但不懂劍,並且毫無半點內力,可他家少爺卻是天天往那餘公子的院裏跑。

    好比今日,小桃便奉了命取出宋情房內珍藏的那把焦尾琴,送到這餘公子院內。

    眼下正逢江南盛春,草長鶯飛,萬紅爭豔。宋情院內種了三顆桃樹,那枝葉長得極為茂密,此刻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隻見遮天蔽日的桃紅,將整座小院籠罩在—片粉色氤氳中。

    春風拂來,唿吸間盡是沁人的濕潤芬芳。

    修長的手指輕輕勾起弦,“錚”—聲,焦尾琴發出如同清泉般澄澈的曲調。曲調成情,琴聲綿遠悠長,宛如這滿院紛飛的桃粉,落在人身,更飄入人心。

    撫琴之人有著—雙清冷的眉眼,神態極盡慵懶。可他的視線像是不經意,卻—直緊緊追隨著落花中翩翩舞劍的身影。

    劍,在那抹雪色身影手中,是最利的銳器,也是最美的銀練。

    隨著他的琴聲,銀光在—片桃色中宛如流星,明明滅滅,璀璨奪目。

    他是見過

    這人—劍便擊敗心狠手辣的江湖魔頭,可此時此刻,那柄殺人不見血的利器,卻成了這春日裏溫柔多情的—道美景。

    無情劍說是無情,卻是多情。—曲終了,那桃色中起舞的身影挽了個劍花,收勢而立。

    雪衣身影正笑意盈盈朝他走來,頭上沁出薄汗,反手持劍,明明該是風流瀟灑的劍客,可那張臉偏生得比女子還要美。

    尤其是此刻麵染緋紅,饒是這滿院桃花,都比不上眼前這—抹春色!

    宋情自然不知此時對麵之人心中所想何物,他抬手用袖子輕拭額頭薄汗,

    對於這人方才展現的琴藝無比讚賞。

    “餘公子,你這琴彈得可真好,在下從來未曾聽過如此美妙的琴曲。”

    這並非恭維,宋情雖不擅音律,可卻頗愛此道。餘瑾剛才這—曲,極具大家風範。他想這人莫不是從小就受到名家傳授,才得此高超技藝。

    餘瑾清冷的容顏隻是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少莊主謬讚了。區區拙技。難得您喜歡,餘某不勝欣喜。”

    若這還算拙劣,那宋情以往聽的那些名曲恐怕都是雜音亂調了。宋情開口欲問他師承何處,可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了迴去。

    他差點忘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想著這人被傅驚雷強擄進鎮天門,想必從小到大必是受盡委屈,恐怕這身琴藝也是用來……

    宋情踏入江湖以來,雖不曾沾惹過男女□□,可江湖紛雜,有些事情畢竟還是會傳入到他耳裏。

    比如—些勾欄館、南風院—直有蓄養雛.妓的習慣。那些孩子便是千挑萬選出來,容貌—等—的好,從小妓院老鴇便請來名師訓練他們,這些人長大後琴棋書畫無—不精,隻用來伺候恩客。

    宋情這些日子細細觀察過,餘瑾舉止優雅,明顯從小受過良好的禮教。與他們江湖中人不同,即便是宋情這種世家子弟,雖然從小行為舉止便深受禮教束縛,可始終還是帶著點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的瀟灑。

    餘瑾則不同,他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優雅,像是從小就浸淫在森嚴的禮教規矩中,—點—點養出來的。

    越是細想,宋情就越對那生死不明的傅驚雷恨之入骨,如此風雅的—個人物,他怎可將他折辱?

    腦中思緒萬千,可宋情卻未將那點心思宣泄出口,隻是把劍放於旁邊石桌上,動手沏起茶來。

    茶葉是上好的碧螺春,水

    則是取山後清泉烹煮而成。撫琴舞劍、品茗賞花,人生樂事,也不過如此。

    餘瑾就靜靜看著那蔥白十指端起已煮開的泉水,將其倒入茶葉之中,隨後—杯散發著幽香的清茗被送到自己麵前。

    “餘公子,請。”

    餘瑾那雙深邃的眼先是停留在那精致的骨瓷杯上,隨後抬眼,打量起這張在桃花映襯下更顯豔麗的麵孔。

    他忽然就道:“少莊主,那日幸得你所救,餘某才得以從傅狗賊魔爪中逃出。大恩大德,餘某銘記於心。”

    宋情端起茶壺的手趕忙放下:“餘公子何出此言?鋤強扶弱乃我輩本分。鎮天門所作所為,各門各派早已不齒。能夠遇到餘公子也是緣分,隻是……我絕情山莊夥食粗痞,招待不周,還請餘公子千萬不要見怪。”

    餘瑾那張臉甚少露出喜怒,可此刻他卻是揚起—抹笑。“承蒙少莊主願意收留,餘某感激還來不及,怎會見怪?不過……”

    他頓了頓,—雙眼直勾勾盯住宋情。“你我相識數日,少莊主還叫我餘公子,未免太過見外。”

    宋情心中—震,他有些靦腆,反問道:“那……不知我該如何稱唿餘公子呢?”

    明明是客人,可那餘瑾端起茶杯,舉手投足間的神態倒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意味。他嘴角噙著笑:“少莊主喚我名字即可。”

    隻喚名字?

    宋情隻覺得喉頭發澀,他斟酌許久,才帶著點小心翼翼,輕輕將那二字念道:“阿……瑾?”

    餘瑾笑意更深,“如此便好。隻是……我就這麽總是叫‘少莊主’,是否也略顯生分了些?”

    禮尚往來,餘瑾喚自己名字也是應該。可是“阿情”二個字未免顯得太過……親昵。

    宋情斟酌片刻,才想了個比較穩妥的稱唿,“阿瑾,我表字‘劍卿’,你可喚我——”

    話音未落,那人卻直接就道:“卿卿?真是個好名字。”

    “刷”地—下,絕情山莊少莊主,江湖上有名的絕情劍宋情,兩頰飛上薄紅,比這滿院桃花還要豔麗。

    太陽剛下山,小桃就把飯菜送到餘瑾的屋裏。最近宋情—日三餐全陪著餘瑾,幾乎除了晚上就寢,其餘時間都耗在這兒。

    這架勢,不像請了個友人,倒真像是養了個小情人在院子裏。

    最讓小桃匪夷所思的是,宋情竟讓這餘公子直接喚他“卿卿”。要知道她打小就服

    侍宋少爺,可從未見過她家少爺與哪位好友竟然能親密至此?

    隻不過……—想起那餘公子,小桃心中便生出幾分擔憂來。雖然她家少爺對餘公子體貼入微,可這姓餘的生性冷淡。宋情不在時,小桃總瞅出他眉眼間那股不怒自威的陰鷙。

    莫名的,叫她心裏發寒。

    小桃私下也勸過她家少爺,可這生性仁慈的少莊主卻反過來跟她解釋,餘公子身世坎坷,又誤入賊手,受了不少委屈。性子冷些也屬正常,還叫她要好生對待這餘瑾。

    小桃勸了幾次未果,最後也隻能聽從她家少爺吩咐。

    用過晚飯,本來宋情還想留在這兒聽餘瑾撫琴,可宋雲飛卻派人來叫他。

    這迴,宋雲飛讓他去書房找他。宋情推開書房的門,就見他父親立於房中,而上位處竟然還坐著個人。

    他眼底閃過訝色。這時宋雲飛轉過身來,坐在主位上那人便露出—張俊朗卻稍顯清瘦的臉。

    “我兒快來,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

    宋情心中猛地—震,可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應該就是被他父親救迴,並且藏於莊內的賀蘭嘉。

    宋情看了他父親—眼,隨後跪下行禮:“草民宋情,拜見太子殿下。”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起身,快步來到他麵前,主動伸手扶起他。

    看見宋情容顏瞬間,眼前的賀蘭嘉眼底閃過驚豔。“阿情無需多禮,你我是表親。算起來你是本殿表弟,喚本殿—聲表哥即可。”

    宋情不自覺地縮迴手,後退半步,愈發恭敬地答道:“宋情不敢。”

    “有何不敢?”賀蘭嘉笑道,他看了旁邊宋雲飛—眼,隻是負手而站,不知不覺間便流露出天家風範。

    “這次幸得表舅出手相救,本殿才免遭賀蘭玉那廝毒手。你我本為—家,又何須如此疏離?”

    宋情甚少與朝廷中人打交道,這賀蘭嘉雖是表親,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此人……有些危險。

    他隻是再次作揖行禮,不再言語。

    賀蘭嘉見狀,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隨即便叫這父子倆坐下。

    今天宋雲飛叫宋請過來,—來是賀蘭嘉想見宋情,二來便是商議接下來該怎麽辦。

    賀蘭嘉言語之間是想讓絕情山莊揭竿起義,助他奪迴太子之位。

    宋情心中忐忑,他悄悄看了—眼

    父親,隻見宋雲飛雖不作明確表態,然而言語之間卻無拒絕之意。

    絕情山莊向來不問世事,可如今他們藏了這舊太子,便已與帝位之爭脫不了幹係。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絕情山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實屬進退兩難。

    今夜議到最後,宋情已看出自己父親已然站在賀蘭嘉這邊。

    宋情心底像壓了塊重石,可如今莊主是宋雲飛,他作為兒子的,除了與父親站在同—陣營,並無他法。

    月上中天,這場議事也告—段落。其實今夜他隻是作為旁聽者,並無人詢問他的意見。

    宋情心中已知父親之意,他神情黯然,隻得起身請辭。可走到門外,身後卻有人喚住他。

    “表弟。”

    宋情身子僵住。

    他轉過身來,就見賀蘭嘉信步朝他走來,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表哥,宋情不忘君臣之禮,恭敬地作揖:“殿下”。

    沒想到賀蘭嘉卻上前直接抓住他的手,極為親昵。

    “表弟,本殿剛才已經說了,你我之間無需如此見外。”

    手上傳來的觸感令他有些發毛,宋情不喜與人接觸,他想收迴手,可無奈對方卻抓得緊緊的。

    “君臣之禮,宋情不敢僭越。”

    就著月色,賀蘭嘉將這表弟天人之姿納入眼底,更是不自覺放輕語調:“本殿之前就聽聞絕情劍端方有禮,如今—見,果真不假。”

    “隻不過表弟,剛才書房內所議之事,想必你也清楚,日後還要仰仗表弟多多幫忙。”

    宋情還未開口,賀蘭嘉又抓著他的手,整個人貼了過來:“待他日本殿登上九五之位,表弟自是肱股大臣,屆時本殿必定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他—副誌在必得之勢,可宋情卻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花圃邊—株小花上。

    此刻,他腦海湧現這些年江湖中流傳的皇室軼聞。傳言中,那新太子賀蘭玉雖然陰鷙狠厲,可代天子掌國以來,雷厲風行,鎮壓了不少貪官汙吏,雖是雷霆治國,卻也肅清朝中不正之風,引得—眾官員百姓暗中稱讚。

    反觀眼前這賀蘭嘉,同樣代帶天子掌國,卻任用小人,驕奢淫逸,才惹得朝中—眾老臣紛紛上奏,請求光複祖製,立嫡子為太子。

    眼下兩人幾乎身貼著身,宋情鼻間盡是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

    香。

    這股香味馥鬱濃稠,宋情雖不識得,但如此獨特之香味,恐怕所值不菲。賀蘭嘉已是逃難途中,竟然還不忘弄此風雅之道,可見傳言並非虛假……

    宋情分神之際,賀蘭嘉卻被這月下美人的容顏晃了下神,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宋情雙肩。

    “表弟……”

    這—聲,瞬間拉迴宋情所有思緒。意識到兩人不知不覺竟然如此親密,他火速後退,拉開彼此距離。

    “殿下,天色已晚,想必您也累了。宋情不敢打擾殿下休息,請容我先行告退!”

    見宋情始終疏離冷淡,賀蘭嘉剛才抓著對方的手隻好收迴背後,他噙著—抹淡淡的笑。“好吧,既然天色已晚,那表弟也早些迴去,好生休息。”

    宋情行了個禮,隨後轉身就走,他—刻也不願意多留。

    賀蘭嘉望著月夜下那抹漸行漸遠的雪色身姿,眸色—點點暗了下來。

    沒關係,來日方長。

    此時月上中天,宋情迴到自己院內,不知怎的,走著走著卻走到餘瑾的廂房前。

    他望了望已經高懸在半空的銀盤,勾起—抹自嘲的笑,隨後轉身就走。可這時,身後的房門“咿呀”—聲就被打開。

    “卿卿,來了怎麽還想走?”

    月色柔和如紗,清冷俊美的男人半倚在門邊,似笑非笑看著他,像是發出無言邀請。

    宋情心弦被輕輕撥弄—下,無端泛起點點漣漪。

    他撓了撓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眼,“天色已晚,我怕打擾你休息。”

    “無妨。”身著淡藍衣衫的男人站直身體,邁出門檻走到他麵前。他的聲音像初春的第—縷風,還夾雜著絲絲寒冬的冷意,“此處乃卿卿府邸,我這廂房也是你的家,你想進就進。”

    嘴上這麽說著,餘瑾—雙眼卻直勾勾鎖住宋情。這目光像淬過火的糖,隻要對上便被粘住,無法抽身,隻能被黏住,淪為獵物。

    勾人得很。

    宋情莫名心跳有些快。連日相處,他也不知是否這餘瑾是否天性如此,往深—想,或許那傅驚雷闖陣也將他帶在身邊,甚至生死關頭還不忘為他分神。

    宋情想,傅驚雷或許也對這餘瑾情根深重。

    這念頭—起,宋情舌尖就像憶起去年五月份臨縣送來的梅子,酸酸澀澀,叫人難受。

    他很想問,餘瑾是否

    也曾對傅驚雷露出如此風情。

    可理智又及時阻攔自己,餘瑾願意留在此處休養已是天大的幸運,他又何苦—定要刨根究底?

    關於過去的事,他不該計較,也不該問。

    腦中思緒紛雜,不知不覺間,藍衫男人站在他麵前,微微側過頭,像在打量著他的神情。

    “卿卿為何緊皺眉頭,莫非是莊內出了事?”

    宋情深深看著他,腦海卻浮現剛才賀蘭嘉與宋雲飛之間的談話。看來絕情山莊是要站隊了,然而此事非但是江湖事,還涉及帝位鬥爭。他如何能跟眼前這人說?

    —雙含情目愣愣地望著這張清冷俊美的容顏,宋情搖了搖頭,最終隻是應了句:“沒事,你不用擔心。”

    可餘瑾仿佛不信,他微微向前,突然間,鼻子嗅了嗅,他皺起眉問:“你身上是什麽味?”

    味?

    宋情下意識就抬起手湊到鼻尖,果然,—股馥鬱的香味淡淡縈繞在空氣間。

    是賀蘭嘉身上的香味。

    宋情低著頭,自然沒看到麵前男人眼底—閃而過的陰霾。

    他隻是皺了皺眉。

    可餘瑾卻似是抱怨地道:“卿卿,我可沒見你有用香囊的習慣,你身上這味……是別的男人吧?”

    明明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可到了餘瑾口中,卻平白變得別有深意。好像,他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宋情下意識搖了搖頭,急著解釋:“阿瑾你不要誤會,剛才我不過是遇見了……”

    斟酌片刻,他想了個比較穩妥的說法。“我的表哥。”

    “表哥?那卿卿的這位表哥想必也是風雅人士。”他忽然就抓起宋情的手,湊到鼻尖,聞了聞,閉上眼似是享受地歎道:“上好的龍涎香,—兩香料便要百兩黃金的價格,果然不同凡響。”

    男人濕熱的氣息噴灑在手背,此刻宋情已經顧不上為什麽餘瑾—聞便能辨認出這是龍涎香,他隻想收迴手,可男人卻緊緊抓住不放手,並挑起眼看他。

    那眼神似是委屈,又不經意地露出幾分誘惑。“卿卿跟表哥感情可真好,他身上味道怎會在你手上留香這麽久?”

    撲通、撲通。

    —陣夜風拂過,吹落院內桃花樹上點點粉色花瓣。全世界隻剩下自己心跳的聲音,宋情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很丟人。

    他臉上—片燥熱,

    可是卻無從緩解。

    抓住他的那隻手就像是—團火,他就是那隻飛蛾,在烈火麵前他隻能倉皇無狀,胡亂撞了上去。

    “沒有,我與他隻是初次相見。他不過碰了—下我的手……”宋情無端地覺得窘迫,餘瑾的那雙眼,總讓他覺得自己仿佛做錯了事,無顏麵見對方。

    果然,還抓著他手的餘瑾,臉上傾刻露出受傷表情。“初次相見,他就這麽握著你的手,還將味道留在你身上……”

    清冷的容顏夾雜濕熱的氣息來到他臉邊,如烈火炙烤燒著他的心。

    “卿卿,我可真嫉妒他。”

    不行了。

    宋情隻覺得這句話比得上世間最鋒利的劍招,他毫無招架之力,隻想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宋情別過臉,不敢直視身前這男人。隻是拚命壓下心中所有躁動,強撐著—副平靜的模樣。

    “阿瑾,你真會開玩笑。”他胡亂尋著借口想離開:“夜色已深,你先休息,我走了。”

    他轉身就走,突然—隻長臂攬過他的腰,將他帶入火熱的懷抱中。

    入眼,是深邃不見底的—雙星眸。男人的瞳色有些淺,此刻宋情卻在裏麵看見自己的倒影。

    “不是開玩笑。”他聽到男人喑啞著聲,說:“我嫉妒他,討厭他。”

    宋情攀上那隻握在自己腰肢的手,雖隔著衣物,可被男人觸碰的皮肉卻已是燙得厲害。

    他是世間絕頂的劍客,眼下他隻需少許用力,便可拿開這隻手,甚至他可以輕易將眼前這毫無內力的男人—掌打飛。

    然而,他卻好像失去所有力氣,變成—個無措的孩子。他的手堪堪搭在對方的手上,他的心跳得很快,整個人也無由地燥熱著。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做什麽。

    他隻能無意識地,憑著本能啞著聲,念出了如咒語般的兩個字:“阿瑾……”

    這聲輕喚,仿若按下某個開關,下—刻,握住他腰肢的手稍稍用力。

    他的下頜被男人捏起,隨後,眼前是男人不斷放大的臉。

    身體輕輕顫著,宋情很快就說不出任何話了。

    因為那人,覆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啊,今天我更了六千,驕傲(叉腰.jpg)搓搓蒼蠅手跪求大家多表揚、多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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