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隻聽到遠處幾聲蟲鳴。竹屋內,伽葉深情凝望著眼前絕色美人,九萬年來從無波瀾的心,第一次覺得緊張。

    他忽然想起當年的七月十五,少年也是在此屋中向他求親。記得那一夜,一身紅衣的少年話都說得不利索。彼時他不懂,現在他終於懂了。原來等待對方一句“好”,仿若在等命運的宣判。

    隻見宋情目光微動,他的視線落在伽葉頭上的發簪。他深深看了許久,隨後伸手摸上去,將發簪取了下來。

    這麽些年過去了,這支白玉發簪雖然隻是普通貨色,可能看得出它被人保養得極好。

    宋情輕輕撫著這支簪子,眼前閃過若幹畫麵。

    伽葉覆上他的手,柔聲道:“我知道,當年是我不識情愛,辜負了你的一片深情。但如今,我隻希望你我能夠共結連理,永世不離。”

    他的話是世間最美的情話,宋情抬眸,無悲無喜,隻是反問道:“是因為你知道天兵神佛即將來捉拿我們,所以臨死前想完成最後一樁心願?”

    伽葉撫上他的臉,目光溫柔,卻泛起幾分悲涼,“你不會死的。我隻是想彌補當年的錯,還你一個婚禮。”

    這些年,數千個日日夜夜,少年身穿紅衣死在他懷中的畫麵始終鮮活得像剛發生的一樣。伽葉無數次問自己,若宋情注定身殉蒼生大義,為何要讓他懷著巨大的遺憾而逝?

    是否當初他接受了宋情的愛,或許……或許他會走得不那麽痛若?

    如果他可以早點看清自己的心,又或許宋情死前是否遺憾會少一點?

    甚至,當初如果他陪著宋情一起死,是不是一切結局又會不同?

    日複日,夜複夜,伽葉每次打坐誦經都有一個聲音在腦海盤旋,一遍又一遍地質問他。

    再荒謬的謊言重複千遍都會成真,到了最後,伽葉連信念都開始動搖。他問自己,用宋情的命來淨化魔氣,他真的沒錯嗎?

    如今宋情真的活了過來,雖然一切都偏離了軌道,不過沒關係,他會保護好他的少年。

    伽葉泛起輕笑,用著充滿愛意的目光凝視著眼前人,“宋情,你當年問我的問題,我想清楚了……”

    “我愛你。”

    當年,少年在此處用白玉發簪同他求親。

    宋情直勾勾地看著他,忽然間,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快,他目光變得充滿不屑,還有嘲

    諷。

    “伽葉,你現在說這些話,是在惡心誰?”

    紅衣佛陀的表情頓時凝住。

    宋情目光從他的臉來到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他嗤笑一聲,“你知道嗎?當年我從鎮上買下這支簪子時,心裏想的便是你若是願意與我成親還俗,這將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

    伽葉喃喃道:“宋情……”

    宋情挑眉看他,目光變得狠厲,“可是我沒想到,原來我向你求親之夜,便是你要殺我之時。”

    伽葉:“宋情,我——”

    “不過沒關係,”宋情冷笑道:“以前身為凡人時,是我蠢鈍如豬,這錯我自己認了。可是伽葉,你最讓我覺得惡心的一點是,當年你無情無欲要我的命,現在呢?你說愛我?哈哈……”

    宋情瞪著他,一字一句道:“真讓人惡心得想吐。”

    伽葉隻覺得宋情這幾句,比任何強大的咒術或者神兵利器都要厲害,一下、一下地擊中他的心。

    痛,從未有過的疼痛席卷全身,伽葉抖著唇,他想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卻無法說出口。

    辯解嗎?他沒有辯解的資格。

    宋情目光就像劍,毫不留情直接戳進他心髒深處。“你以為我與你歡好,是愛你至深?還是恨你至深?”

    他欣賞著這張清冷的臉透著痛苦,幽幽地道:“告訴你,都不是。我是想讓你知道,你就是個卑劣無恥的佛。”

    “你口口聲聲說□□是妄念、是苦海,那麽,我就要叫你親自掉進苦海裏,撕下你這身虛偽的袈裟。”

    “伽葉,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你為了你那虛偽的大道,說我當初愛你是妄念,如今你卻破了色戒,夜夜和我這魔物交/媾纏綿。”宋情冷冷瞥著他,猶如在宣讀判詞:

    “你根本就不配當菩薩,更加不配說愛我。”

    說罷,他舉起手中白玉發簪,目光一斂,簪子頓時應聲而裂,在空中化為粉塵……

    伽葉眼睜睜地看著他毀掉被自己珍藏了這麽多年的發簪,心中荒涼無比。他的手想阻止,可剛抬起又頹然放下。

    宋情卻拍了拍手,淡淡地道:“當年的宋情死了,這支簪子除了讓我覺得惡心,也沒什麽用了。”

    低眸,自己身上一襲紅衣鮮豔刺目,伽葉在各種紛雜思緒中,忽然想起,那天一夜少年被自己拒絕時,是不是……

    也是這般

    ,如同天地瞬間失了顏色般的難受?

    對了,當時的宋情還哭了,他是第一次見少年哭得如此悲傷。

    什麽是情?什麽是愛?

    隻願君心似我心。

    可是他們的心從來都不相似。

    原來,他們一直都錯過了……

    伽葉凝望宋情良久,最後他深深閉上眼,聲音無限悲涼:“既入紅塵,便生因果。原來這就是我們的果。”

    宋情正想出言諷刺,可突然間狂風大作,上方傳來響徹天際的聲音,“明淨山伽葉菩薩,吾等奉佛祖之命,特令汝交出魔尊宋情,爾後速到佛祖座下陳罪。”

    伽葉神情一凜,他往前一步將宋情擋在身後,沉下聲道:“他們來了。”

    懸在頭上的那把劍終於要落下。

    宋情勾起笑,反問他:“聽到沒,伽葉菩薩。你現在可以選擇把我交出去,然後去你那西天佛祖麵前請罪,說不定你捉了魔界之主,將功折過,還能受到嘉獎呢!”

    伽葉沒說話,他隻是轉過身,伸手替他捋過鬢邊的碎發,柔聲道:“我說過,為了你,我會與諸天神佛為敵。”

    話音剛落,他掐指念訣,宋情周遭突然出現一個透明光球,將他整個人包圍在裏麵。

    隔著透明屏障,伽葉目光似是不舍,“宋情,待會此處太危險,這傳送術會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宋情挑眉,嘴角噙著笑,“那你呢?可不要死。”

    伽葉神色透出幾分希冀。

    宋情笑意更深:“你隻能死在我的手上,知道嗎?”

    伽葉表情凝住。

    過了片刻,他勾起一抹淒然的笑:“……知道。”

    他欠宋情的這條命,遲早是要還的。

    再次掐指念訣,透明光球罩著宋情,瞬間消失在眼前。與此同時,門外狂風烈烈,一股壓人的氣籠罩在上方。

    之前那道聲音又再次響起:“明淨山伽葉菩薩,速速現身!”

    伽葉沉下眼,周身金光一閃,紅衣黑發已然不見,他重新恢複白衣菩薩法相。

    他走出竹屋,仰頭一望,就見天空上方已滿是佛界諸將。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日。為首一位,沉眉怒目,左手握銀蛇,右手持劍,此乃佛界一大戰將:廣列菩薩。

    他身邊,一名斷臂佛陀看到他,立刻高聲嚷道:“大膽伽葉,你

    私藏魔尊,並且破了色戒,與他媾和,甚至還私囚本座。如今佛祖已知曉一切,你若知罪便快快交出魔尊,束手就擒!”

    阿儺羅漢目光兇狠,他左右搜尋,卻看不到宋情的身影。思及那日斷他一臂的魔物,他此刻恨不到將他連同伽葉一起抽筋剝骨。

    他轉頭對著領頭的廣列菩薩說道:“尊者,這伽葉肯定是把魔尊宋情藏起來了,如此冥頑不靈之輩,吾等不如直接將他擒拿押至佛祖麵前,自有分曉。”

    廣列菩薩卻沒有看他,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望向伽葉:“伽葉菩薩,佛命吾帶領五百羅漢、三千阿彌前來擒爾。本座念爾數萬年修行不易,又是我佛界上位佛尊,且盼爾能明白佛祖一片苦心,交出魔尊宋情,隨吾等迴去,自可免動刀戈。”

    到底數萬年來,同在妙音寺論法參佛,伽葉菩薩威名自在,廣列菩薩也不願與他動武。

    可麵對這黑壓壓的一群諸天神佛,伽葉神情依舊清冷,仿佛此刻他們來找的人不是他。

    閉眼,合掌,默念:“阿彌陀佛。”

    伽葉再次睜眼時,全身金光熾盛。他抬眸與廣列菩薩對視,隻是淡淡道:“今日,爾等若想擒得魔尊宋情,須得從本座屍體上踏過。”

    廣列神情凜然,知道這位已然進入戰鬥狀態。他旁邊的阿儺羅漢眼底劃過一絲竊喜,馬上喊道:“各位尊者都看到了吧?伽葉一心沉淪魔道,已不配為我佛門中人!若不在今日將他擒下,日後必會為禍三界!”

    在場的羅漢阿彌們交相對望,神情猶豫不決。伽葉菩薩“戰佛”威名由來已久,平日佛法深厚,性子又冷淡。他們來之前,此中不少仍覺是謠言。如何無何他們都無法相信,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伽葉菩薩,竟然會戀上一名魔物,沉淪魔道?

    眼下他們親眼所見,諸天神佛心中震動,一時間沒人敢出手。

    阿儺羅漢見狀,不免心焦:“諸位尊者,你們莫不是仍對此背叛佛門之徒心存憐憫?有道是殺一人救百人,此番若吾等放過他,來日他與那魔尊宋情勾結,必成天地一大禍患!”

    眾羅漢阿彌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沒能下決心。此時廣列菩薩往前踏出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下方那抹白色身影。“伽葉菩薩,本座給予爾最後一次機會,爾可願交出魔尊宋情,隨吾迴去?”

    聞言,伽葉依舊無悲無喜,隻是重複:“本座說了,若爾等想擒魔尊宋情,必須踏過本座的屍體。”

    至此,廣列沉下聲,喊著:“既然爾等冥頑不靈,吾隻能替□□道,降、妖、降、魔。”

    語畢,他手中銀蛇聞聲而動,在空中幻化成巨蛇,直接張開嘴露出尖牙朝地上白色身影俯衝而去——

    眼見巨蛇即將咬住伽葉,憑空閃現的金光遁牌卻狠狠讓巨蛇撞上,它發出淒厲的嘶吼。

    此時,金光遁牌伽葉雙手作出咒勢,一條金色巨龍從他體內唿嘯而出,直接衝向對方。

    一龍一蛇兩條巨物在空中廝殺,瞬間風雲變色,周圍所有一切應聲炸裂。眾羅漢阿彌見一開戰便是如此猛烈攻勢,況且那巨蛇已隱隱有潰敗之象。所有人心中對於伽葉的戰力有了更深一層的畏懼。

    “戰佛”之名的確名不虛傳。

    昔日,伽葉是他們佛門強將,麵對的敵人都是邪魔外道。而如今他們站在伽葉的對麵,卻是第一次領略到這位白衣菩薩的可怕。

    果然,傾刻之後,巨蛇被金龍五爪從空中捉住,重重摔向地上。落地那一刻,廣列趕緊掐指念訣,那巨蛇瞬間化為巴掌大的銀蛇,迴到他主人手中。

    出師不捷,眾羅漢阿彌們麵色都有些難看。廣列已是他們強中手,如今這麽輕易便敗於伽葉手下,著實出乎他們的意料。

    阿儺見眾佛似生退卻之意,趕緊對廣列道:“尊者,對付此等佛門叛徒,吾等需齊心協力將他拿下。”

    廣列縱然敗於伽葉之手,可對於“戰佛”始終還是有一絲尊重,他麵露猶豫之色,“以眾欺寡,實非吾等本意。”

    雖然佛祖命他帶諸佛前來,可廣列菩薩自認可憑一己之力重挫伽葉。誰曾想,這才開戰沒多久,他便已被打至無還手之力。

    阿儺心底唾罵廣列迂腐,可嘴上卻仍道:“尊者,吾等除魔衛道,又何須拘泥於這些凡塵褥節?試想若吾等不早日擒下這叛徒,等那魔尊宋情逃離到人間,犯下滔天血海大罪,屆時生靈塗炭,才是大罪過呀!”

    這話終於讓廣列動容,他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著諸天神佛道:“佛祖有命,令吾等擒下伽葉與魔尊宋情,爾等還不速速動手。”

    領頭大將發話,這黑壓壓的一群佛陀中,便有人亮出法器,朝地上白衣菩薩發出攻擊。

    有一便有二,漸漸的,越來越多人出手,一時間,這數千人大軍竟齊齊攻向伽葉。

    佛家諸將法器咒術各異,空中閃爍著各種奇光異彩,可一條金色巨龍直衝天

    際,隨後俯衝而下直接衝破這一道道神光,勢如破竹。

    金龍雖如入無人之境擊潰諸佛攻勢,可一波接著一波,五百羅漢、三千阿彌前撲後繼,半晌之後,金龍隱隱已見疲態。

    阿儺見狀,心中竊喜,他對廣列道:“依這形勢,叛徒已現敗象。”

    廣列雙目注視下方戰勢,眉頭卻緊緊皺著。須臾之後,他閉眼念道:“阿彌陀佛,何至於斯!”

    阿儺微愣,“尊者這是何意?”

    廣列睜眼看他,目光似是斥責:“阿儺羅漢未發現麽?金龍來勢洶洶,卻始終未傷及任何人。”

    他看向戰局中那道白色身影,心中微動。這一戰,伽葉處處留情,而諸佛雖奉命擒他,卻也未下死手。

    簡直是無妄之戰。

    旁邊阿儺心有不甘,他指著伽葉道:“尊者,那叛徒與魔尊宋情恩愛異常,這皆我親眼所見。你且看,為了護住那魔物,叛徒恐怕會使出淨世咒。”

    眾所周知,伽葉菩薩最強的法咒便是淨世咒。此咒一出,所有妖魔邪祟當即灰飛煙滅。

    可廣列聽完,瞥向他的眼神卻染上幾分鄙夷,“阿儺羅漢是否忘記,伽葉菩薩的淨世咒乃為降魔而生。此番皆是我佛界諸將,何來降魔一說?”

    被這麽堵迴來,阿儺頓時麵露尷尬,可轉眼他又眉開眼笑,“既然如此,那叛徒便沒有殺手鐧,遲早要為吾等所擒!”

    害他一直擔心伽葉最後會祭出淨世咒,如果這淨世咒對神佛無效,那此戰伽葉必敗無疑!

    他這竊喜的模樣落入廣列眼中,更惹得對方心生不悅。廣列沉下聲,“你別開心得太早。伽葉菩薩身上……可是有比淨世咒更加厲害的絕招。”

    阿儺泛起的嘴角凝住,“這……尊者您是何意?叛徒還藏有絕招?”

    這不可能,他從未聽過伽葉有藏著比淨世咒更厲害的絕招!

    廣列注視著下方那道已開始漸露頹勢的白衣身影,喃喃道:“盼隻盼,伽葉菩薩及早迴頭,切莫鑄成大錯。”

    金色巨龍衝破數道光劍,隨後盤旋守著他的主人。伽葉一身白色袈裟已染上不少血,他氣喘籲籲。縱是他有“戰佛”之稱,卻在這車輪戰中開始挺不住了。

    一波接一波的攻擊,他能感受到體力的法力正在快速流失。

    與他對戰的羅漢見狀,立刻向左右示意。不等伽葉喘上氣,新一輪的攻擊又迅猛

    而至。

    一個、兩個、三個……

    伽葉已經數不清他打退了多少羅漢阿彌,事實上,他眼睛所看之物開始出現重影。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好似在妙音寺見過,此刻又猙獰著攻擊他。

    在七名羅漢布下的陣法中,伽葉終於不慎被一道飛劍擊中,整個人後退數步,口中噴出鮮血,瞬間便染紅了一身白色袈裟。

    單膝跪倒在地,伽葉意識開始變得模糊,目光也漸漸渙散。

    在場所有人見到此景,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同樣一個訊息:趁此機會擒下伽葉!

    眼見諸天神佛手中迅速騰升起光球,無數光球匯聚成一團耀眼的大光球,緊接著,他們齊力擊出,那光球猛地直接衝向伽葉——

    到此為止了嗎?

    伽葉被那光晃了眼,腦中一片空白。他隻覺得累,很想倒下休息片刻。

    就這樣吧……

    他真的撐不下去了。

    伽葉合上眼簾,正準備迎接諸天神佛的最後一擊。可刹那間,一道清亮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伽葉伽葉,你不是要保護我嗎?”

    宋情!

    伽葉心中微微一顫。腦海中一身白衣的少年仰頭看他,隨後,少年的身影漸漸成幻化成黑衣絕美魔物。

    額心黑色蓮花妖魅勾人,少年挑眉啞聲道:“記住,你隻能死在本尊手中。”

    宋情!

    對,他不能倒下,他還要保護宋情。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即便死,他也要死在宋情手上!

    信念如火般熾熱燃燒,伽葉怒而睜眼——

    半空中,阿儺羅漢見大勢已定,拍掌叫好,“嗬,看這叛徒還能往哪逃?!”

    廣列菩薩正想訓斥他,突然間,他全身激靈,大叫:“不好!”

    電光火石間,諸天神佛還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快/感中,可一道紅色光罩兜而至,將他們全部籠罩在其中。

    而廣列菩薩獨自站立在他們麵前,雙掌擊中,迎接正麵而來的一道黑色風暴。

    轉眼間,轟然而起的爆炸令所有羅漢阿彌都紛紛被震開。日月變色,他們所在之地,一切化為烏有。

    大爆炸過後,地上躺著數千名身影,他們最前方,廣列菩薩一身紅色袈裟已然殘破不堪,他雙掌頹然滑

    落,整個人體力不支跪倒在地。

    而在他麵前,一道黑色身影傲然直立。他身穿描金烏袍,身後黑發四散,俊美的麵孔上一雙眸眼尾泛著烏光,目光狠厲異常。光是這麽看上一眼,在場所有羅漢阿彌無不心驚膽顫。

    廣列抖著唇,念道:“明王、明王法相!伽葉,你竟然現出明王法相!”

    世傳菩薩皆有二相,一者曰慈悲相,普渡眾生,濟世為懷;二者為憤怒相,怒火熾身,滅淨萬物,又稱“明王怒尊”。

    伽葉菩薩,其憤怒相法號曰:淨世明王。

    廣列咳出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然成為淨世明王的伽葉,“明王法相既現,必須耗盡畢世修為,伽葉、不,淨世明王,你可知你這樣是自尋死路?”

    剛才伽葉已到強弩之末,為了贏強行現出明王法相,這等於是燃盡最後一絲生命。廣列從來都不想傷他性命,他奉的命令隻是擒他迴去見佛祖。可不想,伽葉竟然為了魔尊宋情顯出明王法相。

    滿麵怖色的淨世明王隻是冷冷瞥過他一眼,隨即轉身就走。

    廣列想追,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跪在地上高聲喊道:“你護得住他一時,護得住他一世嗎?今日吾等戰敗,可來日必有新的追兵!伽葉,及時迴頭是岸!”

    可留給他的,卻是一陣無聲的風。

    黑色身影憑空出現在幽靜的竹林中,他踏出一步、兩步,可漸漸的,他的步伐變得遲緩踉蹌。

    伽葉捂住心脈之處,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眼前的竹林在他眼中已模糊成一片青色,他快看不見東西了。

    廣列說的沒錯,淨世明王法相一現,他也快油盡燈枯了。淨世咒對神佛無效,他唯有逼自己現出明王法相,才有淨滅萬物的法力。

    視線開始變得黯淡,他拚命想加快腳步,他怕,若再晚一步,他便無法趕到那人麵前。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伽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終於,那抹令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出現了。刹那間,所有模糊的青色已然變得黯淡無光。

    天地間,唯有那抹絕色。

    宋情……

    他伸出手,正想喊出聲。

    突然間,他身後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伽葉,去死吧。”阿儺羅漢揮起殘存的左臂,直接插/向他背後心口處。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啦

    ~渣渣葉與你們不見不散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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