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銀輝,柔和的光線從上方洞口照進來,卻與溫泉騰白煙交纏著。這一方洞穴中,四處靜悄悄,隻有繚繞的煙霧中,一白一黑兩道身影緊緊貼在一起。

    伽葉隻覺得雙手握住的腰肢在發燙,燙得連他的心也跟著輕顫。唇齒交接,是懷裏少年先獻上自己,伽葉告訴自己,不能被引誘、不能沉淪。

    前麵是懸崖,萬丈深淵,一旦踏錯一步,他與宋情都將萬劫不複。理智在拚命作出警告,然而……

    少年攀上他的肩,似是哀求,似是嗔怨,那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像是穿過這具皮囊,勾住了他的心。

    “伽葉,我好冷呀……”

    唇,因為被貝齒輕咬而顯得嬌紅。那似輕似誘的聲音湊到他耳邊,道:“那夜我死的時候,也是這麽冷。我體內的血好像都要流幹了,好冷,比之前任何一個冬天都要冷……”

    宋情仰起頭,白皙的脖勁勾勒出誘人曲線,仿佛獻祭般將自己送到白衣菩薩麵前。

    手,撫上菩薩俊美的臉,黑衣魔物啞著聲哀求:“你為什麽這麽狠心?伽葉,你不是一向最疼我嗎?”

    從硬挺的輪廓來到喉結,泛著烏黑光芒的指甲停留在那裏,輕輕勾了下。感受到指尖喉結滾動,宋情半垂眼簾,再次仰望菩薩時,目光卻染上幾分似有若無的媚意。

    假象。

    伽葉捉住那隻在自己喉間遊走的手,像在說服對方,也像在說服自己,“宋情,我是為你好。”

    對,他不能被假象迷惑,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

    濕漉漉的身體貼過來,麵色蒼白卻仍不掩其絕色姿容的魔物端得一雙盈滿水霧的含情目,像隨時能掉下淚來。

    他說,“伽葉,別再推開我了。我愛你呀。”

    伽葉伽葉,我愛你。

    他不斷呢喃著這句話。如同天地間最強力的咒語,伽葉頃刻間全身繃緊,從未有過的狂熱與衝動湧向四肢百骸。

    情/欲是張網,一旦跌入其中,跑不開、逃不掉。伽葉隻覺得自己被這網緊緊纏繞著,越是想逃,便被縛得越緊。

    宋情是他的愛、是他的孽、也是他的……欲。

    此情此景,天地之間,還有什麽比懷裏少年的乞求更重要呢?沒有,宋情愛他,他也愛宋情。

    佛?蒼生?天道輪迴?那些通通不重要了。伽葉眼中,隻有宋情蒼白卻透著

    妖魅的容顏。

    此刻縱是萬丈深淵,無邊苦海,他也……甘心沉淪。

    體內的野獸仿佛在這一刻被喚醒,它睜開眼,露出兇猛的獠牙,往著獵物那白皙的脖頸咬了上去——

    縱然是萬古清輝,可在這一方洞穴中,再皎潔的月光也被濕熱的煙氣纏繞。天地間,唯獨它們在這無人之地交纏,織出氤氳曼妙的月夜之景。

    泉水湧動、翻騰,最後倒映出兩道緊緊相擁的身影。

    有道是,月夜料峭,隻願與情郎共赴良宵……

    明淨山位於四方外洲,終年寒冷。此刻,卻難得落下傾盆大雨。雨水打在竹葉上,蕭瑟冷清。

    林中,一道白衣身影獨立雨中。他仰頭閉眼,任憑雨水在他臉上洗禮,表情悲憫。

    不遠處的洞口,黑衣魔物倚在牆壁上,全身宛如沒有骨頭般懶懶散散。目光直勾勾盯住那雨中之人,他彎起一抹玩味的笑。

    時間仿若靜止住,這雨下了多久,他們便這樣站了多久。終於雨過天晴,水滴從葉尖滑落。被洗滌過的空氣散出竹葉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白皙的腳踏進沾滿雨水的草地,一步一步走著。黑衣魔物光著腳,走到滿身是水的白衣菩薩麵前,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

    伽葉睜開眼,視線由上至下,卻落在那雙沾滿泥漬的腳上。他輕輕皺眉,“為什麽又不穿鞋?”

    宋情從小到大就有個毛病,喜歡光著腳跑來跑去。

    聞言,黑衣魔物笑意越深,他抬手伸至伽葉麵前,輕聲道:“忘了。”

    伽葉看著麵前這隻手,又看向黑衣魔物勾人的眼,隨即他彎下腰,將妖惑人心的魔物攔腰抱起。

    手伸至菩薩頸後交纏,宋情舔了舔嘴角,才問:“你後悔了嗎?伽葉。”

    白衣菩薩沒有答話,隻是淡著一張臉,將他抱迴洞裏,然後把他放在泉邊石上,抬起他的腳幫他洗幹淨泥漬。

    動作輕柔至極。

    宋情任由對方替他洗腳,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高高在上的佛,與我這魔物□□……伽葉,你已經破了色戒。”

    白衣菩薩依舊手上的動作,他非常仔細地替宋情把腳洗幹淨,就好像小時候,宋情調皮任性不穿鞋子弄得滿腳泥漬,都是他親手為他清洗。

    宋情突然拉下臉,“怎麽,昨夜之事你想當做沒發生過?”

    聞言,伽葉終

    於抬頭,深深地看著他,“不。是我對不起你,宋情。”

    宋情挑了挑眉。

    伽葉臉上布滿濃重的懊悔,“我本想渡你脫離魔道,可如今……我救不了你了。”

    七七四十九日,眼見功成在即,卻偏偏在這最後一夜功敗垂成。一切之過,皆在於他守不住情/欲這道關。

    他應該看破的,昨夜懷中魔物是故意以昔日宋情之態來引誘他。可他卻放任體內那醜陋的欲/望破閘而出,將之前所有努力都毀了。

    是他再一次害了宋情。

    宋情坐在石上,而伽葉半跪在地上,目光哀戚,“宋情,‘洗髓經’一旦失敗,便不可再施於同一人身上。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他這模樣落在宋情眼中,明顯取悅了對方。“哈哈,其實你不必裝出這副假惺惺的樣子,從一開始,我就沒從打算脫離魔道。大道三千,為何我就不能墮落成魔?”

    順手將肩上一縷散發甩至身後,他滿不在乎地道:“你們這些神佛口口聲聲說要普渡眾生,可你們怎知,我們何需你們普渡?”

    他站起身,目光透著睥睨萬物的雄偉之氣,“如今我已為魔界之主,你以為我還稀罕當一介凡人,或者天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仙?”

    看著他這樣子,伽葉心中痛得厲害,“魔界終於不見天日,九重魔域那些魔物無不時刻想著吞噬對方。宋情,你在那種地方生活,真的會快樂嗎?”

    從前在清涼寺中,宋情晚上做噩夢都怕到抱著枕頭來找他。魔界終年幽暗之地,魔物間爾虞我詐,稍有不慎被會被人拉下,死無葬身之地。他怎麽舍得讓宋情在那種地方永生永世?

    宋情神情一滯,隨後他別開眼,硬生生道:“快樂,為何不快樂?起碼我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是死、是生盡在我手,比當初渾渾噩噩活了十八年要強得多。”

    歸根到底,伽葉知道自己始終欠了宋情一條命,可這是個無解的結。他站起身,看向宋情的目光終於不再遮掩。

    昨夜的脫軌已經讓他所有的計劃完全付諸流水,事到如今,他終於不用掩蓋自己對宋情的愛。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從不奢望你會原諒我,但是宋情,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夠重迴正道。”

    這種話宋情已經聽膩了,他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往前湊上去,手指勾起伽葉袈裟上的衣結。白色衣帶在他指間繞呀繞,他的眼神也越發勾人。

    “怎麽,伽葉菩薩如此費盡心機地勸我迴頭是岸,甚至還不惜以身飼魔,與我這魔物春風一度……”舔了舔嘴角,此刻的宋情危險至極,卻也勾人至極。“莫非,你愛上了我?”

    伽葉微微低頭凝視他。一佛一魔的視線在空中膠著,兩人有過無數溫馨、親密、溫情的過往,卻也曾生死相博。伽葉的手,撫上宋情額心那朵黑色蓮花,他輕輕一笑。

    宋情恍惚間被這笑失了神。多少年了,他記憶中的伽葉永遠都是如蓮台上的佛,無情無欲。如今,他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像個凡人一樣。

    伽葉目光變得幽深,可聲音卻異常輕柔,“是,我愛你,宋情。”

    就像風拂過湖麵,泛起點點漣漪。

    宋情經過最初的錯愕後,卻低低笑出聲,“愛我?太好笑了!真的,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在伽葉難過的目光中,宋情憤恨地瞪著他:“你可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麽?我的愛是妄念,是鏡花水月。所以現在你是想告訴我,我當初的愛是多麽廉價,而你現在的愛卻是那麽高尚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伽葉上前捉住宋情的手,向來鎮定沉穩的麵孔難得透出幾分急切,“當年是我辜負了你。事到如今,我知道無論我怎麽做,都無法消除你對我的恨。隻是宋情,我不想你把對我的恨,當成懲罰自己的工具。”

    宋情挑了挑眉,覺得他這話真是好笑,“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伽葉。如今我為魔界之主,九重魔域所有魔物都要聽命於我。別說一個,隻要我一聲令人,多少美人等著我臨幸,你以為……我還在乎一個你嗎?”

    那日美豔女魔物與宋情親密相擁的畫麵在腦中閃過,伽葉心中泛起苦澀,他知道宋情所言非虛。“我知道你不在乎,也知道你恨我。”

    “當然。我恨你,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宋情忽然間又變了態度,眼神染上幾分輕佻,他湊近白衣菩薩,二人幾乎鼻尖貼著鼻尖,彼此都能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伽葉身上一直都有若隱若現的竹香,就不知是否沾上這明淨山的一片竹林氣味。昨夜交頸纏綿間,宋情深深被這清香捕獲。如今,他閉眼嗅著這熟悉的氣味,啞著聲道:“伽葉菩薩,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趁我現在法力還未恢複,就此地將我誅滅……”

    他抬眸見到伽葉瞳孔一縮,瞬間又笑了,笑得攝人心魂。

    “另一個,”手指靈活

    解開了白衣袈裟的衣帶,他吐氣如蘭,一字一句道:“與我共赴極樂世界……”

    直至,我恢複法力,殺了你。

    寬厚的手阻止了他探衣內的動作,宋情挑高眼尾,伽葉凝望他的目光充滿濃重的哀傷。

    “別露出這種表情,我的菩薩。”美麗妖魅的魔物在誘惑他的獵物,“你不是說愛我嗎?既然愛我,那便與我共享極樂吧。反正,這色戒你也早就破了……”

    伽葉痛苦地閉上眼。昨夜,他又再次鑄成大錯。

    狩獵者眼中閃爍著愉悅的光彩,他的手不斷往下……極力挑/逗他的獵物。

    還差一點。

    宋情垂下眸,似是無趣地道:“罷了,你若是不願,外麵有大把的人等著我。”

    說完,他收迴手,轉身想走。

    可下一刻,長臂猛地攬過他的肩,宋情嘴角勾起笑,電光火石間,他落入清幽竹香的懷抱,然後……溫熱的唇封住了他。

    雙手環上那白衣袈裟,緊緊抓住。

    兩人緊緊相擁,四唇交接,好似這世界最恩愛的情人,可伽葉內心卻無比悲涼。

    宋情宋情,既然我已無力將你引迴正道,那……便與你共沉淪吧。此後無論是苦海、是地獄,我都會護你平安,直至我生命最後一刻。

    陽光順著木製窗台爬進屋內,來到床前。潔白的腳從床上下來,正好踏在這片暖陽中。

    “啊……”擁有絕色容顏的美人伸了懶腰,身上黑色紗衣鬆鬆垮垮,當下便因他動作而垂落下來,露出大片白皙肩胛。那上麵布滿各種斑駁痕跡,縱是歡場老手看到,也不免臉紅心跳。

    “嘖嘖嘖~”慵懶美人身邊突然閃現一顆金屬小球,它發現悅耳的男聲,“夜夜笙歌,我的宿主,你可真牛逼,連佛陀都被你拿下了。”

    宋情側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微微皺眉。禁欲型的還真是麻煩,在床上更加能折騰。

    他拉起衣裳,語氣透著幾分得意:“那狗東西不最愛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麽?我就教他嚐嚐,自己破了色戒是什麽滋味?”

    當然,就那張臉,那身材,和他滾一滾床單絕對不虧。更何況,搞出家人,光想想就覺得夠刺激!

    669瞧出他的享受勁,忍不住道:“現在好了,堂堂一個佛界菩薩對你愛得要死,連色戒也為你破了。你打算怎麽辦?幹脆留下來跟他過日子?”

    宋情拿出色/誘這個大招,總算避免了伽葉拿“洗髓經”以命換命的結局。否則伽葉懷著“希望宋情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這個願望死去,宋情就真的永遠離不開這個位麵了。

    “這怎麽可能?”宋情瞥過他一眼,覺得他這問題真蠢,“你以為那狗東西能把一個魔尊藏多久?”

    669懂了,“你的意思是諸天神佛都不會放過你?”

    “bingo!”宋情站起身,做起簡單的伸展動作,像在進行簡易版晨運,“紙包不住火。他在魔界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不可能上界無人知曉。他藏不了我多久的,遲早那些正道仙家便會找上門來,要他斬妖除魔。”

    669想著想著,便覺得這局勢走向不對。“等等,萬一他扛不住,真要把你再殺一次該怎麽?”

    殺完再懺悔,然後宋情又繼續被迫滯留在這個位麵,如此反複來迴,不是更加折騰人?

    “還是,他要為你與諸天神佛對抗?”這樣下去,伽葉恐怕更加不會“放”宋情走了。

    宋情做完最後一個拉伸動作,他扭了扭脖子,不以為然道:“放心,這一局我已經看到了勝利的道路。”

    他勾起嘴角,露出誌在必得的笑。“等我添把火,遊戲就更加好玩了。”

    ……

    骨節分明的食指輕輕撫過喉結,然後又一點、一點爬迴去,在上麵打著轉。

    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妖魅的臉貼在寬厚胸膛上,微微抬眸,目光勾得人心神動蕩。

    “伽葉,你快活嗎?”他的聲音因使用過度而變得沙啞、慵懶。

    捉住那隻在自己身上戲謔的手,佛陀看著懷中絕色尤物,目光複雜,“不快活。”

    宋情笑了,“說謊,昨夜我可差點被你折騰死了。”

    伽葉捉住他的手放到唇邊輕吻,“我不快活,你才會快活,不是嗎?”

    聞言,宋情笑得更歡。他像討到糖的孩子,眼底閃著精光,“沒錯,看你痛苦,我就快活。”

    伽葉閉上眼,神情無限悲憫。他現在能給宋情的,也就這片刻歡愉了。

    他倆就像一葉即將流向懸涯瀑布的小舟,在最後的期限來臨前,苦苦撐著。

    夜幕降臨,他們如同離水的魚,緊緊交纏,彼此都想從對方身上汲取最後一絲水分。

    情/欲是罪,他們是天地間最契合的共犯,一起

    沉淪在這片罪孽中。極致的身體歡愉過後,帶來的卻是無邊無盡的絕望。

    伽葉隻希望時間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讓他能夠再守護宋情多一刻。

    情不自禁地抱緊懷裏那具曼妙的軀體,伽葉正伸手替他捋過垂落的鬢發,刹那間,他神情一凜。

    下一刻,他拉過旁邊的被子蓋住宋情周身,沉聲道:“乖乖的留在這裏,別出去。”

    還不等宋情反應過來,伽葉身上金光一閃,又恢複往日明淨山白衣菩薩的法相。

    伽葉離開得很匆忙。他走後,宋情悠悠坐起身,下了床。意念一動,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紗衣仿佛自己有了意識,緊緊地覆在他身上。

    他嘴角勾起笑,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另一邊,伽葉看著來人,清冷的眉眼間,隱隱透著幾分戒備。

    “伽葉菩薩,我路過明淨山,見您這道場竹林清幽,倍感羨慕,特地想來跟您討杯清茶吃。”

    說話的這位,長著一張瘦削的尖臉,乍看之下醜陋至極。那雙細長的眼睛雖是含著笑,但是總叫人覺得意味深長。

    這是阿儺羅漢。伽葉平時與他素無交情,但對方好事的性子,他多少有所耳聞。

    伽葉斂眉,淡淡地道:“阿儺羅漢說笑了。明淨山風景爾爾,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至於茶水寡淡無味,恐怕難入阿儺羅漢之口。”

    這拒絕的意思再淺顯不過,可對方依舊維持著笑,仿佛沒有聽懂。“伽葉菩薩說笑了,是我突然來此,給您添麻煩了。”

    這擺明了就是趕不走。

    伽葉合掌行禮,“既然阿儺羅漢不嫌棄明淨山環境簡陋。那請。”

    這位不速之客頷首,從容地往山中走去。

    而跟在伽葉身後的明塵,忍不住上前悄聲道:“尊者,他……”

    伽葉用“洗髓經”失敗一事他早已知曉,如今宋情仍是魔物之身,這阿儺羅漢突然來訪,明顯是聞風而動,不安好心。

    可伽葉隻是冷靜地道:“無妨。”

    雖然“洗髓經”功敗垂成,可宋情身上的魔氣到底被削弱不少,隻要他呆在竹屋中不出來,這阿儺羅漢也不一定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明淨山因主人性格原因,並沒有築起雄偉的宮殿,反而是在山中竹林建著幾座竹屋。

    兩杯清茶在桌上騰起嫋嫋白煙,阿儺羅漢落座後,便開始與伽葉寒

    喧。然而這二位平日隻是點頭之交,加上伽葉性子清冷,寡言少語,阿儺羅漢即使再擅口才,也漸漸覺得吃力。

    眼見二人相坐無言,阿儺羅漢像是下了決心,索性坦誠問道:“伽葉菩薩,實不相瞞,我前陣子去了趟凡間,便聽到一件趣聞。”

    伽葉靜靜地看著他,並不接話。

    阿儺羅漢心中尷尬,可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聽那些從魔界逃出來的小魔物說,魔尊重翳已身死魂滅,一名為宋情的魔物繼承魔尊之位。可這魔尊在位不久,卻被一位佛界菩薩拿下,從魔界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罷,他觀察對方的神色。坐在主位的伽葉菩薩隻是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才道:“此茶乃用我明淨山春季竹芯嫩芽所泡,阿儺羅漢,請。”

    阿儺羅漢:“……”

    千裏迢迢來到此處,阿儺羅漢自然不甘心就這麽被糊弄,“伽葉菩薩,恕我冒昧,從魔界劫走魔界的……是不是您?”

    茶,被輕輕放迴桌上。伽葉抬眸正眼看他,目光平淡無波,仿佛對方問了個與他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阿儺羅漢,你可曾親眼見到本座進了魔界?又曾親眼見到本座將魔尊帶走?”

    阿儺羅漢:“……不曾。”

    伽葉淡淡一笑:“那便對了。不曾親眼見到之事,又怎麽會真的呢?”

    大意了。

    阿儺羅漢後悔自己太過衝動,他不應該來明淨山的。其實來之前,他已經調查清楚,闖入魔界與魔尊大戰七日七夜,並劫走魔尊的,便是眼前這位佛祖最為信任的“戰佛”伽葉。

    眼下倒好,對方矢口否認,他又找不到證據。這一趟,倒是在伽葉麵前曝露了自己。

    阿儺羅漢端起茶,垂下眼簾,掩去一腔怨氣。同為佛界中人,伽葉性子清冷,對諸天神佛都不假辭色,可偏偏因為那張臉,所有人都對他心生敬畏,毫無反感之情。

    可他呢?隻因相貌醜陋,便經常被人暗中笑話。

    阿儺與伽葉,就像兩個極端,一個至醜,一個至美。經年累月,阿儺心中對於伽葉的嫉妒與怨氣,已堆積成山。

    上迴妙音寺法會後,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下凡一趟,結果便聽到這天大的好消息。

    私藏魔界之主,這背後原因,恐怕值得深究。

    阿儺打定注意,覺得此行不能空手而迴。茶一杯續著一杯,臉上維持著虛偽的笑,他心中越發焦

    急。

    沒有,他已有法力察探過,明淨山幹淨得找不出一絲魔氣!

    難道,那位被劫走的魔尊並不在此?

    伽葉倒是像不知道他的心思,坐在主位上並不言語,隻是陪著客人不斷續茶。

    三柱香過後,阿儺已經從不甘到死了心。他真的找不出任何魔氣,或許,他從魔物那裏打探而來的消息……有誤?

    心中那份篤信開始動搖,阿儺深知這樣坐下去也毫無意義,他起身告辭:“叨擾許久,望伽葉菩薩見諒。”

    見狀,伽葉也起身,表情平靜無波,“阿儺羅漢客氣了,是本座招待不周。”

    臨別寒喧兩句,阿儺羅漢縱是心中再不平,也隻能行禮道別。伽葉送他至門口,眼見對方即將召來雲彩,準備離去——

    一道雍容懶散的聲音在他們左後方響起,“喲,有客人呀?”

    伽葉瞳孔微縮,不等他反應過來,早已聞聲阿儺羅漢當場便迴頭。隻見身著黑色紗衣的絕色男子倚在柱子邊,目光似是勾人。

    而他額心,一朵黑色蓮花印記宛若燃起的黑色焰火,妖魅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刺啦……我最喜歡這種和尚破戒後又深深懺悔的戲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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