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太太心慵意懶地點點頭:“迴來了。”


    “是,”奚枂低著頭,“請問太太有什麽吩咐。”


    “管家說,你這次是去鄰省參加演出了?”


    鄰省?演出?


    奚枂心下一動。


    是宗渡撒的謊嗎?


    她跟去法國的事,家裏不知道?


    心思百轉,嘴上卻快速應道:“是。本來在鄰省的,前幾天接到電話知道我媽住院了,才趕迴來。這兩天一直在醫院裏住著。”


    奚枂暗中看了林母一眼。


    林妍妍在她出國那天就發了微信,還特意點出楚瑩的存在,說明林妍妍知道她跟宗渡一起去了巴黎,而且知道宗渡的目的。


    既然林妍妍知道,林母呢,她知道嗎?


    奚枂等了又等,林母始終沒開口。


    “今天叫你過來,是有人想見你。”宗太太瞥了眼坐在下手的林母,臉上幾乎要克製不住譏諷地笑,“這位是林小姐的母親,林太太。”


    之前總是妍妍長妍妍短,如今又變成林小姐了。


    奚枂琢磨了下,搞清楚了宗太太的態度,看向林母:“林太太。”


    “你就是奚枂?”林母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大哭後啞了嗓子。


    “是。”


    “倒是挺標致,”林母冷笑一聲,“肯定很討男人喜歡吧。”


    聽著對方陰陽怪氣的話,奚枂蜷了蜷手指,提起小心:“謝謝林太太誇獎。”


    “哼,”林母冷哼一聲,“我今天過來找你是為了什麽,你知道嗎?”


    奚枂搖了搖頭。


    宗太太見林母到這時候還故弄玄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有事說事,嚷嚷些沒用的幹什麽。”


    林母一梗。


    沉默數秒,她帶著些煩悶地拿出個信封,朝奚枂扔了過去:“拿去吧。”


    信封飄飄悠悠落在地上,恰好落在奚枂腳邊。


    奚枂一怔,腦子裏突然蹦出“禮物”兩個字。


    好歹理智還在,她抬頭看向宗太太:“太太,這是……”


    “既然是林太太給的,你就收下吧。”宗太太一反常態,不僅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帶著幸災樂禍地笑。


    奚枂沒敢立刻蹲下撿起來。


    林母本來就覺得丟人,見奚枂“拿喬”,火氣噌一下躥上來。


    她黑著臉,也不裝溫柔大度了,眉眼刻薄地看向奚枂:“你算個什麽東西,給你你就拿著!


    貪心不足蛇吞象,別以為你拿捏住了我林家,小心惹火燒身!”


    奚枂倏地看向她,目光中帶著茫然。


    什麽拿捏,什麽貪心不足?


    她都在說什麽啊……


    奚枂不得不猜測此次林母叫自己過來的目的。


    宗渡說對方會送自己一份禮物,眼下腳邊的信封,顯然就是禮物本尊。


    她猜測,裏麵大概是支票。


    可林家為什麽要給自己錢?


    接著又心底一動。


    林母說自己拿捏住了林家,自己隻認識林妍妍一個林家人。


    而林妍妍在淩晨時,朝自己揮了刀。


    奚枂心下一定。


    宗太太看著林母惱羞成怒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的態度更加激怒了林母,臉上的怒火再也遮掩不住。配上腫脹的臉,表情變得更加扭曲:


    “你宗家有家底,我林家也不是嚇大的!不要以為捏住了妍妍一點把柄,就敢為所欲為!”


    又看向奚枂:“這次就算了,要是再敢有下次,我讓你們母女看看我林家的手段!”


    說完林母噌地站起來,目光淬毒似的瞪了奚枂一眼,再次轉向宗太太:


    “尤婄琴,你也記著。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不要以為你宗家會一直得意!”


    接著黑著臉,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呸!”宗太太看著林母的背影,冷笑一聲,“什麽東西!”


    奚枂卻一顆心向下沉。


    她看向地上的信封。


    剛才林母說了“母女”兩個字。


    奚枂本以為林母是為了林妍妍的事來的,可對方提到了莊怡。


    之前宗渡就跟奚枂說過,莊怡幫林妍妍誣蔑她,就是為了求財。


    所以,這信封的用意可想而知。


    宗太太看向奚枂:“知道信封裏是什麽嗎?”


    “……能猜到,可能是支票吧。”奚枂咬唇。


    “嗯,還不算太傻。”宗渡冷冷一笑,“收著吧,畢竟是你那左右逢源的好母親,親自為你賺來的。”


    奚枂腦袋裏轟的一聲。


    宗太太這一句話,基本坐實了她的猜測。


    腳邊的純白信封仿佛深淵巨口,正要將她吞噬幹淨。


    奚枂帶著驚疑、不敢置信地彎下腰,撿起來。


    打開,從裏麵摸到一張薄薄的紙。


    確實是一張支票。


    支票已經填好,麵額200萬。


    奚枂忍不住想起奚闊山突然出現在病房的事。


    他已經失去消息很久了,此時出現在醫院,奚枂就覺得詫異。


    奚闊山就像是聞著腐肉飛舞的蒼蠅,危難時從不見人,隻會在有利可圖時出現。


    他每次出現,必然是為了要錢。


    可莊怡一個靠著微薄收入、寄住主家的傭人,哪有大筆的錢供他豪賭?


    以前奚闊山從不會在莊怡生病時出現。


    可昨天他出現了。


    想來,他是知道莊怡會入賬一筆錢。


    “你媽還真是寶刀不老,能利用手裏的一切把柄,賣出合適的價錢。”宗太太看著奚枂出神,諷刺一笑,“這次這個價格,你滿意嗎?”


    奚枂逐漸收緊手指,支票被她攥成一團。


    宗太太看著奚枂的表情來迴變化,滿意極了。


    看夠了好戲,宗太太起身:“滾吧。你們不是母慈女孝嗎?我成全你們。”


    奚枂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宗家的,再迴神時,人已經在病房門口了。


    李蕊坐在外麵走廊上處理文件,見奚枂迴來,站起身:“拿到了?”


    說著還俏皮地眨眨眼。


    奚枂溫和假笑:“拿到了,少爺說這是給我的禮物嗎?”


    “對,”李蕊迴想了下盧讓吩咐的話,“少爺說你要注冊一個舞團?這是林家送你的大禮。”


    奚枂歎了口氣。


    推開門進入病房,莊怡正在睡著。


    奚枂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她昨晚新添的瘀痕出神。


    ...


    巴黎。


    睡了三個小時,天還沒亮宗渡就起了床。


    盧讓敲了敲門,聽到應聲後才推門進來。


    就見宗渡站在衣櫃前取出一件襯衣,揚起,隨後掠過頭頂。


    白襯衣從上往下,慢慢遮住他流暢的肌肉線條。


    肩甲、脊溝、腰線、尾椎上深邃的腰窩。


    以及皮肉上不甚明顯的鞭痕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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