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


    安老爺子和寧初一隔著書桌相對而坐。


    “你這丫頭喲!”


    寧初一無辜地看著老爺子,她當然知道老爺子在感歎什麽,對於以前的自己所做一切,她在記憶缺失的情況下不想做任何評價。


    “我叫人去查了,你和易褚檸確實登記結婚了。”看著一臉無辜的寧初一,安老爺子又氣又無奈。“你說你,之前要是不給我來這一招釜底抽薪,現在我也不用左右為難。”


    “你為難什麽,喜歡子熙的人是我,和易褚檸結婚的人也是我。”


    安老爺子被梗住。


    果然失憶並不影響一個人的牙尖嘴利。


    “子熙人呢?”寧初一問。


    “他傷心欲絕,出去散心了。”安老爺子沒好氣地說道。


    寧初一無語地瞅著安老爺子。


    “咚咚”突然敲門聲響起。


    隨後房門被推開,小胡叔從門口探進頭來,“董事長,不好了,子熙媽媽心髒病犯了!”


    寧初一站了起來,快步朝外走去。


    “怎麽迴事?”安老爺子起身匆忙往外走。


    “不知道易先生和子熙媽媽說了什麽話刺激到她了。”小胡叔說道。


    “這小子就是個禍害!”安老爺子咬牙切齒。


    先一步的寧初一已經走到了客廳,隻看到了易褚檸,並沒有看到顏媽媽,她急忙問道:“阿姨呢?”


    “我叫人送她去醫院了。”


    “你跟她說了什麽?”寧初一皺眉看著易褚檸。


    “我隻是把我們的關係告訴了她而已。”


    寧初一想生氣,但易褚檸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麽。


    她往門口走,就被易褚檸拉住了。


    “車子已經走了。”易褚檸說道。


    “那我也得去醫院看看。”


    “別去,你得好好休息,我會叫人看著的。”


    寧初一看著易褚檸,“阿姨剛做完換心手術,她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跟子熙交代?”


    “在我眼裏,任何人都不如你重要。”易褚檸語氣一轉,“如果你非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易褚檸!”安老爺子滿帶怒意的聲音傳來。


    轉眼就看到安老爺子氣衝衝地走過來。


    寧初一先一步說道:“外公,我們去醫院了,你在家等消息。”


    說完,趁著安老爺子愣神的時候,拉著易褚檸走了。


    安老爺子迴過了神,氣憤道:“這丫頭失憶了還幫著易褚檸,白養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小胡雖然跟在他身邊,但並沒有出聲迴應。


    老爺子看了眼身邊的位置,如果老潘還在,肯定會勸慰他幾句。


    他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


    上了車,寧初一看著沉默不說話的易褚檸,忍不住說道:“阿姨的身體受不得刺激,所以就算我們有什麽事都不會直接告訴她,這次也是我沒有叮囑你,所以不能怨你。”


    “看得出,在你外公心裏,我遠不如顏子熙重要。”


    易褚檸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很想問他,我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嗎?以前我們兩家關係那麽好,為我們指腹為婚,我們在一起天經地義,他為什麽要反對我們?”


    寧初一看到他眼睛泛紅時,突然有了些心疼的感覺,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外公以為你是迴來報複他的。”


    易褚檸愣了下,冷笑:“他是心虛了吧。”


    “當年的事我聽外公說了,我不敢保證他說的都是真話,但有些事他沒必要騙我。出於某些不能說的原因,他的確冷眼旁觀了,所以他一直都心存愧疚。”


    “他愧疚還這麽防著我?怕我報複,嗬!”


    寧初一皺起了眉頭,“易褚檸,你對我外公的敵意太大了,也難怪他會覺得你是來報複他的。”


    沒等易褚檸說話,她緊接著說道:“不說我外公,就連我也這樣懷疑過。”


    “連你也懷疑我?”易褚檸一臉受傷的表情。


    “之前你不是還針對過我麽,我們會懷疑你一點都不奇怪吧。”


    “我針對你的原因都告訴過你,隻不過你現在不記得了。我從來沒想過要報複你們,是你外公誤會了。”


    “你也說是誤會,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也誤會了我外公,他當年是不得已而冷眼旁觀的,他不知道易爸爸和褚媽媽會因此相繼出事……”


    “別說了。”易褚檸輕輕打斷道。


    “如果你願意和我離婚,我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再次聽到“離婚”這個刺耳的詞,易褚檸麵色一緊,神情冷沉了下來。


    “好,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隻要別再跟我提‘離婚’。”


    寧初一挑了下眉頭,扭頭看向了窗外,“我還不想說了。”


    易褚檸敗下陣來,他伸手握住寧初一的手,軟下語氣說道:“一一,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我們結婚之前早就把一切說開了,如果你對我有懷疑,也不會和我結婚。我們經曆了那麽多事情才在一起,不要因為一個短暫的失憶就有了分歧。”


    寧初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見他軟下來了,也就不冷戰了,說道:


    “我會跟你說那些,也是不想讓你和我外公一直對立著,你不和我離婚那你就是我的家人,外公又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們一直對立,為難的人是我。”


    “我會努力消除他對我的誤會,不會再讓你為難。”易褚檸順著她的話說道。


    寧初一看了看他,咳了聲清了下嗓子,正經地說道:“介於我現在是失憶的狀態,所以我保留我自己的意見,在我沒有恢複記憶前,我們還是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不然我會不適應。”


    “你可以重新適應。”


    “就算重新適應也是需要時間的,你要給我時間。”


    “我會給你時間,但——”易褚檸握著她的手貼在了她的腹部,“我們的寶寶不會給你太多時間。”


    寧初一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忘了,她已經是一個準媽媽了。


    草!


    這身份真讓人蛋疼。


    她深吸了口氣,堅持道:“先別告訴我外公,等他消除了對你的誤會後再說。”


    “好,聽你的。”


    隻要她不提“離婚”,易褚檸都特別順從。


    到了醫院,他們去了急救室門口。


    人還在裏頭搶救,沒有出來。


    寧初一看著門上方急救室三個字,腦子裏突然閃現了幾個畫麵,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去迴想剛才閃現的畫麵。


    有在急救室門口的畫麵,還有滿目的鮮血,似乎還有人在安慰她。


    “怎麽了?”易褚檸扶著她,關心地詢問。


    寧初一沒有迴答,她蹙著眉頭,使勁去迴想被急救的人是誰,但怎麽都想不起來。


    易褚檸趕緊扶著她找位置坐下,“一一,是又頭暈了?”


    寧初一睜開了眼睛,微微搖頭說道:“就是感覺以前也來過急救室門口,好像有誰的手受傷了,都是血。”


    易褚檸怔了下,隨即驚喜道:“你記起一些片段了?”


    “就是突然出現了幾個畫麵,很亂,連貫不起來。”寧初一轉頭打量易褚檸,尤其是他的手,“受傷的人是你嗎?”


    “是,”易褚檸臉上出現了喜悅的笑容,“你能想起一些畫麵,說明你腦子裏的淤血在慢慢化開,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你之前說我在醫院裏陪你,是不是就是你的手受傷的時候?”


    “嗯。”


    “怎麽受傷的?”


    “你是在關心我嗎?”易褚檸含笑地看著她。


    “誰想關心你!”寧初一別扭地撇開臉,“我是想試試,能不能根據你說的,多恢複一點記憶。”


    “不用急,總會想起的。”這時候易褚檸反倒是不急了。


    寧初一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等著急救室裏的人出來。


    等待總是漫長的。


    感覺過了好久,急救室的門被拉開了。


    醫生和護士推著一張病床出來。


    寧初一連忙起身迎上去,看到顏媽媽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口鼻處還帶著氧氣罩,便急切地問:“她怎麽樣了?”


    “暫時脫離危險,不過心髒出現了排異現象,得住院治療。”醫生說道。


    寧初一和易褚檸跟在後麵,一路跟到了重症病房,目送顏媽媽被送進重症病房。


    隔著玻璃窗,她看著被轉移到重症病房裏的病床上躺著的顏媽媽,眉眼裏難掩擔憂。


    “子熙從小和他媽媽相依為命長大,為了他媽媽,他付出了很多,在大家都在玩的時候,他在拚命學習,為的就是長大以後有出息能賺錢治好他媽媽的心髒病。這些以前我也不知道,最近才聽阿姨說的。”


    易褚檸靜靜地聽著她說話,沒有插嘴。


    寧初一唿出一口氣,轉頭看著易褚檸,緩緩說道:“子熙他可以沒有我,但他不可以沒有他媽媽。”


    她是真的怕顏媽媽出事,她無法想象,如果顏媽媽被易褚檸給氣死了,顏子熙該多絕望。


    易褚檸沉默了片刻,說道:“我叫人去聯係國外這方麵的專家。”


    他看著病房裏昏迷不醒的顏媽媽,心裏多少有些歉意,但他並不後悔,當時他沒有多過激的言語,隻是坦白自己和初一的真實關係而已,如果時間倒退再來一次,他也仍然會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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