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堅持為外婆守夜。吃過晚飯,安排好了許諾的住處,自己便獨自來到了外婆的房間。房間很小,陳設也很簡單,外婆酷愛幹淨,所以房間一直收拾得格外整潔,雖然隻是一些簡樸而殘破家具,但看在戀戀的眼裏,在此時此刻卻顯得無比的珍貴,因為它們收藏了太多的童年記憶。

    戀戀在一張舊竹椅上坐著,蒼白的臉上一雙哭紅的雙眼,目光近似呆滯,似在捕捉著空氣裏殘存的那些外婆的氣息,但,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

    ‘扣扣……’門是開著的,許諾站在門口禮貌性地敲了好幾下門,但見戀戀都沒有反應便徑直地走了進去。

    “童小姐。”喚了一聲,終於拉迴了戀戀的思緒。

    “你……坐吧。”她抬起頭,看了許諾一眼,從身旁拉過一張竹椅給他,不過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明顯的變化。

    “童小姐,請節哀……”許諾在戀戀有對麵坐了下來說道。

    “嗯,謝謝。如果可以,請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戀戀糾正他的稱唿。

    “好。”許諾給了她一個微笑,表示同意。

    “我們這裏是窮山村,什麽都不比城市,希望你見諒。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戀戀也拉了拉嘴角,迴了他一個無力的微笑,不過這樣的微笑可不比哭好看多少。

    “別這麽說,舉手之勞而已。”她的客氣使氣氛變得有點生硬,連他的迴答也開始變得一板一眼了。

    “今晚的飯菜還合胃口吧?”戀戀似乎並沒太在意什麽,繼續說著。

    “嗯,很不錯。”許諾由衷地讚美道。他不知道這裏所有的人都在巴結他,對他噓寒問暖的,甚至把家裏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跟他分享。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去睡?”看了看床頭櫃上那隻老舊的鬧鍾,現在已過午夜十二點。

    “呃……睡不著,因為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我想我能夠體會你現在的心情,所以就來陪陪你。”許諾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戀戀聽著,沒接話,把目光移到了門外的天空。

    因為遠離了城鬧的汙染,這裏的天空格外的清澈,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透亮,靜靜地掛在天空,似在為已逝的人們祈禱,希望他們都能夠無牽無掛地再次輪迴。

    “自打我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是外婆在照顧我,外婆傾注給我的愛遠遠超過了爸爸所給予的。自從媽媽在我六歲那年過逝之後爸爸就把我寄養在外婆家,從那之後就很少來看我了。可以說外婆是唯一愛我也是最最愛我的人。那時候,表弟表妹們都很嫉妒我,不喜歡我,他們說我一個人霸占了外婆所有的愛,又說外婆很偏心……老實說,雖然我是被孤立的,但我卻過得很快樂,因為有外婆!對我來說,外婆就是整個世界!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上大學,一定要走出這個窮山村,一定要賺錢養外婆,盡我最大的力量給外婆一個最好的晚年生活。最後,我也用實際證明了一切,我考上了市裏的重點大學,是村裏出的第一個重點大學的學生。還記得那一年,整個村子的人都一同出來歡送我的去學校,外婆似乎也是前所未有的開心和驕傲,見到外婆高興,我覺得所有的努力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肯定!可是……可是,為什麽等我畢業,才工作一年外婆就離我而去了,都怪我,都怪我……”說了好長的一段往事,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表麵看似沒有情緒起伏,但卻早已淚如泉湧。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想為什麽會跟剛認識不久的人說起這些,她隻知道她有很多話要說,隻希望能夠傾訴,或者說這是另一種懷念外婆方式。

    “戀……”看到戀戀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很心痛,他不想看到她這樣。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麽第一眼見到戀戀,她會給人一種驕傲而又冰冷的感覺了。一個六歲就失去母愛,又得不到父愛的女孩,是殘缺的家庭生活造就了戀戀的獨立和堅強,看著戀戀,突然想起了女兒林靈,雖然林靈有優越的生活環境,但卻比戀戀更早的失去母愛,而自己卻又是如何去當一個父親的呢!

    愧疚和自責突然占據了他的腦海,無法自拔……

    戀戀把對著天空的目光收了迴來,對上了門外那棵高大的老榕樹。

    “對了,外婆說……外婆說……”話還沒說完,隻見戀戀已離開竹椅跑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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