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陽坐上了趙清的車,一刻都沒有耽擱,直接去了北川,關押阿超的地方。

    “方哥,我不知道到哪裏會發生什麽情況,我們隻能見機行事。常忠強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隻是鄭總的保姆,所以到了那裏,他一定不會對我說什麽,到時候怎麽對應,就靠方哥了。”

    方黎陽點頭。他們的決定非常臨時,兩個人也沒有詳細的計劃。但是方黎陽畢竟不是常忠強,他主觀上從來沒有小看過趙清,他知道趙清至關重要。不過,方黎陽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他也並沒有真正地意識到趙清到底有多大能力多大野心。所以,沒有計劃他也並不慌張,趙清是可以配合他的。

    “方哥,你的那個熟人要不要帶上?”

    “先不要帶上他,他是我們留的最後一招,如果跟常忠強說不通,我至少還要保證他的安全。”

    “明白。”

    方黎陽還有另外一個任務,就是郎斌交代的,他要阻止鄭玉私自處理他即將供出去的這幾個人。現在看來,要先攔下常忠強才行。要先按住他,不讓他隨便出動他手下的那些打手才行。

    趙清選擇的路線要路過北川的新區,方黎陽望向河邊的時候想起了他和方星一起在這裏度過的那個難忘的生日。如今再經過這裏,卻又是一段以身犯險的旅程。那段悠長的午後,現在迴想起來,就仿佛是一個白日夢。

    在商業區前麵便轉了彎,再開十幾分鍾就是一片破敗的村子,這個村子離老跳兒藏身的村子隻隔著一條小馬路。趙清把車停在村外,還沒進村就看到村口有打手打扮的人聚在一起抽煙。

    方黎陽跟在趙清後麵,那幾個人先看到了趙清,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唿。

    “常哥在嗎?”

    “在裏麵呢,剛吃了飯,估計這時候正打盹兒呢。”

    “我找常哥有事情。”趙清帶著方黎陽朝裏走,忽然幾個打手話也不說擋到了趙清身前。“你們這是幹什麽?”

    幾個打手忽然不迴話了,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方哥來幹什麽?”

    方黎陽笑笑,沒有說話。

    趙清說,“是鄭總讓我們來的。常哥不會難為到你們頭上的。”

    聽了這話,幾個人才支支吾吾地說,“那進去吧。”

    兩人順利進了村子,一路上都能稀稀拉拉地看到常忠強的人。他們看到趙清時表情還算好,可看到方黎陽時都戒備了起來。

    看來常忠強不喜歡方黎陽這一點,他的手下也人人都清楚。除此之外,方黎陽還嗅到了另一種緊張的氣息,他覺得自己仿佛落入群狼包圍的獵物,讓他不得不調動全身器官,跟著緊張起來。

    一間破房子,裏麵卻放了一張很豪華的沙發,常忠強正如手下所說,半倚在沙發上打盹兒,有人看到趙清和方黎陽來了,跑過去叫醒了他。。

    常忠強的西服壓出了褶子,襯衣也歪七扭八的。這人又高又瘦,臉上沒肉鷹鉤鼻,方黎陽一直覺得他像一直禿鷲。

    常忠強迷迷糊糊從沙發上起來,喊了聲“阿清”之後,就徑直朝方黎陽走過來。他高出方黎陽一個頭,高高地俯視著他。而他的手下也都放下了手裏的事情,自然地圍住了方黎陽。

    方黎陽此時如同隻身站在荒原,頭頂有禿鷲盤旋,四方有狼群漸漸圍攏。

    “兄弟們愣著幹嘛?送到嘴邊了都不吃?”

    常忠強刺耳的聲音一響,方黎陽瞬間就被摁在了地上。

    看著狼狽的方黎陽,常忠強嘻嘻一笑,轉頭對趙清說,“謝謝你啊阿清。”

    方黎陽努力去看趙清,眼鏡被擠歪到一邊,幸虧方黎陽不是真的近視,他能看到趙清悄悄迴應了他一個眼神。

    他原本一切的信心都灰飛煙滅了。無論趙清現在到底在盤算什麽,他都要重新開始計算了。

    “常哥,隻是這樣,沒有證據,鄭總也是不會相信的。”

    常忠強坐迴沙發上,擺出一副根本不把趙清放在眼睛裏的樣子,“我跟著鄭總時間比你長,從他剛從陳力那邊過來的時候我就跟著他了,他不信我信誰?”說著,指了指地上的方黎陽,“信一個陳力那邊的喪家犬?”

    趙清好像再要勸他幾句,卻又被常忠強攔住了,“我都知道你要說什麽。那邊那個小子確實是什麽都不知道,他說他還藏了一批貨,我們去找了,什麽都沒有。我留著他能有什麽用,不讓你把方黎陽帶過來,我這盤棋就下死了。證據?人就是證據。他不和那幾個人一夥兒他來這兒幹嘛?看風景嗎?”

    “常哥,”方黎陽胸口被壓在地上,拚命擠出一點聲音。“有更好的方法處理,何必弄得大家難看。”

    “難看?”常忠強冷笑一聲,對他的手下說,“你們小點兒勁兒,蹭壞了方哥的衣服,都是鄭總帶著他專門量體裁衣定製的呢。誒,我問你。”他蹲下來低頭看著方黎陽,“你是不是賣屁股給

    鄭玉了,不然他怎麽對你這麽好?”

    他說完哈哈笑起來,手下也跟著大笑。

    “對了,這事兒阿清應該清楚。哦,不對。”他站起來走到阿清身邊一拍腦門,“阿清是賣二弟給鄭總老婆的。”

    屋子裏脹滿了令人厭惡的笑聲,方黎陽看到趙清麵如死灰,盯著常忠強大笑的背影。

    常忠強說的是真的,趙清欲言又止的苦衷恐怕就是這個。趙清喜歡男人喜歡自己,這一點方黎陽可以肯定,那他和鄭玉老婆的關係,多半鄭玉是知道的,甚至有可能就是鄭玉的意思,所以趙清才想離開鄭玉身邊,才會找方黎陽要假麵。這下,方黎陽明白趙清有多恨常忠強了。但他很訝異於常忠強竟然敢公然說道鄭玉的是非,看來他不僅是瞧不起趙清瞧不起自己,他甚至連鄭玉都沒有真正放在眼裏。

    “常哥,這種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為好。”踩在方黎陽背上的一隻腳已經拿了下去,他才能稍微放開聲音說話。“有時候,大家都是為了體麵才不說破的。”方黎陽這話仿佛是在說自己也仿佛是在說趙清,又或者是兩者。

    “體麵?”常忠強依然背對著他們,對方黎陽的話不以為意,“我沒幹過什麽體麵事,不敢跟你們談什麽體麵。”他突然又蹲到方黎陽麵前,揪起他的領帶,“最煩你們這種人了!殺人放火的事情我幹著,你們一個個的人模狗樣在人前晃悠,不用擔驚受怕,現在跟我講體麵?”

    “常哥,放手。”趙清輕聲說了一句。

    常忠強抓著方黎陽的領帶,仿佛沒有聽到。

    “常哥,放開方哥。”趙清低聲重複。

    常忠強甩開方黎陽的領帶,怒吼著起身轉向趙清,“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命令我了!”誰知,他一轉身,便頂上了槍口。

    趙清舉著槍,手不住地在抖。

    常忠強先是一愣,看到他發抖的樣子又哈哈笑了起來。“開過槍嗎?”他伸手敲了敲趙清手裏銀色小巧的槍身,“這玩意兒,娘兒們用的。”

    趙清的槍口被常忠強推歪,迴手想要在對準他卻被抓住了手腕,混亂中手槍走火,一槍打在了摁著方黎陽的人的腳邊。那人跳開,方黎陽趁亂從地上掙紮起來,撲開了捉著趙清的常忠強,擋在了他們中間。

    “常哥,你要對付的人是我,沒有必要連累阿清。”方黎陽看到趙清的手依然死死抓著槍,整個人都在發抖。

    屋裏屋外原本站著十來個打手,忽然窸窸

    窣窣騷動了起來。方黎陽和趙清朝外麵看過去,隻見打手之間慢慢閃開了一條路,鄭玉慢慢悠悠走了過來。

    “鄭總。”方黎陽率先開口。常忠強這才迴過神來,看到鄭玉。

    鄭玉走到幾人身邊也不說話,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掏出一根煙,也不抽,夾在手指間,用煙蒂敲著沙發扶手。

    好久都沒有人說話,屋子裏靜地令人汗毛直豎。

    “阿清,把槍收起來,別給我惹麻煩。”鄭玉先是訓了趙清一句。

    趙清見到鄭玉顯然有了底氣,把槍收迴了腰間。

    此時換做常忠強發抖了。他不知道鄭玉什麽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他們的對話。他的打手雖然多,但是鄭玉的保鏢都是帶槍的,如果撕破臉幹起仗來,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況且鄭玉上麵還有組織的更上級,如果鄭玉這邊出事,上麵要搞死常忠強比踩死螞蟻還簡單。

    “老常,有時間在這兒打打鬧鬧的,讓你問的事情有沒有什麽眉目了?”

    常忠強想上前走進一點,卻發現鄭玉完全沒有要看他的意思,又默默收迴了腳步。

    “他們幾個人,因為搞砸了假麵的那事,鬧掰了,各跑各的。抓到的因為惦記著想把剩下的貨賣了,自己賺一筆,才被我們釣上鉤的。他說了藏貨的地方,但是我們沒有找到。”

    常忠強越說越心虛,鄭玉也完全沒有搭腔。

    “貨是從哪來的,這人也說不出來。”

    常忠強說完了,房間裏一片寂靜,隻幾秒的時間,仿佛過了很久。

    “人呢?”鄭玉終於開口。

    常忠強對手下使了個眼神,兩個人出了房間,沒多久從隔壁架了一個人過來。那人渾身是傷,全身好像沒有一處還有力氣,掛在兩個人的胳膊上就像一掛煮爛了的麵條。

    鄭玉抬了抬眼皮,“我說老常,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辦事情還是老招數。阿方,過去給他驗驗傷。”

    方黎陽從那人一被抬進來,就知道鄭玉的目的並不是要見這個人,而是要讓方黎陽暴露破綻。

    然而方黎陽現在別無選擇,他隻好走到那人麵前,俯下身,盯著他的臉看。

    對麵的人滿臉是傷,眼皮腫到幾乎睜不開,但是在他看到眼前這人不久後,他還是說出了他的名字。

    “方黎陽。”

    方黎陽也並沒有任何驚訝,迴答說:“是我,你

    是阿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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