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德勒支。1533年的新年。


    針對新教《鹿特丹宣言》,查理一世在帝國新年會議上發表了演講,他指出尼德蘭宗教叛亂分子是沒有前途的,鹿特丹堡壘俱全、大造船廠和環城公路都堪稱偉績,但是現在,這座城市卻伏膺於帝國的威嚴之下!所謂新教宣言,隻不過是一群神經錯亂者們的唁唁狂吠罷了,天主教集團必將勝利,而這些異教徒則必將被人道毀滅!


    也不怪他如此得意囂張,自從《鹿特丹宣言》公布,查理一世就將該宣言發表處定義為“邪惡勢力的老巢”,他屯兵布魯塞爾,在梅赫倫、安特衛普一次次碰得頭破血流仍不止步,為的是什麽?就是要拔除鹿特丹這顆釘子!而今鹿城不戰而下,雖然哈軍帶走了一切能帶走的,不過他們終歸留下了更多。就像大造船廠,就是查理一世如獲至寶的東西,還有那種瀝青鋪設的公路上帝作證!它平整得就像湖麵一般,卻可以通過最沉重的馬車而不會產生痕跡,令王公貴族、將軍士兵們都嘖嘖稱奇。


    為了保住這些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查理一世甚至命令在大造船廠附近部署炮台並將一些好容易拖來的**大炮安裝在此,以防哈軍海上偷襲。事實上他也知道,哈軍艦隊可不是自己的“小炮”群能抵擋住的,但無論如何,有點力就得使點力,查理一世是絕對做不到莉拉這樣灑脫的,一個如此富庶、如此美好的城市,說丟手就丟手,半點都不棧戀。


    在“收複”了鹿城之後,查理一世的大軍迅速移師烏德勒支,圍城已經開始。據說困守城中的,有幾個敵方著名的師團,其中,有海軍陸戰隊第902、903大隊,新420師,亞洲軍第103師等部的番號。


    看樣子莉拉是決心在這裏跟帝**好好較量一番了,這正合皇帝之意!查理一世等得就是這個機會,能畢其功於一役,總好過將這場戰爭再拖兩三年吧。現在,尼德蘭終於要迴歸到神聖羅馬帝國的懷抱中來了!


    此時距烏德勒支不足3英裏的帝**東部大營中,氣氛倒並不像皇帝禦帳中那般熱烈,反而有些詭異的冷清和沉重。


    奧格爾?特魯赫澤斯將一封書信丟在桌上,語調索然地說道:“也許這仗打完,我們都會無家可歸了,塞拉弗一世已經到達漢堡,和加冕勃蘭登堡選侯的約阿西姆二世會麵了。聽說呂貝克聯盟也在重建,哈國對他們進行了驚人的投資,船艦、兵力、大炮和火槍無數。新教的忠實信徒,薩克森選侯、施馬爾卡爾登聯盟的倡導者約翰已經倒向了哈國,據說他還跟漢薩議定了守望互助的同盟關係。”


    另一位雇傭兵將領,正是勃蘭登堡選侯的家臣,老弗裏曼?馮?赫斯,他一副苦惱的樣子,語帶恨意,“這是場政變,政變!他必然失敗!”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大家都知道那是說小約阿西姆,因為反對他父親的政治路線,在雅克船長的攛掇下,他借力發動,囚禁了自己的父親,奪取了王位。


    老弗裏曼自然是忠於約阿西姆一世的,否則也不會被派出來,加入查理一世對尼的遠征軍。但此時此刻,老弗裏曼更關心的恐怕是在勃蘭登堡某個莊園裏孤苦無依的妻兒老小吧?別看他手握軍權,出征在外,約阿西姆二世若真的翻臉,隨時可以賜他一個無法承受之痛!更何況那丫的還有哈布拉德王國這樣的強援頂在背後!


    老弗裏曼沒法不鬧心,他借酒澆愁都喝了好久了,卻還遲遲進入不了醉夢。


    在老弗裏曼身邊,是小弗裏曼?馮?赫斯,老將軍的長子,今年22歲。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父親,我們要不然先殺迴去平亂吧!”


    “屁話!”老弗裏曼臉孔都漲得通紅,為兒子的低能羞愧不已,他忍不住咆哮起來,“這種胡言亂語是你能說的嗎?霍亨索倫家族的榮譽,就是我們需要守護的最重要的東西!無論是誰當上選侯,我們都要以主待之,明白嗎!”


    “可是……可是艾蒂安那家夥是篡位奪權……”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小弗裏曼的臉上,老弗裏曼此時像頭發怒的獅子般須發俱張,他低沉地吼道:“閉嘴,你這個混賬東西!”


    奧格爾看著老家夥的行動,隻是撇了撇嘴,繼續喝他的酒,一言不發。


    這時,坐在老弗裏曼對麵的一個男人開始打圓場,“好了好了,年輕人有些衝動也是正常的。”卻是那位雷根斯堡男爵威利?馮?韋爾夫將軍。


    隨著他的發話,一位年紀與老弗裏曼相仿的將領笑著上前來拖住了對方。


    “男爵都說了,不要打壞了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了!”小弗裏曼捂著一邊臉,氣唿唿地嚷道。


    “你!”老弗裏曼氣得又要揮拳,年輕的騎士趕緊躲到了桌子後麵去。


    那位將領哈哈大笑,勸道:“你是多慮了,弗裏曼,我認為約阿西姆二世的登基,並不完全靠著哈國的關係。如果是那樣,諸多選侯國可能都要重新排位了。新教勢大,現在國內占據上風的是路德派,那些最為頑固保守的勢力恐怕都得好好審視一下勃蘭登堡選侯國所發生的情況,為他們即將麵臨的道路做出慎重的選擇。”


    這位將領是巴伐利亞的舒爾茲?馮?戈托普爵士,他是韋爾夫的家臣,同時也是南德著名的雇傭兵統帥,參加過馬克西米連及查理兩任皇帝的諸次戰役,隻不過聲名不顯。


    老弗裏曼瞪了兒子一眼,悶聲悶氣地坐下。


    “我是擔心政變會牽連到我的家人,小弗裏曼還什麽都不懂,真要是那樣,無家可歸是首先就是我弗裏曼?赫斯,其次就是他!”


    小弗裏曼呆瞪著一雙眼,驚恐兼絕望地看著父親。


    老弗裏曼隻得苦笑,“你看看他,還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舒爾茲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小騎士的肩頭,以示安慰,“別擔心,老朋友,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我打聽過了,施塔德邁爾?馮?巴赫曼騎士就在城牆裏麵,他是約阿西姆二世登基前就派出來的!”


    “對,對,施塔德邁爾叔叔,他一定會向新王進諫的!”小弗裏曼如同溺水者抓到最後一根稻草般,滿懷希望地叫喊起來。一時,篡位奪位也不說了,反而討好地稱唿“新王”了!


    這種口無遮攔、政治低能的模樣,也無怪他的父親要將他時時帶在身邊了,還真是讓人有夠*心……


    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暗暗搖頭。


    老弗裏曼已經懶得再去斥罵兒子了,他歎息道:“巴赫曼騎士就是因為與我們政見不和,才被廢黜多年的,其實他是領內最虔信的騎士了!可是,約阿西姆二世竟然能請他出山,這說明他對老王的怨恨已經達到了積鬱深重的地步,否則即使是馬丁?路德,也不可能說服他前往新教領地的吧!”


    “那是偏見,老弗裏曼。”奧格爾開始說話了,氣衝衝的,“別再說那種傻話了!我倒是聽說,巴赫曼騎士早已拜倒在共治會大主教腳下,吻他的袍子了,天主教卻是一群腦滿腸肥的蠢豬在領導著,焉能不敗!”


    威利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他。


    這位德望兼備的統帥此時皺著眉頭,“我軍欠餉已經六周了,據說所有運來的資儲與餉金都必須優先保證阿爾伐公爵的軍團及佛蘭德軍;安德魯的三個軍團已經開始鬧餉,期間還發生了小規模的嘩變。這都不是好兆頭,我們在烏德勒支城下不可能呆足一年,最多三個月,就會不得不離開!”


    奧格爾有些幸災樂禍地哼笑著,“阿爾伐公爵?那個家夥但願能及時逃掉,否則對麵的那些將軍們是不會放過這個屠夫儈子手的!還有卡多納主教,聽說他跟哈王素有舊恨,常常宣揚那是個異教徒,真是替他擔心啊!”


    能夠把這些腹心話毫不遲疑地說出來,在座者也隻有奧格爾有這個資格。他和阿爾伐公爵在格利戈騎士叛逃事件後就徹底翻臉了,他也被皇帝貶斥過,扣了好幾個月的薪金。如果不是威利偷偷將他保下,估計此人已經打道迴府,甚至去沃爾姆斯吃牢飯去了。


    當然,現在他是這裏最淡定的一個,不像已經做好準備,卻沒有下定最後決心的威利,奧格爾是既做好了準備,又橫下了一條心,尤其那位跟他交情不菲的格利戈騎士,在成功出逃後,還想著來救援他,這讓他更是無所顧忌。


    格利戈騎士派來的不是總會惹來注意的哈弗克利恩,也不是好惹事生非的賽爾亞,而是年齡與體貌平平的休?曼騎士。此刻這位全身精甲、外罩黑衣的家夥就站在帳口,提著一把短戟,眼神警惕地巡掃著四周。


    “我軍長驅直入,怎麽會輕易敗了呢?再說,阿爾伐公爵的部隊還有戰鬥力,就看烏德勒支這場仗怎麽打了!”老弗裏曼忽然說道,他以手握拳,在桌上虛擊了一下,看起來還對查理一世有所顧忌,不敢輕言背叛。


    “怎麽打?”奧格爾露出了譏笑的神色,“說實話,老弗裏曼,如果不是威利一定要叫上你,我根本不想關心什麽勃蘭登堡,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關係。你就是個猶猶豫豫的性子,說了這麽久,你還要站在哈布斯堡家族的一邊!好吧,他們的確是奪取了安特衛普、鹿特丹,不過其中有多少水分我就不想多說了。尤其是現在,我們的意大利方麵軍幾乎沒有了士氣,而他們的營地還大多暴露在敵人艦炮的射程中!鹿特丹完全無法守禦,哈軍艦隊能趁夜開上來,步兵也能迅速奪取我們修築好的陣地,光憑那幾門小炮,您認為能守住?”


    老弗裏曼臉孔抽搐了幾下,忍住沒有說話,不過他的兒子小弗裏曼卻差點要跳起來,隻不過被舒爾茲鐵鉗般的大手按住,一時動彈不得。


    “不要動氣,小騎士;還有,特魯赫澤斯將軍,老弗裏曼是信得過的,他絕對不是那種能出賣朋友的人。”


    奧格爾看著怒氣衝衝的小弗裏曼,啞然失笑,“好吧,我喝得有點多。但是烏德勒支無論打成什麽樣,無論它能否被攻取,這都不是我軍能否取得最終勝利的必要條件!想想吧,老弗裏曼,巴赫曼男爵選擇了正確的道路!哈布拉德王國擁有你想像不到的力量,塞拉弗一世單槍匹馬,就在德意誌掀起了一場真正動搖哈布斯堡家族統治的風暴!他的艦隊控製著從地中海到北海的所有通道,他的援軍、給養隨時會從海上獲得。而我們呢,六周欠餉、小幅騷亂……這還是好的,意大利軍團已經又另外潰散了兩支連隊了,博恩堡將軍根本處在難以控製的狀態下!皇帝在其失敗後,對他們也十分冷遇,我想過不了多久,這些人就無法勝任進攻序列了,失敗的情緒會在其他部隊裏蔓延開來。這一切都會發生的,老弗裏曼!”


    場麵冷了一會兒,眾人都在默默地思考之中。雷根斯堡男爵忽然敲了敲桌子,他聲音平淡從容,自有一份氣度,“休?曼騎士,您請過來一下!巴裏,你到外麵去看著點……”


    一位粗豪的,隻穿短坎肩和皮*甲的矮壯漢子從角落裏站起來,渾身黝黑的肌肉綻起,一條條的,仿佛身上長滿了疙瘩。他長相極醜,又不多話,隻是嘿嘿一笑,提起一把巨斧晃了晃,便向外走去。


    休?曼騎士是身經百戰的人,但在初次見到這位戰士巴裏的時候,也不禁驚愕莫名。那種無所不在、滲入毛孔的懼意,讓他意識到這個家夥絕非隻有肌肉而已,這一定是大家族手中的“死士”,武藝高強、整日虔修、無欲無求,卻把保護主人當作一生最偉大的事業來進行著。


    “男爵。”他走到桌邊,低了低頭。


    “向赫斯將軍說說,格利戈騎士的待遇。另外如不嫌冒昧,再說說貴軍現在能獲得的武器裝備及其他補給的數字。”


    “好的,格利戈大人臨行前說過,我在特魯赫澤斯將軍這裏可以直言無妨。”他先說了這麽一句,隨後才微微俯身,“大人在對麵,僅需提供一份必要的文書,說明身份來曆、軍事職務及所屬軍團情況就可以了。隨後大人被任命為中校,這大約是介於軍團長和連隊長之間的職務,如果有部眾的話可以轄屬約400人。”


    “相當於我們的連隊長。”奧格爾補充道,因為一個軍團一般由10個連隊組成,而軍團按慣例是4000人左右。


    “他們也有連長,軍銜是上尉,不過每連隻有100多人。”


    “這是重要的改革。”奧格爾再次插嘴,看樣子他對哈軍的了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按照他們的編製,隻剩下火槍和長矛的搭配,連隊是最基本的戰鬥團體,既精悍快速,又力量充分,10個這個的連隊,一樣可以擊敗我們一個大軍團。”


    老弗裏曼半信半疑地看著休?曼,後者板著臉,隔了半晌才繼續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確實,他們可以以一當十!哈軍的火槍連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可以輕易擊潰數倍的敵人,他們的火力占優,同時其陸軍部隊裏還大量部署野炮火炮,幾乎每個團都有專門的炮連。”


    “補給方麵呢?”老弗裏曼發問道。


    “供應非常充分,部隊的冬衣早就送到了,我們每人都領到一件圓領毛衣、一件厚呢大衣、一條褲子和一雙毛靴。士兵的配給大抵如此,隻是樣式不同、質量稍次。除此之外,我們還領到了一疊‘軍票’,據說是按月發放的,憑著軍票可以購買到各種物資,大到馬匹、鎧甲,小到飯盒、零食,非常齊全。不過這些都是額外付費的項目,每天的日常飲食是毋須花錢的,到點之後,士兵便被要求排列成整齊的隊伍,按次序進入食堂用餐。用餐是有時間限製的,一般要求快速吃完,吃完之後就是再次整隊,聽軍官訓話。不過不是一線部隊的長官是不用和普通士兵一樣的,我們隻管在用餐時間到軍官食堂用餐即可。”


    “口糧不需要購買嗎?”老弗裏曼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


    “倉庫裏這些糧食資貯堆積如山,而且聽說從一開始起,哈軍的士兵就不必為這些東西*心。他們入伍之後,就能從頭到腳拿到一套現成的服裝,甚至包括鎧甲、長矛、火槍和彈藥。”


    “什麽?這,這些全部由軍隊供應?”


    幾個深悉內情的家夥偷偷交換了一個略帶得意的眼神,看著老弗裏曼這樣失態,他們隻覺異常興奮。看來,今天的遊說又能獲得成功了!


    “是的。”休?曼用一成不變的聲音平靜地說道,“所有的武器、鎧甲都是標準製式的,整整齊齊;火槍手的配備則比較簡陋,甚至隻有*甲和頭盔兩樣。但他們的頭盔造得很結實,弩箭根本射不動,隻有火槍在一定距離內近射才能穿透。”


    “我對他們能否負擔得起如此一支軍隊深表懷疑!”老弗裏曼舉起手,嚷嚷道,“你瞧瞧他說的,韋爾夫將軍!現在皇帝能做到這樣嗎?即使佛蘭德軍團也需要自備武器糧秣的!別說馬匹都由軍方提供了!這是謊言,是欺騙!我敢保證這不是真的!”


    休?曼默不作聲地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囊,並將它放在桌上。


    “那是什麽?”眼尖的戈托普爵士問道,聲音中帶著一點莫名的興奮,顯然他也是知情者之一,隻不過都欺負老弗裏曼被選侯國發生的政變衝昏了頭腦,因此懵憧。


    “這是我從那邊隨手拿的,一位士兵戰時每日的消耗品。”


    他將這個小布囊推過去,老弗裏曼一副疑惑表情地拿了起來,嘴裏嘟噥著,什麽玩意……


    那個袋子是亞麻布的,上麵有生漆的紅字,“配屬陸軍105、107、109、111師”;“卡沃塔農產品加工有限公司,1532年11月10日”;袋子最底是一排漆印的黑色數字,勉強可讀,“00032127”。


    袋子是直接用細繩圍針紮口的,扯開繩子,裏麵有好些東西:牛肉幹、魚幹、葡萄幹、香腸、麵包幹……甚至還有一小隻扁平的鐵皮罐,內裝兩小袋封裝好的茶葉,以及塞填緊實的麥片和幹豌豆!


    老弗裏曼拿起牛肉幹,使勁嚼了一口,粗糙、幹澀、極為堅硬,但帶有鹹味,顯然風幹前還經過簡單醃製。


    “這東西,是每日消耗品?不是一次性補助?”他嚼完了肉幹,又翻來覆去地看那個袋子,並朝休?曼狐疑地問道。


    “每日消耗品。在冊士兵每天晨*時,會由補給官按人頭分發。軍官不需要這種東西,我們配給的物品更多,甚至還有可可飲與葡萄酒。當然營地裏的禁酒令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們都親眼看見過一位高級軍官被當眾鞭撻,打完之後人就昏迷了,據說還是位將軍,真令人震驚!”


    “將軍……是雇傭兵的低級將領嗎?”


    “不,不是那樣。在哈軍能當上將軍的,至少指揮一個師。各位都應該清楚,他們的一個師相當於我們一個軍團,編製4000-8000人不等。我所知道的,隻有一個師的編製超過8000,那就是著名的恩格沃德快速應急保障軍團,有14000人左右。”


    “軍團長,被……鞭撻?”老弗裏曼又覺得腦子不夠用了,“誰敢加罪於一方大將呢?”


    “哈軍中有一支部隊,不受主帥控製,而受國王直轄,稱作軍事監察局。他們負責監察、特務,隨時隨地監查並上報違紀事件,他們的職能很多,但沒有處治權。執行紀律的是憲兵部隊,同樣不隸屬於軍事主官。”


    “這些監察、憲兵都不用參加戰鬥嗎?”


    “當然不是,他們首先是一名戰士,其次才執行其他的職能。在軍事行動中,他們都會接受主帥領導,當然那是緊急狀態下,一般他們是不會出動的。因為這些人是由精銳部隊輪替上去的,他們的武備和糧草都相對獨立,由上麵親自劃撥調派。這從多方麵避免了其受到軍隊主官的影響。”


    “這種製度……前所未聞,難道不是太嚴厲了嗎?”老弗裏曼喃喃地說。


    “正是這種不近人情的嚴厲,哈軍的戰鬥力才會那麽強!”休?曼從容平淡的神色間,竟然也流露出一絲振奮,“我看過他們的演習,以及一兩場實戰,跟我以前所知道的絕對不一樣!在尼德蘭戰場,他們是處於絕對弱勢的,但一打起來,反而像兵力占優的一方!這是一支非同尋常的軍隊,他們掌握著至少一半以上的勝利機會。當然,這也是大人派我到這裏來的主要原因!”


    “哦,格利戈騎士想要我們都參加嘩變嗎?”老弗裏曼帶著點譏誚表情地說道,“最近皇帝召開的會議不知道對麵是否清楚,法蘭西人動手了!他們在側擊加來的同時,還積極展開對倫巴第的攻略!我要是塞拉弗一世,就必須在尼德蘭和意大利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了!”


    這個問題很尖銳,以致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目光望向休?曼。


    那位騎士輕輕地笑了笑,“如果是從前我在黑森的雇傭兵隊伍中,我可能會認可您的看法,將軍。但是現在,尤其是我親身的體會過哈軍部隊的實際情況後,我已經改變了看法。我們完全有能力同時應付幾場戰爭,軍資不缺、軍餉不缺、武備不缺,軍隊士氣高昂,我想像不出還有什麽困難可以阻擋他們的步伐!看看這包東西吧,上麵的編號是3萬多,可以這麽說,像這類東西一船船的運過來,早已經不稀奇了!我們在那兒過得很悠閑,不需要去忙著搶劫,或者準備馬匹的草料。哈軍的後勤體係實在是太可怕了,請原諒我使用這麽個詞,以其後勤的表現來估摸整體軍力,我實在不能不否定您的看法,赫斯將軍!”


    老弗裏曼一把搶過那個袋子,再度認真地審查了那排黑漆印刷的模糊數字。


    他臉色蒼白,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小弗裏曼也趕緊走過來扶住父親。老家夥無力地嘟噥了一句,原先還抱著點僥幸心思,現在蕩然無存。作為一個傭兵首領,他清楚地知道充足的後勤在戰爭中的重要性,而當一場實力相當的戰爭進行到中後期,起到致勝關鍵作用的毫無疑問就是後勤保障了!跟忍饑挨餓、器甲不全、欠餉數月、士氣低迷的帝**隊比起來,對方卻日日享受開胃大餐,可以狼吞虎咽;武器精良、彈藥充足;更是人人都拿得到可愛的金幣,隨時數錢……這樣子,仗還怎麽打?還有得打嗎?查理一世畢竟不是查裏曼,表麵上都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實際上卻天差地別。而德意誌諸侯混戰,局麵與十年二十年前毫無改觀,內訌加上外憂,焉能不敗?


    “別再猶豫了,老弗裏曼!”戈托普爵士看了看韋爾夫將軍,以一種異常堅定的口氣說道,“我們現在的優勢都是表麵上的,真正推敲起來不堪一擊,安特衛普打成那樣,以致我軍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從容撤退,連追擊的勇氣都沒有!可誰會想到,他們竟會把鹿特丹拱手相讓?這意味著什麽,你想得到嗎?”


    老弗裏曼用兩隻粗糙的大手使勁揉了揉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但麵對舒爾茲的問話,他仍然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小弗裏曼則很不適應這裏的氣氛,他不斷地扭動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一直冷眼旁觀的奧格爾?特魯赫澤斯冷哼了一聲,“鹿特丹是他們主動騰出來的,就等著魚兒上鉤!嘿,偏偏還有人夢想著掌控北方低地,將勃艮第攬入懷中。我真不知道,就憑現在的狀況馬上還有人開始鬧餉真能把哈軍部隊趕到海上?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能趕到海上,尼德蘭還是尼德蘭嗎?失去港口和船運能力的尼德蘭,失去了海路權益,我們的每隻商船都會被敵人打沉在北海!這樣一個即將荒蕪、即將腐爛、即將死去的地方,還有什麽好爭的?”


    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臉上。


    舒爾茲歎息道:“您的話真是句句說在要害上!即使打敗了哈國的陸軍,但他們還有海軍,在海上仍保持著巨大優勢,要想攫取足夠的好處,則必須在海上擊敗他們……看看諸位的表情,我知道你們想說那是不可能的。當然,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老弗裏曼重重吐了口氣,把手放在膝上,背也不自覺地駝了下去,“我被你們說動了,特魯赫澤斯將軍、戈托普爵士、雷根斯堡男爵。我和巴赫曼男爵早年有舊,但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投向艾蒂安!當然,現在我明白了,這不是宗教問題,而是實力問題。我也會向主虔誠地祈罪,也會去教堂禮拜禱告,但是我不會把自己像塊肉一樣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如果投靠哈布拉德王國是唯一可行的選擇,那麽好吧,我已經決定了,我會向約阿西姆二世祈求寬恕,為他效忠!”


    “父親!”小弗裏曼吃驚地喊道。


    老家夥擺了擺手,緩緩站起來,向威利撫*致禮,“為了赫斯家族的傳承,我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男爵,我希望您說到做到,即使有一點點可能性,也應當將部隊都完整地帶出去。即使不為自己考慮,我們也得為投靠的新主子預留好足夠的人馬,不是嗎?難道他們仍然會棄守烏德勒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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