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六甲遠道而來的商船隊,在鬆江府和沿海府縣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由於將“馳海禁”的朝廷詔令已經像燎原之火般擴散了出去,因此在短短幾日內,從蘇州、常州、南京、揚州、鎮江、寧波諸地的商船、商隊如同趕集般匯聚到金山衛來,城中客滿為患,旅店住宿的價格漲到了1兩銀子/天,連城外官道沿線的驛所、客棧都呈現出罕見的熱鬧喧騰的景象。


    衛所巡戍耀武揚威地在城門口出現了。


    隨即,幾個官兵張貼了一張巨大的通告,一個識字的大嗓門兵丁清了清喉嚨,得意地喊道:“肅靜、肅靜!今日交易的貨物有:胡椒30萬石、蘇木15萬石、周5尺長1丈5上等檀香木2000根、周4尺長1丈檀香木3000根、周3尺半長1丈檀香木3000根、周2尺到3尺長不等檀香木1萬5千根、周5尺紫檀木30根、周3尺以上長不等各式花梨木4萬根、烏木5萬石、沉香2萬2千石、安息香11萬斤、玳瑁2萬斤、犀牛角9900根、象牙3000根、豹皮1萬2千張!另有大量優質純銀,按6兌1的比率兌換赤金、金錠、金砂或金器。各位如有欲成交量在50萬兩以上的大買家,可在衛所門房張百戶處報名,可享受成交額百一的優惠,憑證有限,先到先得!”


    眾人不禁轟然。


    無數被如此驚人數量的海外交易物弄得眼睛發紅的家夥們,就像一群魔獸般瞪著眼狂奔向自己住宿的客棧中,更有不少大商號的夥計,趕緊把消息遞迴給老板,看看這樣豪華的一份物品清單,即使是1%的額度也有好幾千兩呢!


    從衛所出來、旁邊陪同著大批官員的塞拉弗公爵閣下,見到這樣熙熙攘攘的場麵,也不禁啞然失笑,“李光翰,讓你辦的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


    應天巡撫李光翰連忙微微屈身作揖,聲音十分恭敬,“稟王爺,今年以來,直隸、山東、江西諸省各收攏流民數萬人,合約十五六萬,按王爺的主意,開掘灌溉渠網、修路修橋,廣植果樹,每人每月給工錢6錢,這幾個月來已初見成效,但耗資也大,加上補貼柴米、草料等所費,每月十萬五千一百兩有奇,此次撥款20萬兩銀子,還不夠2月的開銷。故依下官之意,應酌情減低雇工費用,每月再減半數,這也不算低了。”


    塞拉弗搖了搖頭,“今年恐怕又是災年,北京、山東、河南、山西、陝西,加上我們直隸六省,從2月份開始就沒有下過雨,現在都已經2個多月了……”


    “王爺,您記錯了,是正月開始的。”


    “哦,農曆!”塞拉弗無奈地再次搖頭,“流民的包袱就算再大,我們也得咬咬牙背上,好在除了銀子,這次我們的艦隊也帶來了不少種子,3.79萬石土豆不但可以在幾個月後獲得豐厚的迴報,而且大明的菜式也可以增加不少特色。我們可以考慮安排這些人負責屯田,用他們的產品來抵償安家、分田所要背負的債務,我想他們會很願意和朝廷進行這種交換的。”


    “王爺,那種土疙瘩能吃嗎?”


    “營養豐富,比稻米都要好,耐活,貧脊寒冷的地方都能生產,而且產量很大,吃了使人有飽脹感,不容易餓,是荒年最好的糧食。不過要推廣開來,還是需要好幾年的時間,現在我們隻能發動這些流民開荒種地,所有的收成我們都能拿去買賣,或者用來賑災,這是件很劃算的事情,因此,你就不必再要求減薪了。”塞拉弗淡淡一笑,“或者過不了多久,你們的薪俸就可以真正長三倍。”


    諸位官員都相視一笑,他們都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最近這幾天,各地買家非常踴躍,這也讓我看到了大明商人們的潛力。等關稅使司真正動作起來,你們看著吧,我們會擁有充足的國庫,再也不必為銀子發愁,在軍費方麵、海外貿易方麵都用不著再縮手縮腳的節省了,當然,我們也絕對不鼓勵亂花錢,這還得等到相關的改革條文出來之後再說。”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金山衛西北一片稍高的丘陵,那裏正依山勢在起建高大的房屋,麥哲倫這次來,也把公國幾項能管用處的技術發明帶來了,其中當然也包括水泥。艦隊帶來的包裝好的水泥,在這裏可以賣到1銀子/磅的驚人價格,不過塞拉弗公爵閣下已經吩咐將這些水泥立刻派上用場,那就是起建大型穀倉,從南亞各地的貿易體係中購買的大量穀物,馬上就要轉移到裏麵去,最近一次大的七省賑災耗費了大明南方原本不多的各庫存糧70萬石(50400噸),常平倉已經完全虛置,此次3000噸穀物的到達,雖然暫時對局勢有所緩解,但仍然存在極大缺口。


    不過塞拉弗有信心在一年內把大明全國糧產量提高到一個讓人吃驚的數字,有了秘密殺手土豆和玉米這種高產作物,先收攏流民管吃管喝,讓他們種出產品來抵債這種看似毫無效益的做法,實際上有相當的把握會賺到大筆的銀子。


    當然塞拉弗可不是救世主。他絕對不會做虧本的買賣,他支援國家建設、賑災、幫助培養海外市場、投資等等行為,全部都和戶部有正規的借款合同,他的利息很低,但他有信心在*這個市場裏,取迴他應得的全部款項,別忘記這個世紀,乃至後一個世紀,幾乎全世界3/4的白銀都在往*拚命地流淌著,就像是個失去開關控製的水龍頭一樣。


    想到貿易,塞拉弗於是立刻追問起一個自己早就向身邊的官員們詢問過的問題,“李光翰,你在朝廷裏呆的時候夠長了,你應該知道鄭和下西洋時寶船的工程製作圖紙在哪裏吧?”


    “這個……”


    “迴答我!”


    李光翰等人麵麵相覷之後,相繼跪倒在麵色陰沉的塞拉弗公爵閣下的麵前,“下官等實難啟齒,有關出使水程等文檔,原存南京兵部衙門,成化年間,劉忠宣公時為車駕郎中,乃隱匿之,不使皇上見,據說已經焚毀。”


    塞拉弗公爵閣下麵色錯愕地嚷了起來,“為什麽?”


    鄭和出使水程被焚毀了?難道這東西是一個能夠隨隨便便被燒掉的東西嗎?


    塞拉弗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能被看管者私自隱藏起來並且銷毀,難道已經沒有天理,已經沒有國法了?


    李光翰垂首不敢迴答。直隸承宣司左布政使路迎勉強抬起頭來,“昔劉忠宣公有言,‘三保下西洋,費錢糧數十萬,軍民死且萬計,縱得奇寶而迴,於國家何益?此特一弊政,大臣所當切諫者也。舊案有,亦當毀之,以拔其根,尚何追究其有無哉?’下官,下官竊為其壯之!”


    塞拉弗聽到這話不禁急火衝心,勃然大怒間突然抬起右腿,往旁邊掃去,隻見一棵手臂粗細的樹杆“哢嚓”一聲折斷,碎枝殘葉漫天飛舞,“全是屁話!這是我聽說過的最無恥、最愚蠢、最荒謬的理論了!沒有鄭和,你們哪裏來永曆年間的繁榮?沒有鄭和,又怎麽會有萬邦來朝的偉大時刻?對比一下他的偉大,再看看那些如同腦袋上長出的虱子般渺小卻又自覺高大的臭蟲們,我們能想到什麽?!”


    他森冷的藍色眼珠完全沉浸在如同咆哮的極地暴風般刻骨冰寒的世界中,讓人根本無從興起任何抵禦的念頭,“一個國家的閉關自守,就像一個全副武裝、穿著鋼甲、拿著鋼刀和盾牌,卻自己把手腳捆上的家夥!”他的話語裏不帶半點感情,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而這個姓劉的,還有一些同樣鼠目寸光的家夥們,他們就是這些該死的繩索!再這麽下去,即使沒有北方的異族,你們也會自己被自己滅亡,成為大漢千秋萬代永久的笑柄與恥辱!如果沒有這段繩索,我們的艦隊會比我現在所使用的還要強大,我們的大炮會比我現在所使用的還要有威力,我們能夠得到遠比今天更多的利益,這些錢我們能夠用來建設國家、富裕子民、造福子孫後代,令千千萬萬個大明人因為生在大明而感到自豪,這才是一個優秀而開放的民族所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在謾罵、驕狂與盲目自信中漸漸衰落!難道你們願意繼續這樣下去嗎?”


    望著瑟瑟發抖著的諸位官員,演講者忽然感覺疲倦和意興闌珊,他朝上直衛都督指揮同知瓦恩莫裏召了召手,後者是在場諸位身穿明朝官服中唯一還站著的人,“把呂宋運來的上等銅勻出150巴哈爾(約56.3噸),讓鑄造專家設計一尊三寶公的塑像,我要把這尊塑像立在南京城的中部,還要圍繞他建造一個可以媲美羅馬教皇宮的超級廣場。”


    “如您所願,偉大的公爵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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