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城市道路大部分都是泥土路,巴士開了一個上午,顛簸中還混雜著車裏的各種怪味道,甚至有人中途還暈車吐了出來,讓車裏的味道更加難以言喻。

    林蓁蓁靠著吃酸得人牙疼的話梅和驚人的意誌力,一直忍到達到目的,車一停,她飛快地下車後深唿吸一口氣,讓犯暈的腦子稍微清醒有點,準備去找人詢問哪裏購買火車票。

    “大妹子,”一個頭發用布包著,看起來三十多歲,手裏還挎著一個籃子的嬸子從車上緊跟著林蓁蓁下來,喊住了林蓁蓁,顯得十分熱情,“你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

    林蓁蓁手裏還拿著自己買話梅零嘴給的小包,嘴裏還含著一顆酸死人的話梅,不方便張嘴說話,就點頭“嗯”了一下,給了一個眼神,詢問有什麽事情。

    張招娣最多就是在鎮子和村子裏活動,根本沒有離開過這兩個地方,真要算起來,確實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得到肯定的答案,這位嬸子臉上的笑容更甚,“大妹子既然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找旅館也不方便,我家是開小旅店的,價格實惠便宜,大妹子如果你想找住的地方,要不要和去我那兒看看?保證幹淨,還包三餐。”

    這嬸子說的不錯,她家是個家庭式的小旅店,這種其實很常見,他們這種平日裏就是靠著出租房間來賺外快,又比那些旅店便宜,反正隻是個住宿的地方。

    在省錢的前提下,大家也不會那麽挑剔。

    所以,走出車站的幾步路,你就能夠看到幾個戴著草帽,脖子上掛著一條用來擦汗的毛巾手裏拿著蒲扇給自己扇風的當地人。

    當他們看到從車站裏出來的人時,就會主動上前去拉攏,招攬自己家庭小作坊旅店的生意。

    跟在林蓁蓁身邊的嬸子也是個熱心腸的人,積極的想要達成這個買賣,看林蓁蓁鬆動了一點的態度,就覺得有戲,主動提出帶著林蓁蓁去他家的瞧瞧,看看滿不滿意。

    林蓁蓁看了眼這個嬸子熱情至極的模樣,沒多說什麽。

    “我姓吳,你喊我吳嬸就好。”

    “往這邊走,地麵有積水,姑娘你小心點,”吳嬸子走在林蓁蓁的前麵,領著林蓁蓁路過一個街道,往一個小巷子的方向去,“我們家的位置比較偏僻,但是絕對幹淨,位置也好。”

    林蓁蓁避開地上的一個小水窪,迴頭看了眼身後逐漸遠離人群的小巷口,“還要多久?”

    “馬上,馬上,”像是看出林蓁蓁的不耐煩,包著布的吳嬸子耐心地解釋了一遍,還怕林蓁蓁不耐煩,繼續說道,“姑娘到時候你可以去周圍轉轉,去吃點我們這兒的特產糕點。”

    林蓁蓁仿佛來了興趣,“特產糕點?”

    “沒錯,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兒最有名的就是……”

    看林蓁蓁被轉移了注意力,她開始源源不斷的介紹起來,一邊帶著林蓁蓁往更裏麵的地方走去。

    在小巷子裏繞來繞去,吳嬸帶著林蓁蓁終於是到了她說的地方,是幾個平房組成的小院子,嬸子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打開門,領著林蓁蓁去看房間,“就是這個屋子,姑娘你覺得怎麽樣?”

    屋子不算大,但還是比張招娣原來的屋子要大一倍,裏麵擺放著一張床和一把藤椅和配套的桌子,上還有一個放衣服的小櫃子。

    這屋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以說和那些國營的旅店比,還要好得多。

    林蓁蓁巡視了一圈,點了點頭,看林蓁蓁同意住下來,吳嬸收下錢,喜笑顏開,“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完,她就離開了。

    林蓁蓁沒有立即坐下來,而是先去摸了摸鋪在床上的碎花被套,然後來到桌子前,伸出食指在桌子上一劃。

    “嘖。”

    林蓁蓁把指尖上的灰拍掉,在屋子裏打轉了幾下,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又來到窗戶邊,拉開有些生鏽的插銷,把窗戶打開。

    “姑娘,”嬸子拿著一個大茶缸子走進來,“我看姑娘你一路上吃了那麽多的東西,也該渴了,喝點水吧。”

    林蓁蓁看了眼窗外的大樹和高高的磚牆,收迴視線,接過茶缸子,摸了摸,笑道,“原來嬸子在車上就已經注意到我啦。”

    吳嬸臉上熱情的笑容一僵,隨即打了個哈哈,“我是看姑娘你長得好看,就多看了幾眼。”

    “這樣啊,”林蓁蓁低頭看了下茶缸裏的水,當著吳嬸的麵喝了一口,“嬸子真是貼心,我待會兒想出去隨便逛逛,不知道這兒哪裏好玩?”

    吳嬸想了想,說了幾個當地還算好玩的地方。

    “這個是鑰匙,你拿好,”吳嬸把房間的鑰匙拿出來交到林蓁蓁的手上,“我還有點事情,姑娘你自便。”

    吳嬸說完,就從這個出租的房子裏出來,迴到自己的屋子裏,往椅子上一坐,臉上的笑容一收,端

    起另外一杯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翹起二郎腿一改在林蓁蓁麵前熱心大姐的模樣。

    這時,背著書包的一個九歲胖墩胖墩的小男孩和一個看起來和嬸子差不多大的男人從外麵走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小男孩反應快一些,提前看到了他們家一間房間上的鎖消失了,意識到了什麽,抬手拉了拉旁邊父親的衣服,指了指屋子。

    男人轉頭,也看到了虛虛掩著的門,帶著兒子來到主屋,小聲問道,“這是?”

    “來了位‘新’客人,”吳嬸給了個眼神,看向自己的老公和兒子,“還是位從城裏來的嬌客,我們可得好好照顧。”

    兩個人聞弦知雅意,九歲的孩子也就是吳俊放下書包,就跑到林蓁蓁房門口,也沒有敲,就直接推開了門,看到坐在窗邊吹風的林蓁蓁,掛上甜甜的笑容,“姐姐,我聽我媽說你要出去玩,不如我帶姐姐出去吧。”

    “好啊。”

    林蓁蓁起身,裙擺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度,帶著幾分雀躍。

    中途,在吳俊帶著林蓁蓁出去逛街,看林蓁蓁利索地從口袋裏拿錢買東西的樣子,有些好奇地詢問林蓁蓁,“姐姐,你出來玩就沒帶別的東西嗎?”

    林蓁蓁接過新鮮出爐的糕點,吹了幾口,確定溫度適合入口後一口咬下,轉頭看到了別的東西,感興趣地走過去,有些漫不經心地迴答道,“帶那麽多的東西多麻煩。”

    說話間,林蓁蓁就掏錢又買下了一個木雕的梳子。

    在外麵逛街的時間不算短,但是林蓁蓁也還是買了不少的東西,幾乎把口袋裏剩餘的錢都花完了,看得跟在旁邊的吳俊是十分的羨慕,全程忍不住往林蓁蓁裝著錢的錢包裏偷看。

    隻是他個子不高,加上林蓁蓁付賬利索,他仰著腦袋也看不清林蓁蓁手裏錢包裏到底有多少錢。

    “姐姐,我幫你拿吧,東西這麽多。”

    “不用,”林蓁蓁看了眼這小胳膊小腿的的吳俊,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隻是看著多而已,“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想著自己坐過的車,林蓁蓁也覺得難受,迴到吳家她租住的屋子裏,“你們家有熱水嗎?”

    正眼巴巴看著林蓁蓁那幾個裝著食物的油紙包,眼饞的吳俊咽咽口水,“有,但是……”

    “給你們錢,去幫我燒幾桶水送過來。”

    林蓁蓁把找來的幾枚硬幣塞到吳俊的手裏

    ,“還有,你們把屋子裏打掃一下,太多灰塵了。”

    林蓁蓁說著,露出嫌棄的表情,看來是真的受不了屋子裏的塵土。

    “哦,好,”吳俊實在是嘴饞,眼睛都離開林蓁蓁手裏的東西,“姐姐,你這個糕點好香啊,我能不能吃……”

    “香吧,別說,你們這兒的糕點確實不錯,吃起來甜甜軟軟的。”

    林蓁蓁撚起一塊糕點放到嘴巴裏,看吳俊還傻站在這裏,抬起下巴,驕縱地對吳俊這個小胖子說道,“你個小孩還傻愣在這裏幹嘛,還不快去找人?”

    “怎麽樣?”看到兒子迴來,吳嬸問道,“看著有錢嗎?”

    吳俊把剛剛林蓁蓁買的東西簡單的提了一下,還跟吳嬸抱怨剛剛林蓁蓁的態度,喊著鬧著要吃林蓁蓁手裏的糕點。

    “好好好,待會兒就給你吃,”吳嬸哄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小聲點,別被她聽到,等我們處理完她就給你吃糕點。”

    有了吳嬸的這個保證,吳俊這才安分下來,坐在吳嬸旁邊,讓吳嬸給他扇扇子。

    這時,吳嬸的老公從外麵進來,臉上還帶著笑,“我們這迴可是能拿不少錢啊。”

    “我就說這次的這個姑娘漂亮,老大一定喜歡。”

    吳嬸說著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老法子,我現在去廚房準備吃的。”

    “小心點,上次你就藥下得多了,差點把人給廢了。”

    “我心裏有數。”

    吳嬸的老公提點了一句,吳嬸點點頭,出門去廚房,而吳嬸的老公則是在屋子裏教導著吳俊寫作業。

    天上的太陽也逐漸墜入西邊,吳嬸敲響了林蓁蓁的房門,把晚餐送過來,“姑娘,這是晚餐。”

    林蓁蓁靠著木門,胳膊環抱地看著吳嬸,“熱水呢?”

    “馬上就燒,剛剛做飯鍋空不住來,姑娘你先吃,吃完水正好開。”

    麵對著“大小姐”脾氣發作的林蓁蓁,吳嬸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好聲好氣地說道,順著林蓁蓁的脾氣,等到林蓁蓁坐到桌子前做出吃飯的姿態,吳嬸就退出屋子,一轉身臉上的笑容就拉了下來。

    在廚房裏等著的吳嬸老公看到吳嬸迴來,問道,“怎麽樣?”

    “吃了,”吳嬸壓低了聲音,“我們晚點過去,老高那邊什麽時候過來?”

    “晚點,現在還太早。”

    ……

    等到吳嬸一家人都吃完了飯,天色已經全黑,吳嬸算了算時間,感覺差不多了,就帶著工具來到林蓁蓁屋子外麵。

    “姑娘,你吃好了嗎?姑娘?”

    沒有得到應答,吳嬸迫不及待地推開門,裏麵一片漆黑,她就提著個煤油燈進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送進來的飯菜少了不少,看來是被林蓁蓁給吃掉了。

    既然飯菜入口,那就準沒問題。

    吳嬸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看桌子邊沒有林蓁蓁倒下的身影,開始在屋子裏的其他地方尋找。

    “你在找什麽?”

    一個女聲從門後麵幽幽地傳來,吳嬸被嚇得一激靈,轉身就看到了從門口陰影走出來的林蓁蓁。

    吳嬸的老公在外麵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看到吳嬸迴來,等得有些不耐煩,覺得吳嬸做事情都磨磨蹭蹭的,來到出租的屋子外,看裏麵亮著等,以為吳嬸是在裏麵搜刮東西,沒想太多就推開了門,“你怎麽這麽慢啊?”

    迴應他的,是迎麵而來的一個拳頭。

    “啊!”

    過了一會兒,吳家一家三口就全都被捆了手腳,甩破布堵住嘴巴被林蓁蓁一手一個,丟到角落裏。

    “說吧,”林蓁蓁彎下腰來,扯掉吳嬸嘴巴裏塞的東西,沒了笑意的桃花眼中帶著幾分寒意,“你們幹這種買賣人口的活計多久了?”

    “姑娘你在胡說什麽呢?你快放了我們,我們可是良民,你這樣捆著我們,我可是要去警察局報警抓你的。”

    “良民?”林蓁蓁笑了,“哪家的人會給租房子住的人下藥,讓自己的孩子帶人出去給接頭人看‘貨色’?”

    “如果這也算是良民,那我可真是大開眼界啊。”

    林蓁蓁居然連他們讓吳俊故意去那幾條的目的都知道,吳嬸的臉色不大好看,但是現在明顯是林蓁蓁占據著武力值高的有利一方,吳嬸當然不能夠承認自己是別有用心的。

    吳嬸擠出一抹笑來,“姑娘,您搞錯了,我們隻是……唔唔唔。”

    林蓁蓁沒興趣聽吳嬸多廢話,把手上的破布重新把人的嘴巴塞上,開始在吳家的房間裏搜索。

    能夠藏東西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林蓁蓁幾乎不用動太多的腦子,就“duang.duang”幾下,從吳家床邊的一個磚頭後麵,找到了一個綠皮本的賬本,還有其他的一些用於作案的工具。

    林蓁蓁把東西一一擺放好,隨手翻看了賬本上麵記錄的東西。

    “啪。”

    林蓁蓁翻看的速度很快,翻到最後,一把把賬本拍到桌子上,震得結實的木桌子都抖動了幾下,“說吧,你們接頭的人什麽時候過來?”

    吳家的人不說話。

    林蓁蓁也不在意,就坐在椅子上蓋著衣服,看似是在小憩,而吳家三人則是偷摸摸地坐著小動作,想要解開捆著他們的繩子。

    最後,繩子沒解開,吳家三人的汗是出了一身。

    月亮逐漸升高,隱匿在雲霧後,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傳來幾聲蚊子飛過的聲音。

    隻是奇怪的是,林蓁蓁身邊一隻蚊子都沒有,反而是為了解繩子而出了一身汗的吳家更加招蚊子的喜愛,三人被叮得滿頭包,有苦難言。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外傳來了些動靜,緊接著就是幾聲狗叫聲。

    吳嬸和吳嬸老公本來被折騰得眼皮子打架,困得直點頭,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看了眼關得岩石的門,又看了眼還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的林蓁蓁,眼睛裏透露出幾分幸災樂禍。

    老高他們幾個人可都是練家子,打小和人打架長大的,這個女人肯定打不過老高他們。

    然後,他們就目瞪口呆地看著林蓁蓁聽到外麵的狗叫聲後,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起身開門走出去,不超過十分鍾,林蓁蓁就用布條捆著一個他們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臉腫得跟個豬頭一樣的人進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老高被林蓁蓁一丟,直接半張臉著地,膝蓋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悶哼,吐出一顆牙齒後,不出聲了。

    吳嬸他們看著老高臉著地後,臉部周圍滲出的血跡,再看看林蓁蓁那出手果決又波瀾不驚、仿佛隻是解決一碟小菜的輕鬆模樣,心底一涼。

    完蛋,好像惹到硬茬了。

    第二天一大早,來警察局上班的警察來到門口,就看到一群人正圍在門口,對著門口指指點點。

    “怎麽了?”

    上班的警察有些莫名其妙地走過來,就看到在他們門口正有幾個人被捆得嚴嚴實實,每個人身上掛著一個用木板子做成的牌子。

    “人販子?”

    ……

    “姑娘,謝謝你的資助,我們福利院的孩子總算是能夠好好吃飽飯,穿上新衣服,我替孩子們謝謝您!”

    院長知道林蓁蓁的來意後,十分熱情地接待了林蓁蓁,還領著林蓁蓁和孤兒院裏的孩子見麵,還極力邀請林蓁蓁吃了一頓飯。

    飯菜或許味道不太好,甚至一碗粥裏夾雜了一大半的番薯,確實林蓁蓁來到這個世界後,吃得最開心的一頓飯。

    看林蓁蓁適應良好,緊張得渾身是汗的院長也是鬆了一口氣,這迴她總算是沒有搞砸。

    等林蓁蓁從這家孤兒院裏出來,手裏還拿著一份由福利院送的小朋友自己畫的感謝畫作,頭上還戴著小朋友贈送的花環。

    她捐贈的錢是從吳家人那兒發現的,都是販賣人口的不義之財,林蓁蓁就索性全都捐給了這家孤兒院。

    這孤兒院的院長靈魂純淨,她捐贈的錢,院長肯定會使用這筆錢到應該用的地方,照顧好這些被遺棄的孩子。

    好不容被放出來,521很珍惜這個機會,諂媚地說道,“我查閱了網絡上的訊息,說隔壁的b市有不少美食,主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去。”

    她看了幾眼,把畫作仔細疊好,放到手裏提著的行李箱裏,把頭上包含著孩子謝意但是不大好看的花環戴正,提著行李箱往車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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