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笑了,看這三人的衣著,家裏都是有地位的,看樣子還像是認識的。能在一起玩的,就算家裏的地位有相差,那也比他這個平民好多了,怕是沒有想到他隻是個平民吧。

    官宦家的子弟,看來也不是都會觀察,至少他們這個年齡都沒有意識到他身上衣服的料子是很普通的細棉,而不是絲綢綿緞。

    向煒動了動喉,很想問唐瑾,鄉手書是個什麽官位,不過他看唐瑾這麽小的年紀,對著常鷹時態度淡定自若,那從容不迫的氣度,很有他表哥的風範,絕不是平常家裏人能養出來的,肯定是什麽他不知道的大官。

    至於唐瑾衣服的料子,向煒是沒有當迴事的。京城裏有些大家族,為了不把男孩子嬌養成紈絝,想培養他們堅毅的性格,從小衣食就很平常,這樣長大了想紈絝也紈絝不起來。

    唐瑾卻是一時沒有想到對麵三個人可能都不知道鄉手書是個什麽職位,看他們隻是意外,而沒有瞧不起他的神態,暫時覺得他們可交,對著向煒笑道:“我姓唐名瑾,瑾瑜的瑾。”

    “我姓向名煒,光明的那個煒。”說完了名字,向煒就急著問唐瑾,“你這次府試考試考了第幾?”

    “第六。”

    “第六啊。”向煒本來想說有點低的,不過想著唐瑾這個年齡,能考第六真的已經很了不起了,笑著誇他,“你真厲害,這麽小就考了第六了,我考了第四。”

    說著覺得第四也就比第六高出了兩名來,剛才覺得第六低有些不對,連忙解釋:“我告訴你,我本來可以考長安府第一或者第二的,沒想到桓棟那小子突然來了長安。他一個人來長安也就罷了,竟然還帶著他表哥一起來,真是氣死我了!”

    哦,唐瑾想著,長安府這個第一第二看來是表兄弟了,向煒還認識。第三的成績,在向煒看來,應該與他差不多了,那這人也是個學霸啊。

    “那你比我厲害啊,我連第一都不敢想的,想考個第三,結果才考了個第六。”唐瑾笑道。

    他看著眼前站著聽他與向煒談話的兩人,再看一下自己坐著的板床,也就一米多一點寬,兩個人坐下,基本上都占實了,再加一個人也是能坐上,就是太擠了,另外兩個人隻能坐一下。

    “要聊天吧?你們兩個坐。”唐瑾站了起來,請兩人坐。在考場裏,他其實不太想跟人坐一起聊天,以免出了什麽事。

    向煒一聽,抬頭看了看天,天已經麻麻亮了,想起現在在考場上

    ,不能像平常那樣隨意,也站起來笑道:“我就不坐了,考完了出去聊。”

    說完,叫著另外兩個人散了。

    唐瑾一看,向煒是向著他東邊走的,離他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另外兩人向著西邊走,距離要比他與向煒號舍的距離遠多了。

    想著應該考的名次在他後邊,不過這號舍到底是按什麽排的唐瑾還真不知道,他考了第六,按理說應該在第五十一到第六十之間,卻排到了第四十四。

    眼見著三人都迴去了,唐瑾先將自己的位置檢查了一遍,看有沒有多出什麽不該有的東西來。

    考場上人多比較亂一點,任何事情都要比較注意一點,尤其是唐家還是這樣的情況,就更要小心一點。萬一要是有誰看唐家不順眼,不想讓他考過,隻要他的號舍裏多出任何一樣不該有的東西,那都得遭殃。

    角角落落都沒有問題,唐瑾把前半部床板卸下來,自然的翻過來看了看,看下邊有沒粘著什麽東西。

    號舍的床板說是床板,但他並不是真反一塊床板,而是兩塊。外邊這一塊取下來架到高處,坐在另一半就成了一桌一凳。

    兩塊檢查完了,他又把考籃檢查了一遍。雖然知道考籃不會出什麽問題,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反正也沒事,看一下也沒錯。

    沒有什麽問題,唐瑾看了一下天色,一小會兒的功夫,天又亮了一些,估摸著快五點半了,整個貢院裏應該是有了一點點的聲音,至少不像他半夜來的時候那樣靜悄悄的。

    東西放好了,唐瑾站在了自己的號舍前,左右看了看,長長的通道裏,向左向右的盡頭處都挺長,看號舍寬度,估摸著一邊四十多米,一邊五十多米。

    前一百二十個叫到的人應該大多都在明智樓第一排,但這第一排並沒有麵對著明智樓,而是門口麵向了南方,這也有可能是那個青衣少年沒有聽清楚而弄錯了位置的一部分原因。

    這貢院裏他是第一次來,而貢院裏號舍位置都不是固定的,每一個可能都有些差異。唐老爺子也沒有進過貢院,所以他並不知道貢院的全部地圖,隻知道每一個貢院裏進了龍門就是號舍,過了號舍就是明智樓,過了明智樓就是考官們的地盤,這些是死的。

    至於號舍怎麽排,那就貢院地方的形狀和號舍的多少了。有的省文風興盛,號舍要建成千上萬個,聽他老爺說,以前京城的號舍,就有一萬八千多個。

    至於他們秦省,秦省的布局很

    簡單,過了龍門有一條寬一點的過道,過道左右有兩排房,東西排各六十個。他看了一下,最後一排是癸亥排,第六十排,所以秦省的號舍有七千二百個。

    每次考試的人肯定沒有這麽多,但號舍是要多準備的。

    唐瑾麵向門口,仰頭透過屋簷看著左前方的明智樓,待了幾秒。

    坐迴去的時候,左邊的人對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的意思,唐瑾也對他笑了笑,很慶幸對方不是個生事的,要是個向煒那樣的自來熟,坐過來與他說話,他才頭疼。

    右邊的人還在唿唿大睡,剛才在他與那少年起爭執的時候,那位大兄弟都沒有醒過來,可見好覺頭。

    在床板上坐了十來秒,唐瑾想著那少年是甲戌排的,第十一排第四十四個,那麽前邊已經進了一千兩百人。聽說這次省試錄了兩千四百多人,還有近一半左右沒有進場,他決定再睡上一覺。

    各府裏的錄取的人數並不一樣,是按成績錄取的,由於長安府是省府,鹹陽府以前曾也是省府,學習和考試的人是最多的,是整個秦省文風最濃的地方。昨鄰的其它三個府受到影響,錄取的人數也多一些。

    像秦省北方,有些府連一百個都沒錄夠。

    再一覺睡醒的時候,是被大亮的天光和漸漸雜吵的環境給吵醒了。

    唐瑾原本以為考場應該是個很嚴肅的地方,安靜中帶著肅穆,結果起身時一看,整個通道裏竟是有好幾堆三三兩兩的轉著說話。他一想,這怕是都過了兩個時辰了,試睡醒的也睡醒了,沒睡醒的也被吵醒了,在考場正心急,能安安份靜靜的坐著才是怪事,更何況是一群年輕的小孩子。

    他折好身上的單子放好,找了點幹糧吃了些,免得考試考半截肚子餓了,拿東西吃不小心弄髒了卷子。

    吃完了,排了排身上,檢查了一下他的號舍,就把外邊的那塊板子拿下來搭成了一張桌子,坐在桌子後默背自己沒記熟的書。

    等學子們都進了場,號軍穿著他們的服飾,從龍門道向前走去。

    大家知道這是要發卷了,說話的立刻散了,發呆的打盹的都集中了精神,連個別睡覺的都被驚醒了。

    唐瑾沒有等多久,他的卷子就發了下來,他一看,果然沒有試題,隻有空卷。空卷邊沿兩厘米處有一條紅線,組成了一圈長方形。

    題和答案是要寫在這紅方框之類的,唐瑾看著,想著誰他媽能寫的跟印出來的一樣整齊,總

    有一點誤差,斜了就不好看了,這可真是考驗功底。要是小孩子寫出來,別說不歪了,能把字寫好都不錯了。

    一會兒後,試題也出來了,拿著燈牌的號軍從通道中慢慢走過,唐瑾連忙將題抄了下來。

    這第一場考的是,四書文一題,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跟跟科的不一樣。

    唐瑾看著不難,心下鬆了一口氣,想著也不知道下一場考什麽。正科下一場出五經的題,最後一場出的策問,主要考經史、時務、政治。不過他們是童子舉,隻考兩場,考的不深,那麽不會出的太深,他還有很大的機會。

    答著題,不知不覺中天氣熱了起來,唐瑾這提成號舍跟南邊那一排號舍的距離近,擋住了太陽光,卻擋不住燥熱的空氣。

    午飯是在號舍裏吃的,也就一頓,唐瑾也沒讓準備這麽精細,將就著就去了。

    等下午天微微涼下來時,已經有人交卷了。

    唐瑾並不急,慢慢的給草紙上寫著他做的最後一句詩。寫完了檢查,推敲哪個字哪個詞能換上最好的紙。

    檢查好了,才開始謄寫。

    寫完後,等卷子上的墨幹,幹了後,再檢查一遍,唐瑾看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那麽熱了,估摸著有五六點左右,離夏天的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他就招手給號軍,示意自己寫完了。

    等號軍叫來的監考的老師,唐瑾教了卷子,看他封好,提著考籃,出了通道,向著龍門走去。

    龍門不是你去它就開的,除了前三場,其他人都要要等夠一百人才放。

    唐瑾正等著,突然發現周轉兩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兩一看他們四周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讓唐瑾很是奇怪,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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