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看去,沿著龍涎河周圍有一層層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勞動著,人數之多比之法定七天節假日那些最火爆的旅遊聖地也不相上下。

    唐瑾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多的人在一起幹活,以往去縣城和府城時,看著那些比現代小很多的縣城和府城,雖然也繁華,但無論從規模上還是從人數上,都不能與現代相比。

    他沒有想到,沿著龍涎河給四周縣城造一條渠竟然會用到這麽多的人。

    知道數字是一迴事,真正見識到這麽多的人卻是另一迴事。

    他們這次來沒有駕騾車,而是借了村裏人的牛車來看。

    唐瑾跟著唐老爺子去借的,想著家裏有騾子還來借車的原因,借到後唐老爺子道:

    “一般人家連牛車都沒有,咱家騾車太顯眼了,要是縣裏工部的人看到我們駕著騾車過去,就會認為咱家有錢,或許會變著法子為難你爹他們,找機會索要錢財。”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唐瑾秒懂。

    每個社會階層都有他們生活的智慧,也有潛在的規則,別說古代人借職權之便撈好處,在現代裏也有很多這樣的事,大家都是明白的。

    車子緩緩的向著走著,走到了人多處的時候,唐三爺就將車停在了路邊上一塊陰涼的地方:“爹,上次我來時拒說就在這裏上工,我估摸著就在這附近,我先去看看,你們先在這裏等著。”

    前一段時間裏,唐三爺是跟著唐轉他們一塊兒來的,認了地方了解了一些事後,就駕著車迴去了。

    唐老爺子點頭,將頭的草帽摘下來遞向了唐三爺,唐三爺接了,戴在頭上,轉身找人去了。

    天氣熱的要命,唐瑾戴抬頭看了看天,白熾的太陽高掛在天空上,萬裏無雲無風,悶熱充斥在周身的每一寸空氣裏,連遠處的蟬鳴聲都顯得有氣無力,熱的他頭上的汗早都冒了出來,順著額角向下流。

    隻有三個字可以形容唐瑾現在對於天氣的感受:“熱死了。”像蒸桑拿。

    以前也不是沒出去幹過活,也戴著草帽,隻是老爺子怕累壞了他,小的時候不讓他大熱天幹大了也幹的時間少,是以沒有現在這種感受。

    從外公家到他家裏也時間長,不過他家有帶車廂車頂的車,天氣太熱太冷的時候他們就坐那輛,坐的時候還覺得悶,現在看來真是比現在這樣隻有車板沒車廂讓皮膚裸露在空氣裏感覺桑拿的“美妙”感好多了。

    唐老

    爺子笑了笑,從車上一堆的東西裏找到了竹筒,遞向唐瑾:“先喝點水,熱壞掉了吧?”

    唐瑾笑著說:“老爺你先喝,你先喝。”他雖是個孩子,可也已經六歲了,他老爺年齡大了,他真怕他中暑了。

    看到唐瑾孝順,唐老爺子心中溫暖,拿起竹筒自己先喝了。

    唐瑾拿出棉布手帕擦著額頭的汗,擦完了看了看唐老爺子頭上也有汗,去給他也擦了擦,擦完後,都能捏出水來了。

    兩人輪流喝過水了,唐瑾拿著竹筒轉頭四處認真的看。

    天氣太熱,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穿上衣,一個個光著膀子的漢子裸露出了自己麥色或者古銅色的皮膚在埋頭幹活。

    他們有的擔著擔子,兩頭擔子上掛著裝著土沙的竹籠和木盒,壓的腰都彎了。

    有的推著車運著土,因為太用力胳膊上鼓起了肌肉來。

    遠處其他人揮舞著鐵鏟、銑等器具在挖著渠,還有幾人揮著石錘在喊著號子打著地基。號子聲是憋著勁兒的喊,可見是個很費力氣的活兒。

    無論怎麽樣,唐瑾眼裏從他們周圍挨個經過的人背上都流著一條條的汗水,麵色被曬的通紅,嘴唇被曬的幹裂泛起了一層白色的皮,有的唇還有著血笳。

    這麽熱的天,沒幾個人戴帽子,難怪會死人了,要是中了暑沒救過來,豈不是就死了?

    還有一些人身上明顯有著青紫的痕跡,顯然是被傷了,重要的是,這些都是體力活,大熱天幹的時間長長了或許就會被累出個命來,命沒治好或者好的慢那就是重疾隱疾或者死亡了。

    這就是服役,隻管飯,沒工錢,白幹活。

    如果他考上了童生,他自己就免了徭役,如果他考上了秀才,就可以免家裏一個人的徭役,難怪會有千百個範進孔乙己。

    這大渠挖的很深,快要有兩米了,比人還高,最前邊挖著淺淺的一層,後邊人再挖一層,一層層下去,就挖的深了。

    唐瑾以前的家鄉裏也有這種大渠,渠的三周是固了水泥板的,也不知道這裏是怎麽弄的。

    他想起他以前看過的一個電視劇,好像叫《紅旗渠》還是什麽的,大家都一起修渠了,修了很長時間,結果渠修好了,因為沒設計好,水不通,有相關的設計人員承受不起這種後模自殺了。

    “老爺,你說這渠修好後能不能用啊?”唐瑾擔心的問,要是費了大功夫修好了渠結果卻通不了水

    ,那豈不是白修了?要是再修一遍,不是更累人?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這是府城裏上報省城後省城同意了的,肯定會找好的工匠。”唐老爺子讓唐瑾不要多操心,“再說了,就算是工匠做不好,你有法子?”

    唐瑾一下被問住了,他當然還不會修渠啊,他又不是學地質的,對於水平的方位並不會測量。

    想了一下地震儀,再想一下萬裏長城大運河這些,他覺得,這裏肯定有能人啊,他這心操的就是有點多。

    他們車子在這裏有些顯眼,從他們車邊經過的人來來迴的有人就要掃上兩眼,這個時候,一個褲子破舊佝僂著背的人放下肩上的擔子,在唐瑾麵前停了下來,望著唐瑾笑道:“這娃,能把你水給爺喝一點不?”

    唐瑾怔了下,對方一臉的可憐相,讓他想給,可是,他不喜歡別人用他的杯子……

    他看了看自己水裏的竹筒,再看對方笑出的一口大黃牙,還有能聞到他嘴裏那有些發臭的口氣,心裏就更加不願意了。

    他本來就是個有一點小潔癖的人,除了家裏人外不太愛讓人用自己的杯子碗,更別說一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刷過牙嘴臭到隔著一米多都能讓人聞見味兒的人了。

    長年不刷牙,嘴裏不定有多少種類的細菌呢,誰知道這人喝過水了以後,他再喝水會不會得古代的手足口病?小孩子抵抗力弱,自從他二嬸家的孩子因病去世後,他對於保護自己身體不要生病這一方麵可就很在意了。

    “我家的水還要留著給我爹喝。”唐瑾不忍了一下,就拒絕了。

    那老漢一聽,拉下了臉來,求道:“給我一點吧,就給一點。”

    唐瑾原本還想給他的,一看他變了臉色,直接孩子氣的把竹筒給懷裏一抱,轉過了頭去。

    對方看討不到水,不高興的擔著土走了。

    唐瑾掃了一眼地麵上一層遺落下來的土,歎了口氣。

    社會也隻發展到了這裏,村子裏大部分人都沒有刷牙的習慣,生活習慣特別不好,口臭手髒是常態。

    等人走了,唐老爺子才笑著問:“怎麽不給他了?我看你剛開始也想給他喝水。”

    “他口臭,不想給。”唐瑾低聲道。

    唐老爺子卻拿下了唐瑾頭上的帽子,給兩人一起扇風:“我若不給,定不是這個原因。”

    咦?唐瑾側頭看唐老爺子,這還有什麽說法?他腦子快速

    轉了起來。

    唐老爺子也不急,等著唐瑾自己想。

    “要是給了這個,後邊另一個看著也想要,人人都可憐,人人都想喝,那我給不給?給了前邊不能不給後邊的,隻會把水給完,咱們路上沒得喝,要是中了暑氣他們也不會來看望我們啊!”

    唐老爺子笑著點頭。

    “要麽全都給自己渴著,要麽都不給。”唐瑾說著,當然,這話也是分人的。

    “我要不給,一是因那老漢並不是很渴,而是存著占便宜的心思,你仔細想他的表現,是不神情並不渴望?”唐老爺子引導唐瑾想。

    唐瑾想了想,那老漢看著很可憐,他就沒多注意,現在想來他嘴巴也不幹,有一點潤,肯定不缺水喝。看來確實如此,隻是剛開始時候沒有注意到。

    “你以後去了外地,少借別人東西,也少借給別人東西。”唐老爺子在一邊道,教育唐瑾知世事:“不給他喝水,重要的是,這天這麽熱,他年齡有些大,你若是給他喝了,他就出了事,說不得別人說是你害的,有嘴說不清了。

    再一個,要是出門在外別有用心的人要接近你,接觸了以後就會跟你慢慢聊著,套問你一些話,這些後果卻不知道了。

    天氣太熱,扇著風都涼快不起來,幸好唐轉與村子裏的幾人遠遠的過來了,一家人見麵,自然高興。

    問候過後,唐三爺給大家發他們娘讓幫忙帶來的一些東西。

    唐瑾看到他爹幾天就被曬黑了,心裏有些難受。

    倒是唐轉想的很開:“沒事,現在也不累,我認識了管事的,過兩天讓他給我調一個輕鬆的活兒。”

    做活兒的人那麽多,管理兒的人怎麽可能給他們調一個輕鬆的活兒?這是塞錢成功了還是?

    唐瑾希望塞錢成功,這樣讓他爹他們少勞累一點。

    聊天時,知道唐瑾考試過了,唐轉極為的開心,大家也出不來太長時間,就散了。

    迴去半路上就天黑了,在唐老爺子認識的一家人裏借了宿,第二天早就繼續趕路,送了些麵給對方。

    一迴去,唐瑾就知道他外公發了信,說,兩個月後還先去求知書院,然後再去省誠考試。

    考就考,唐瑾念書更努力了。

    這樣過了一個月,還是沒有下雨,唐家遠些的地沒有水澆不了,玉米苗都被曬枯了很多,眼看著,收成是要比往年少很多了。

    這時傳來消息,說是河南大旱,地都被曬幹了,已經出現了逃荒的人。

    唐瑾有些擔憂,要真大旱了,他家裏的糧食能夠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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