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宦官進來。


    武士彠把手裏的請柬小心翼翼的收迴懷裏,他把自家從前隋的普通富貴人家,經營到了現如今的國公之家。


    他雖有從龍之功,也有一些能力,但相比較於房玄齡、杜如晦這些真正的天才,他還是差了一些。


    武家同大唐真正頂尖的勳貴家族還有一些差距。


    能不能一步登天,可就全憑借著這張請柬了。


    武士彠拱手,迎了上去,滿臉笑意:“這位內侍大人,不知您蒞臨寒舍,是為何事?”


    宦官眯眼笑道:“恭喜應國公,可是有了不得的大好事,咱家是來傳朝廷口諭的。”


    武士彠一愣,心裏不由得冷笑起來。


    還真是一個現實的世界。


    都是他和自己的女兒關係不好,故而在武珝成為林深的身邊人後,過來攀附武家的,也隻有那些不開眼的小貴族。


    現在倒好,請柬剛剛落到他手裏,朝廷就有口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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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麵子上,他笑得更加燦爛了起來:“不知朝廷是有何事吩咐。”


    宦官清了清嗓子:“陛下說動楚王殿下,讓楚王殿下捐了一百萬兩銀子,修建一條從荊州到並州的軍用鐵路……”


    武士彠心裏忽然有了種不太微妙的預感。


    宦官繼續說了下去:“陛下和楚王殿下力排眾議,舉議應國公您來操心,此事由您全權負責。”


    武士彠心裏不好的預感越發濃厚了起來,隻是他心裏還抱著一絲幻想,開口問道:“敢問何時動工?”


    宦官笑著說道:“朝廷令你這些時日做好準備,十一月一至,便開始動工,此條鐵路事關重大,還請應國公大人受累多操勞一些,早日完工。”


    武士彠麵如死灰,轉瞬蒼白起來,勉強堆積起一道笑容:“臣知道了。”


    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修建鐵路可不是一件用心就能縮短時間的事,十一月就要開始動工,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半個月的時間內,把這條鐵路修建完。


    若這事,隻是朝廷的旨意,他還能簡單的當成,這是朝廷在給他這個“楚王殿下的老丈人”示好。


    可宦官的口諭裏,明晃晃的有一句“陛下和楚王殿下力排眾議”,陛下隻是個幌子,重點是楚王殿下。


    這一切就都明朗了起來。


    楚王殿下先是送來請柬,後來又捐款讓朝廷派他去修建鐵路。


    表達的意思就是,出於禮法,我把請柬給你了,但是你不許來。


    裏裏外外該做的一樣不拉。


    可越是這樣,才讓武士彠心裏更加難受。


    若是他們偷偷完婚不告訴自己,或者說不願意邀請自己,多多少少還表示著,武家在武珝心裏還有一些地位,哪怕這個地位是負麵的。


    隻要還有牽掛,武家就還有機可趁。


    但是現如今,處理的手段是如此的嚴絲密縫,是如此的防範不留後路,這就證明武家在楚王殿下心裏也好、在武珝心裏也好,都是同陌生人一樣了。


    宦官留下口諭,就退了去。


    他原本是還想要同武士彠好好攀附交談一陣,但是看武士彠無論想怎麽遮掩都遮掩不下來的滿臉晦氣,讓他望而卻步。


    這件事恐怕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武元慶看著父親,臉色有些疑惑不解:“父親,隻是朝廷差事,您在妹妹婚期請幾天假就是了。”


    “要是您真走不開,我替您……”


    他話還沒說完,武士彠就一巴掌抽了上去:“胡鬧,你還沒看明白嗎?”


    武元慶愣了一下。


    武士彠歎了口氣:“楚王殿下說的很明白了,請柬他給我了,但是不想我過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武元慶眼裏有些失神,咬了咬牙:“可這是我們難得的好機會,要是這麽放棄了……”


    “我們作為妹妹的親族,過去那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武士彠自嘲笑了一聲:“楚王殿下和武……和那位夫人,有哪個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一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一個雖然和和氣氣的,但是觸及到他底線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真要是背逆了他們兩個人的意思,下場恐怕並不會比高句麗的那些人好到哪兒去。


    武元慶臉色蒼白起來。


    說罷,武士彠從懷裏掏出請柬,想要丟掉,但沒忍下心、舍不得,猶豫再三,還是重新塞迴自己的懷裏:“就當沒這件事吧。”


    “迴頭同家裏人說一聲,全然就當不知道這件事,等楚王殿下婚期一過,再把夫人的東西送迴去長安。”


    武元慶不甘心的應下來。


    十月漸漸過去。


    武珝越來越緊張,除了婚期臨近的事,她也在擔心武家的人,會突然出現在長安,厚著臉皮,汙濁了自己的婚事。


    不過她的擔心並沒有成真。


    別說是武家人,就是來自荊州的信都沒有一封。


    臥室裏。


    鄭麗婉正幫著武珝試戴鳳冠霞帔,看著鏡子裏花容失色的武珝,她不由得笑了笑:“妹妹你可是高句麗的女王,怎麽這件事上這麽緊張。”


    武珝嘟起嘴,輕聲問道:“鄭姐姐當初是什麽樣的心態?”


    鄭麗婉愣住,想了想:“其實那天我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就覺得是水到渠成,和夫君走到這一步,理所應當不是嗎?”


    理所應當?


    武珝有些發呆,在這件事上,她好像就沒有理所應當的這種感覺。


    鄭麗婉抬手,輕輕掐了掐武珝的臉:“妹妹你生得又好看,又有能力,天下也就隻有我們夫君能配得上你,不用這麽緊張。”


    武珝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但她身上的緊張似乎一點都沒有消息。


    鄭麗婉輕輕笑著,繼續整理著武珝頭上的發飾,短發和長發不同,想要弄好這些東西,還是有些麻煩的。


    小半個時辰後,才在心靈手巧的鄭麗婉的配合下,戴好了滿滿當當地掛飾。


    鏡子裏。


    繡麵桃花容,頻低柳葉眉,半羞還半喜,窈窕顏若玉。


    “你看,多好看呀。”鄭麗婉指著鏡子裏的那個人,輕聲說道。


    武珝也有些看呆,在五年前,她都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心甘情願想要嫁給某個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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