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中年男人歎了口氣。


    “陛下是一個好皇帝,不過並非人人都能如楚王殿下那般,陛下並不是完人,他也曾犯過錯。”


    他沒往深裏說。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說的錯,就是“玄武門之變”。


    “所以他很希望那個人能夠一直是太子。”


    “楚王殿下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能捏著鼻子,如此容忍下去。”


    說著,他頓了一下。


    “雖然我也不喜他,但他繼續是太子,還是利大弊的一件事。他之前站的太高了,犯了一些不該犯的錯。”


    “看到今日如意娛樂刊登的事了嗎?”


    “萬年縣的不良人和太醫署,昨個、今個都對太子府進行了突擊檢查,就是擔心他會不會故技重施。”


    “所幸結果還是好的,沒查出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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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讓他腳踏實地的站在這片土地上,好好磨練一下,能夠悔過,那自然是極好的。”


    旁邊一個人附和一聲:“就像是晉王殿下那樣?”


    晉王李治。


    這大概就是普通百姓心中最喜歡的一位皇子了。


    他的存在感並不高。


    隻是偶爾會在民報、如意娛樂上見上幾次。


    大唐的百姓更喜歡看到這樣的皇子——不像李承乾這樣的聲色犬馬,也不似李泰那樣的高高在上、貴氣逼人。


    在百姓心裏,李治赫然是個很接地氣的人。


    在範陽那種邊境之地,安安分分、踏踏實實的做縣令,把那一方土地治理的有聲有色的。


    這才是一名皇子該有的樣子。


    中年男人點點頭,笑了起來:“若是他能像晉王殿下那樣,那可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一群人發笑。


    他們隻是淺嚐即止的討論這件事,很快話題就挪到其他地方上去。


    忽然,一名不良人開口問道:“你說,我們該不該幫他?”


    幾乎是同一刹那,所有人停住說話聲,眯著眼,看向這個出聲的人。


    他繼續說了下去。


    “戶籍關係之事,極其重要。”


    “若我們不幫他,隻他一人去處理的話,怕......用時過久,而且很容易出錯。”


    沉默了一小片刻之後。


    中年男人抿了抿嘴,開口說道:“他若是肯向我們請求,讓我們出手幫助他的話,那便助他一臂之力。”


    “他肯向我們低頭,就說明他已經有了悔改之心。”


    “若他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模樣,那便算了......”


    “還是要繼續給他一些苦頭,他才能放下那什麽所謂的貴族臉麵。”


    其他人認同的點點頭。


    他們雖然不喜歡李承乾,但也不是多麽小心眼的人。


    和戶籍之事相比起來,他們心中那一點小小的成見算不了什麽。


    他們不認為自己是讀書人。


    可讀了書,能夠明悟一些道理,這不是讀書人又是什麽?


    李承乾顯然想不到這些人的態度會是這樣,推心置腹,他隻會認為這些人樂得見自己鬧出笑話。


    等日頭落下,長安縣衙停止一天的忙碌。


    李承乾收拾好東西,卷著那一份文件騎著自行車迴到自己府上。


    馬車這種東西,長安城幾乎見不著了,以他現在的身份,他父皇也是明令禁止過,他乘坐馬車的。


    他也想過買一輛蒸汽車。


    雖然被關押了半年的時間,他現在也僅僅隻是一名書吏,每個月十兩銀子的薪水,可若是咬緊牙關、變賣一些東西,他也能湊出這五萬兩銀子出來。


    但......


    如意車行不賣給他。


    用的理由是“食用芙蓉膏的人,至少要確定三年內沒有複發情況出現,才準許在戶籍所在地的縣衙備案之後,發放駕駛證件。”


    這是白紙黑字,寫在車馬律上的條文。


    李承乾隻當這依舊是林深在針對自己,故意加在車馬律中的條款——他可是聽說了,車馬律的修訂,是受到了楚王殿下的深刻影響。


    所以李承乾隻能騎自行車。


    他隻有這麽唯一的一個選項。


    迴到府上。


    李承乾隻是剛踏進側門,門房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殿下您可算迴來了,今日中午的時候,那些不良人又過來了。”


    “這次他們裏裏外外,把太子府翻了個底朝天,就是內院的池塘他們也沒放過,後院的花圃他們也逐個鏟了遍.......”


    李承乾本來被凍得毫無血色的臉,又黑了幾分。


    欺人太甚!


    這群不良人把自己當做什麽了?


    把太子府當做什麽地方了?


    就這麽肆無忌憚的!


    自己父皇怎麽就能容忍這件事,皇家的臉麵還該放在什麽地方!


    門房的聲音漸漸弱下來,盯著李承乾,有些不知所措。


    李承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叔叔在我府上嗎?”


    門房急忙點頭,迴道:“漢王殿下在不良人登府之後沒多久就過來了,現在一直都在您的書房裏。”


    李承乾點點頭,加快腳步,趕到自己書房。


    推開門後。


    李元昌縮著腿,坐在胡床上吞雲吐霧,隻不過這一次,他並不是食用的芙蓉膏,而是在吃煙。


    昨天的事也給了他一些警示。


    煙袋裏沒有煙......這真的太異常了。


    也幸好他們把煙杆洗了一遍,否則不良人和太醫署說不定就能循著這個異常,查到煙杆裏殘餘的芙蓉膏。


    那他們倆可就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


    啪得一聲——


    李承乾走到李元昌麵前,把手中的文件,重重的甩在李元昌身側的空處上。


    “欺人太甚!”


    “那個林深,真的太欺人太甚了!”


    李元昌吐了一口煙氣,慢條斯理的說道:“怎麽了,他又對你做了什麽?”


    李承乾耐著性子,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但最後還是沒忍住撒起了氣。


    “我現在在長安縣衙有多不受待見?沒人把我當太子來看!”


    “我能調用誰?”


    “誰他娘的能聽我的話?”


    “還兩個月的時間,我一個人自己去做這件事,兩個月我能調查完嗎?”


    李元昌擺擺手,眯著眼問道:“那太子殿下,您打算怎麽辦?”


    李承乾咬了咬牙,狠聲說道:“反,反他娘的,不過在此之前,一定要把林深這個玩意給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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