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時辰之後。


    一名魁梧壯碩的漢子,跟在林大身後,進入到書房裏。


    “殿下。”宋塘行了個軍禮,向林深恭恭敬敬的問好。


    林深笑了笑,輕聲說道:“你跟在他身後,偽裝成一個佛教徒,摸清楚大唐周邊國家的各種情況。”


    宋塘的眼裏泛起光:“喏!”


    林深頷首:“待會你挑一些人,算上你最多四個。”


    宋塘又唱了一聲喏。


    林深一頓,輕輕敲了敲桌子,扭頭看向玄奘法師:“記住,你們這次的行動不要打我的名號,要是這位法師,敢打出我的名號,我不介意你就地解決他。”


    宋塘眯起眼,瞳仁裏有兇光閃爍過,認真的點了點頭。


    玄奘法師頭皮有些發麻。


    他心裏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聽到林深繼續說下去。


    “他的書信、往來,都要仔細盤查……”


    聽到這一番話。


    玄奘法師徹底把自己的小心思給斂收了起來。


    他的確是真心想要去西行求學,也的確是真心想要從林深手裏得到幫助,但是他心裏也的確是有一些小小的謀劃。


    就像林深說的那樣——


    在書信之中,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西行求學是得到楚王殿下援助的事給透漏出來,營造出來一種“楚王殿下是親近佛教”的氛圍。


    這樣雖不能完全把楚王拉到佛教的陣營中,但對百姓來說,卻是一種巨大的吸引。


    “連聖人一般的楚王都喜歡佛教了,那豈不是就證明這個教派是沒什麽問題的?”


    但是現在看來。


    這位楚王殿下小心謹慎的很,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自己還是安安穩穩當一個工具人就好了。


    林深又吩咐了好幾句之後,宋塘把這些事牢牢記在心裏,這才和玄奘法師一同退下,籌備西行的諸多事宜。


    好容易勸走他們。


    林深正準備繼續處理繁重的公務。


    就在這個時候。


    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林大推開。


    “主人,南詔王女邏雲閣求訪。”


    林深不由得皺起眉頭,輕歎了一口氣:“她過來又是為了什麽?”


    林大說道:“她說,她過來是希望主人能夠幫助她。”


    幫助……


    林深微微眯起眼,輕輕一點頭:“那把她給喚進來吧。”


    今天他可真是忙碌。


    不多一會。


    邏雲閣走入書房,看著林深,臉上神色有些猶豫。


    林深笑了笑,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一些:“直接說吧,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邏雲閣深吸一口氣。


    在林深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無比認真的看著林深,緩緩開口說道:“大唐尊貴的楚王殿下,我希望您能幫助我們南詔國,像前幾天那樣,擺平教派信仰的問題。”


    林深挑了挑眉毛。


    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位王女找自己竟然是為了這麽一檔子事。


    “我對你們南詔了解不多,但也知曉,你們那個國家,似乎就是以教派立國的……”林深皺著眉頭,話音裏有幾分遲疑,“怎麽還會想著想要擺平這個問題。”


    邏雲閣重重地歎了口氣:“正是因為以教派立國,所以我們國家的一切,都幾乎是為教派而服務的……”


    “我們這些王族也好,或者說那些百姓也好,幾乎都是生活在教派的統治之下。”


    林深沒有說話。


    隻是抬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


    南詔的國情和大唐不同。


    大唐無論是君權還是說軍權,都牢牢掌握在朝廷的手裏,那些教派雖然做大,但也就是無根之浮萍。


    他們除了利用所謂的“民意”來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掙紮之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的事來。


    正是基於這一點。


    林深才敢大膽、放心的對那些教派出手。


    饒是如此,林深也沒有一次性做的太絕,隻是砍了那些伸出來太長的手,並沒有真正的觸碰到這些教派立身的根基。


    可南詔國,和大唐不一樣。


    他的情況,更相當於中世紀的歐洲國家……


    宗教把持整個國家的最上層。


    這樣的國家有一個非常顯著的毛病,沒有穩定的行政機構和官僚體製。


    隻要教派願意。


    隨時隨地,就可以更換一個他們喜歡的官員。


    王權隻是單純的依賴軍隊進行最基本的維持——而對地方的管理,隻有一個“聽聽”的狀態,實際上的掌權者還是在教派的手裏。


    如此一來。


    在封建統治的大環境下,維持國家、王權基本運行的“稅收”,就隻能仰仗教派。


    要收多少錢,能收多少錢……


    這不還是教派一句話的事。


    更簡單一些來說。


    大唐的教派,隻是染在皮膚上的一些汙垢,狠下心來清洗一番,是能夠清洗掉的。


    但是南詔的教派,已經長在了他們的血肉之中,紮根在他們的骨頭裏,想要解決掉這個麻煩,不容易。


    見林深長久的沒有說話。


    邏雲閣躊躇一番,她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


    林深突然開口問道:“你知道你這種做法代表了什麽嗎?”


    邏雲閣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吞咽迴去,輕輕點了點頭:“知道。”


    她頓了頓,苦笑著說道:“以大唐如今的國力,南詔成為大唐的附庸並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況且,若是南詔成為大唐的附庸,就能夠成為和大唐一般的國家,那也隻能說是南詔的幸事。”


    她開口請林深解決南詔國內的事。


    無論解決沒解決,南詔國身上就等同是打上了“楚王”的烙印,無論南詔國自己認不認,但在別人的眼裏。


    南詔的這種行為,就是向大唐稱臣。


    “你父親也是這個意見?”林深又問了一句。


    邏雲閣頓了一下,然後搖頭:“他不會讚同我這個提議的。”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眼睛裏有一股強大的氣魄閃過:“不過,我想楚王殿下,也更願意看到南詔在我的手裏,而不是在我父親的手裏。”


    林深眯著眼,看著邏雲閣,心裏有些詫異:“你想當女王?”


    邏雲閣重重點頭。


    林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手,輕輕敲打著桌子,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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