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蟲沒有說話,他不善言語,隻是讚同的點點頭。


    “距離預設地方還有多遠?”薛仁貴把東西打包好,塞迴背包裏,隨口問了一句。


    胡大蟲移動望遠鏡,又看了一眼,然後緩緩開口說道:“大約五分鍾之後,突厥人就會進入預定的區域。”


    “很好。”薛仁貴點點頭,“打信號,按照預定的計劃行動。”


    胡大蟲唱了一聲喏,收起望遠鏡,往一旁退去。


    一開始,突厥人還會擔心,他們前行的路上,還會不會有什麽陷阱。


    但是當他們往前繼續走了數裏路之後。


    他們的這份擔心就消失不見。


    一開始心裏還隱隱有些擔心的頡利可汗,也拋去了他內心裏的這份顧慮。


    就像是阿史那難說的那樣。


    在凍土上挖掘陷阱,本來就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在他們軍營外麵,挖了十二個陷阱,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難不成,那些疑似唐軍的人,還能預判他們前行的方向,提前在他們要走的路上挖掘陷阱嗎?


    要知道,這裏是草原,不是中原。


    草原上的路是自由的,沒有拘束的。


    就連在草原上打仗這麽多年的頡利可汗,都不敢擔保自己就能一定預料到同為突厥人的突利可汗的行蹤。


    更不要說,這些都沒怎麽和自己交過手的唐人們。


    他心裏是這麽想的。


    大部分突厥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當他們繼續往前走一陣之後。


    軍伍的最前方,有爆發起一陣騷亂,以及一陣刺耳,但是莫名耳熟的哀嚎聲。


    頡利可汗心裏一頓。


    他下馬往撥開人群往前麵走去,阿史那難和斥候們護在一旁。


    當他們走過去之後。


    五道陷阱。


    和在他們軍營外的陷阱,一模一樣的深坑。


    二十多個突厥士卒和他們胯下的戰馬,狠狠的摔落進這些陷阱裏。


    這一次倒是要比上一次好一些。


    至少掉進去的這二十多個人並沒有完全死絕。


    還有幾個僥幸,隻是大腿、胳膊被木刺貫穿,或是有人小腹被貫穿,但傷口並不致命,掛在深坑底下,發出一陣哀嚎。


    陷阱,又他娘的是陷阱。


    看著這五個深坑,還有坑底裏的屍體、傷員,頡利可汗的麵色一陣陰晴不定的變化,他簡直難以想象,為什麽陷阱會出現在這裏。


    就這麽精準的卡在他們前行的路上。


    怎麽可能!


    難道是自己的手下有叛徒,把他們的路線給暴露了出來?


    頡利可汗目光從自己身後的人身上一掃而過,搖了搖頭,打消掉自己心裏的這個念頭。


    不,不可能自己手下出了叛徒。


    如果有人把這個消息匯報給唐軍,那麽現在迎接他們的應該是來自於唐軍的埋伏,而不是這幾個陷阱才是。


    可既然不可能是叛徒,這些陷阱又是怎麽會出現在自己軍隊前進的路上。


    難道說,他們真的就能夠這麽精準的預判自己的行動?


    或者說……


    他們一直在附近監視著自己?


    想到這個,讓頡利可汗有些毛骨悚然,有一種如芒刺背的驚悚感。


    他忙抬起頭向四周看去。


    但是雪原上靜悄悄的,一點聲音、動靜都沒有。


    頡利可汗深吸一口氣,朝著一旁的人吩咐道:“仔細排查一下,小心附近可能還有陷阱,把還沒有死的救出來。”


    幾個突厥士卒站出來,抽出長槍,探向前方的路。


    當他們把周圍一圈,都小心翼翼的排查一番之後,除了這五個深坑陷阱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陷阱了。


    突厥士卒把傷員從坑裏撈出來,死了的就地掩埋,沒有死的,進行簡單的傷口處理。


    死的人不多。


    對一支足有萬人的龐大軍隊而言,死掉的這些人,很是微不足道。


    但是……


    這隻軍隊的氣勢,卻從一開始出征時的氣勢如虹,到現在的沉悶,僅僅因為這兩處害死還不到二十人的陷阱。


    哪怕是到現在。


    他們依舊還不清楚,這些明晃晃有極大針對性的陷阱,究竟是出自什麽人的手,是什麽時候布下的……


    夢魘一樣。


    稍微趁著他們分神的時候,就會撲上來,把他們的血肉吞噬幹淨。


    頡利可汗輕歎一口氣,擺了擺手:“派人在前麵探路,先原地修整一波。”


    阿史那難點點頭,應喏下來。


    斥候在修整一番後,手持長槍,向前方的路探去,剩下的人原地休整。


    數裏之外。


    胡大蟲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著這裏,看到突厥大軍停下,並且派出斥候出去探路的時候,他依舊不免發出一些感慨:“還真像你說的那樣,他們派斥候出去了。”


    一旁的薛仁貴搖搖頭,臉上並沒有浮現出驕傲的神色:“楚王殿下給我們書裏,把這些東西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群蠻子的腦子就是一根筋,想要弄懂他們的行為邏輯,並沒有什麽難的地方。”


    “行了,讓他們行動吧。”


    薛仁貴話是這麽說的,但是心裏還是不免感慨。


    他簡直難以相信,林深給他的書,能把“戰爭”這個東西說的這麽詳細。


    他之所以能夠安排人,挖下如此精準的陷阱。


    能夠洞悉突厥大軍的動向。


    甚至能夠預料到,此時此刻頡利可汗的安排,和他自己的本事沒什麽太大的緣故。


    他現在能做到這一點,都是這段時間以來,他跟在林深身後,從那些書本裏學到的知識,若是放在以前,他做不到這種優秀的地步。


    薛仁貴心裏有些苦笑,他現在是越發的覺得,自己曾以為自己在兵道上天下第一的小心思,真的太幼稚了。


    胡大蟲不知道薛仁貴的心裏波動。


    他隻是退下去,按照軍令執行行動。


    半個時辰之後。


    頡利可汗看著遠方的雪原,心頭突然浮現出一種不安。


    太久了。


    那些斥候前去的時間太久了。


    整整半個時辰……


    他隻是讓斥候們去摸清前路而已,隻是探路不應該花費這麽久的時間才對……


    不知為何。


    他就想起了,那天悄無聲息死在軍營外的斥候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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