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難民的事情過幾日便會處理好了,表妹不用如此擔心了。”


    慕容瑾看見表妹欲言又止的樣子。


    便是猜到了表妹的心事。


    表妹是如此操心他人事情的人,自然會心下鬱結,必須要知道結果。


    “還是多謝表哥了。”


    沈南柒謝的並不隻是這一件事,還有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沈南柒不是愚鈍的,慕容瑾更不是,他們對於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慕容瑾自然也知道她不是原主。


    可他還是會佯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在背地裏默默地做著很多事。


    “你我表兄妹,謝什麽。”


    慕容瑾輕聲嘀咕了一句,放下了手中的筆,將桌上的那些有關軍務的收進自己的乾坤袋裏。


    末了,便邀沈南柒一同去喝酒。


    坐在外麵的山丘上,麵前擺著兩壇未開封的酒,那是軍中很常見的酒。


    大概是很烈的。


    沈南柒隻是抿了一口,便沒有接著喝了。


    “其實正是因為是親人才要道謝,要不然親人就體會不到你對他的感恩了。”


    沈南柒喝了一點點酒,才順著迴應剛才的問題。


    其實她之前也覺得親人之間不用道謝,因為屬實是太親密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知道想要表達什麽。


    其實不然,親人的付出應該得到迴應的。


    “你這丫頭哪來的這麽多歪理,可真是變了許多。記得初迴暮夜城的時候,你還是一個時而嬌憨時而沉穩的人,而現在過了十個月,你已經是一個敢於獨立抗爭、古道熱腸的人了。”


    慕容瑾喝了點酒,便將心裏的那些真實想法都吐露出來了。


    他忽地便想起了自己迴暮夜城的那日,自己當街縱馬,差點就撞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那時候是表妹親自出手,從天而降,她的那個靈寵救下了那個小女孩。


    再然後便是那驚鴻宴,宴上的表妹驚豔卻又嬌縱。


    但是後麵表妹去往了溪玉大會,從那個大會上迴來的表妹便不一樣了,他去打聽了一番,表妹成了第一名,而且還在重錦城裏援助了一個戲班子。


    飲下一口酒,入喉,灼熱感迅速傳來。


    慕容瑾停止了那些迴想,看著對麵的表妹,眉眼溫和。


    “這就是成長吧。”


    沈南柒笑了笑,也沒有作過多的解釋。


    人都會變的,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成長。


    成長哪有這麽容易?都是得付出代價,經曆百般風雨的。


    天將亮時,二人的聊天已近尾聲。


    “那就祝表哥這一戰凱旋歸來,萬事順遂。”


    看著蒙蒙亮的天,沈南柒對著表哥說出了她最誠摯的祝福。


    現在已是初春時節,柳樹也已抽出嫩芽。


    “待到山河安定之日,你我再春日折柳、月下傾酒。”


    慕容瑾看著表妹離開的身影,最終等到了一聲很沉重的“好”。


    或許那時他還能娶到自己的未婚妻,表妹也能帶著自己的心上人。


    人多終歸是熱鬧些許的。


    沈南柒原本是準備離開的,但是突然心裏閃過什麽,她覺得自己大抵還有點未盡的念想。


    她四處探究了一番,最終才問到了皇後的營帳。


    沈南柒在經過一處私設的熬藥的地方,聽見有兩個小丫鬟嘀咕。


    軍營中一般沒有這麽多女子,這兩人應該便是皇後身邊的了。


    沈南柒刻意放慢了腳步,在背後聽那兩人越來越大聲的嘀咕。


    “皇上隻怕是不會再來找皇後娘娘了,畢竟孩子都沒了,他們倆感情也不深。”


    “我昨日聽知道內情的小侍衛說,本來這孩子是可以保住的,但是皇上將那位軍醫調去救治將軍了。”


    “也難怪皇後娘娘日日以淚洗麵了。”


    “這以後的日子可是難過了,又沒有孩子傍身,連自己的母家都被滿門抄斬了。”


    “……”


    沈南柒聽到後麵的那些話,便沒有仔細聽了。


    她們正在熬的應該是給林宛宛調理身子的藥,藥味很濃鬱。


    “背後擅自議論皇後可是重罪,以後可切莫議論了。”


    沈南柒留下這樣不輕不重的話,便準備進入林宛宛的營帳了。


    這兩人其實也算是聰明人,知道關心自家主子的事情。


    沈南柒也終於知道自己剛才心中的那些鬱悶是從哪裏來的,她看著床上躺著的一息尚存的女子,心裏終究劃過些許心疼。


    “吃顆藥吧,身體是自己的。”


    那就更得好好注重保養了。


    沈南柒從自己的空間裏拿出了幾顆自己之前煉製好的藥丸。


    扶著林宛宛坐了起來,將藥塞到了她的手裏。


    坐著的女子眼神空洞,雙目無神,絲毫沒有了之前那般鮮活的靈氣。臉頰也是蒼白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也沒有搭理自己,還是沉浸於自己的悲傷裏。


    “其實他身為帝王,要日夜操勞整個國家的事情,他也是極其無奈的。”


    沈南柒將藥塞進了林宛宛的嘴裏。


    她也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古來便是最是無情帝王家,相比較沈南柒所知道的聽說過的那些帝王,這位蕭子清已經做得很好了。


    隻娶了林宛宛這一位女子,放棄了用納妃來為自己鞏固勢力這條道路,而是選擇征戰,選擇用真本事讓那些朝廷舊臣願意跟隨。


    原書中還提到他最後還立了一個一夫一妻製度,在這樣三妻四妾的朝代裏已經是極好的。


    “我體諒了太多次,可是我累了。”


    林宛宛眼上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真的很累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賢內助,可以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可是她現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她甚至還想好了名字,渴求自己懷的是女孩。


    “我早些年的時候為了使自己配上他,就辛勤練習才藝,成為第一才女,在宴會上一鳴驚人他才注意到了我,然後也喜歡上了我。”


    “後來,我知道自家父親不是好官,一直都在勾結其他朝廷官員,甚至背叛了南安國,所以我搜集了父親的罪證。我把那些罪證交給了子清哥哥,父親走的那一日,她說我遲早要自作自受。”


    “我不信父親的話。我順理成章地嫁給了子清哥哥,成為了皇後。”


    “他放棄了我們的孩子。”


    “可是我發現……我發現……他似乎沒有之前那樣愛我……是我在一廂情願。”


    “……”


    林宛宛後麵的話都沒有說完,一直在哽咽,沈南柒也未曾聽清楚。


    隻是可以看到她傾訴完之後,精氣神反而好多許多。


    “說出來了,自然也就好多了一點,不能鬱結於心。”


    沈南柒看著哭得梨花帶雨,卻又一臉執拗的女子,這何嚐又不是一個癡情的人呢?


    晨起的風吹得營帳外簾子飄動。


    帶起了一抹明黃衣角。


    最後風停了,那抹明黃衣角也被掩蓋住了,無法瞧見。


    其實他們兩位都是癡情的人吧。


    一個想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隻為與他相匹配;一個想要護佑天下百姓平安,隻為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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