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子沒有理會地上的驚堂木。


    隻是穩定了一下臉上的麵紗。


    清了清嗓子,這才開口。


    “其實世人傳言大多有誤。


    成為鎮守邊遠苦寒地區的開國大將軍並不是那位世人讚譽的陸將離,而是陸家養女陸依依。


    後來啊,謝輕芒成為了名動天下的大國丞相,處事有方,一生隻娶了一位妻子,並誕下一子。


    他的妻子神似那位陸家長女,隻是多了幾分溫和,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成為一段佳話。


    而陸將離則淡出世間五年,出現於世人麵前時,已為陸家家主,並且擔任九洛城城主之職。


    在幾年之間,將陸家發展成為四大家族之首,並嫁給了武林盟主,後二人恩愛有加,而他們的兒子也少年成名。


    故事至此,已經結束了。


    人世自是有情癡,男歡女愛,本就是名正言順。所以何須那些門當戶對,隻要彼此相悅即可。”


    話落,台上的女子便走了下去。


    踏過台階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似乎有些腿腳不便的樣子。


    又或者,是眼睛有疾。


    沈南柒也沒能看出來,隻是這個故事終究是令人唏噓歎惋。


    他們的結局,雖然真正活成了各自相安的生活。


    這其中之事,又有多少人了解。


    這悲歡離合,又有多少人知道。


    這些事情,無論如何,也沒人能親眼見到了,世人傳言,真真假假,誰能解個中離別意。


    不過是,相愛一場,雖死無憾。


    一場說書至此結束,台下的人也慢慢散去。


    “嫂子,這個故事作何解釋?”


    白行離年幼的時候就沒能明白這個故事,現在更不可能了。


    怪不得自家師父總是說“阿離是個榆木腦袋。”。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是個榆木腦袋。


    “怎麽說呢?時常有聽人說,他繞妻兒,她教子為安。”沈南柒忽地想起了自己之前最為喜歡的一首歌。


    裏麵便有這樣一句,有些淒婉的話。其實,彼此各生安好,雖遺憾,但又很淒美。


    情愛這種東西沈南柒已經在觸碰的邊緣了,隻要接下來一切正常的話,她估計要自己強行表白了。


    她不是一個不舍得主動的人,要看是否遇到正確的人。


    “他們最後的結局,想來便已是極好。再也沒有生離死別,因為他們已各自安好、成家立業。”


    沈南柒倒了一杯請茶。


    似乎,今日的茶偏苦澀了一點。


    應該是添了很多茶葉。


    “嗯嗯。”


    白行離點了點頭,按嫂子的解釋,那便如此了吧。


    “你們在這裏待一會,我想去看一下那位姑娘。”沈南柒站起身。


    輕輕地放下了手裏的茶。


    沈南柒沿著那位姑娘走出去的路,走到了拐角的地方。


    正愁該怎麽走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戚老。


    “拾柒姑娘,您跟我來,她在房間裏等你。”


    戚老很是恭敬的樣子,說不上來的怪異。


    沈南柒隻是覺得戚老給她的感覺不同於初見的時候,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


    初見之時,戚老很是親切的樣子,不說相談甚歡,那也是談笑自如。


    可現在,卻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多了一些刻意的生分。


    沈南柒隻是多想了一瞬,轉眼眼底恢複清明,處理正事要緊。


    “不知這位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沈南柒看著戚老關上了門,這才問了一句。


    也不知這位的名姓,隻能暫時稱唿“這位姑娘”了。


    “驚鴻郡主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無以為報。”那個女子徑直跪了下來,沈南柒還沒攔住。


    “你先起來。”


    沈南柒把這人扶了起來。


    近距離打量這個人,沈南柒才發現這個女子很美,是那種樸素簡潔的美,不落俗套的美。


    隻是這人眼神無波的樣子。


    可能有眼疾。


    “我是西澤國陸氏的後代,陸月顏,從西澤國特地前往東臨國來拜謝驚鴻郡主。”


    那人穩了穩身子。


    沈南柒順勢之下讓陸月顏坐了下來,既然有眼疾的話,長久站著也不好。


    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等會去問一下阿離,沈南柒在心裏想著。


    “我之前傷了腦子,所以對之前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我幫了你什麽忙。”


    沈南柒頗為無奈地解釋了一句。


    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救過這個人。


    她也不記得原主是否救過這樣一個人,原主不是一個不學無術、刁鑽至極的人嗎?


    按道理來說,不會是原主救的。


    “四年前的那一場刺殺中,多虧驚鴻郡主以身試險,救下了險些死於非命的我。”


    陸月顏這才娓娓道來。


    三言兩語中,沈南柒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應該是原主之前被送往青山學院的時候,無意中替人擋了災。


    也算是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這樣一個人。


    “小忙而已,不用如此客氣。”


    沈南柒十分從容地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


    隻有一麵梳妝鏡,還有一些簡單的床榻類的家具。


    總之,東西很少,避免磕磕絆絆。


    以免二次受傷。


    “陸姑娘,我認識一位神醫,不知道你可想……”


    沈南柒故意沒有說完這句話,有的時候不能把話說滿。


    “不用了,多謝驚鴻郡主的美意。一雙眼睛,對我來說,並無什麽大礙。有與沒有,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陸月顏隻是淡淡的表情,沒怎麽能看出情緒。


    但是,似乎眉眼間多了一絲哀愁。


    這樣的女子,平添些許憂愁,倒是最令人心疼的。


    “好吧。”


    沈南柒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這樣的女子,沈南柒也沒什麽權利去批駁這種。


    陸月顏有自己的選擇,有她自己的顧慮,或者她也無能為力。


    但沈南柒還是希望這樣的女子不要如此傷悲了。


    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同時,沈南柒希望這人能慢慢想明白吧。


    沈南柒並沒有直接迴到大堂裏。


    她在考量最近的一些事情。


    她喜歡隨遇而安,但她也喜歡不定期反思。


    院外還有幾棵桃花樹。


    桃花已經落了大半了,畢竟已經將近暮春時節。


    “落花時節又逢君。”沈南柒忽地想起了這一句詩。


    這句詩的意境是她最喜歡的,與那句“閑敲棋子落燈花”在她心裏並列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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